报案人叫赵建兵,27岁,在市里一家液化气站当搬运工。
他有个女朋友,叫周海燕。俩人都来自猫城西南的一个小县城,本来不认识,一个偶然的机会俩人碰了面,彼此感觉都挺好,后来大家共同的一个朋友从中撮合,俩人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
周海燕在一家服装厂干活,本来住在集体宿舍——一间大仓库样的房子里,住了五六十号人,地方小不说,空气还特别浑浊,进去就有股怪味儿。跟赵建兵好上后,俩人在外面租了间平房,把自己不多的家当收拾收拾搬过来,提前进入了二人世界。
两天前,液化气站出了点事,一辆油罐车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整辆车都翻到了路边的沟里。气体发生泄露,虽然经有关部门紧急采取措施,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却污染了河沟,让不远处的两个鱼塘,一夜间飘满了死鱼。单位派副经理去处理这事,副经理怕当地的农民揍他,就挑了几个年轻力壮大块头的工人,一块儿去保驾。
赵建兵如果没被挑上,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两天后,赵建兵回来,虽然明知道这会儿周海燕还在厂里,但还是兴冲冲回了租住的房子。路上经过菜市场时,还买了些卤货和冷菜,打算晚上跟周晓燕好好吃一顿。
他们租的房子在城郊结合部,是幢单间平房,外面还有个几平方的小院子。推开院门,赵建兵发现平房的门虚掩着,心里就疑惑了一下。
据赵建兵说,当时时间是5点50,他还专门看了一下表。因为周晓燕的下班时间是6点,今天又不是周末,这时候,周海燕根本不会在家里,但房门为什么会没有上锁?
推开房门,屋里灰蒙蒙的,简陋的家具伫立在四周,像是些伺伏在黑暗里的怪兽。
最初赵建兵判断屋里没人,因为直到他迈进房间,屋里仍然静悄悄的。但是,他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因为屋里此刻飘荡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赵建兵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习惯中陈年腐朽的味道——房子潮湿,平日里常会有些霉味。
赵建兵犹豫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开灯。他的手摸到开关拉绳的那瞬间,他的眼睛落在了床上。床上依稀有团黑影,像人的形状,但却一动不动。
恐惧随着灯光一块儿袭来,那一刻,赵建兵的整个人都像冰样凝固了。
床上的被子摊开、隆起,根据形状,任何人都能判断出下面应该是个人。这间租住的房子,平时根本不会有别人来,难道周海燕此刻就在被子下面?她为什么听到动静会一动不动?还是她根本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赵建兵深吸一口气,上前大力掀开被子。
他松了口气,随即另一种恐惧像枚炮弹,重重地击在他身上。他踉跄后退,面色变得煞白,一股力量瞬间从小腹涌到喉边。他低低发出一声呻吟,转身狂奔而去,到了院里,喉内的力量终于激荡而出。
他足足呕吐了十分钟,才勉强支撑起身子站起来,掏出手机报警。
秦歌赶到现场,队里的同志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场勘察,队长冷着脸站在院子里不发一言,屋里闪光灯不停地闪,站在门边,可以见到穿白大褂的法医站在床前。
刚迈进房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秦歌皱眉,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了些。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毛病,都是让这件案子给闹的。秦歌记得第一次头疼是在几个月前,那次为了抓捕一名嫌疑人,他足足蹲守了两天两夜。嫌犯被抓住了,交代了罪行,但却跟疤面杀手连环案没关系。从审讯室出来,秦歌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他觉得自己的头像要裂开似的疼。
去医院,医生说是神经性头痛,得多休息,不能疲劳,特别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医生还给开了药,秦歌出门就把药方丢垃圾箱里了。
不把疤面杀手抓住,秦歌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歇下来。
闪光灯还在闪,秦歌拍拍脑门,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点头疼。他慢慢向床边走去,一眼看去,就看到一个被凝固的血覆盖的脑袋,还有颈上一道极细却极深的勒痕。
这当然又是疤面杀手的“作品”。
已经是第五次见到这样的尸体了,但秦歌还是忍不住想呕吐,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他不明白,疤面杀手究竟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指使下,杀了人之后,还要在尸体面上划下这样一道伤痕。当警察这么些年,秦歌见多了更残忍的凶杀现场,但偏偏只有这样一张被血液覆盖的脸,让他无法忍受。
秦歌飞快地退回到院子里,扶墙,大口呼吸。有人走到他身后,他转过身,只觉得有些金星乱闪,好像整个世界都有些晃动。
“你没事吧。”说话的是队长,他已经察觉到了秦歌的异常。
秦歌从大学毕业,就开始在他手底下干,这么些年过来,他眼睁睁看着这个毛头小伙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刑警。自己还有半年多就要退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多次向局领导表示了想让秦歌接自己班的心意。组织上什么意见,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疤面杀手连环案对秦歌都至关重要。
现在的秦歌真有些不对劲,光看他的模样就能感觉到,这件案子把他搞得心力交瘁。他身上那件夹克至少半月没换了,胡子拉碴,眼神迷离,满脸菜色,乍一看跟连打三昼夜麻将似的。这样下去可不好,弦要断了,这人可就算毁了。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歇会儿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队长说。
秦歌摇头,眉峰皱到一块儿:“报案人在哪儿,我跟他聊聊去。”
队长拉住他的胳膊,厉声道:“你现在就回家睡上一觉,这是命令。”
秦歌愣住了,好久没看到老头横眉厉目的样子,有点不太习惯。
“该干嘛干嘛去,别盯着我看。”秦歌推贺兰一把,“这人一上岁数,就有点帕金森综合症,你别听他的。报案人在哪儿,你带我找他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