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快跟上，胡永一。”离开名仕豪庭后，桐生告诉我波波似乎已经逃过了小区里其他警察以及物业保安的围追堵截，寻着它的气味，领着我去找它。
我们走进了长城路护城河桥洞下面，站在一个臭水沟排水口处，桐生挠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说：“这条狗还真会躲，躲这么臭的地方。本喵可不要进去找它，你赶紧把它喊出来！”
嗷呜呜～嗷呜呜～！
我担心波波经历刚才被人追着喊打的遭遇，会害怕得躲着不出来，正准备释放气进入臭水沟里去呼唤它，没想到它听到我们的声音，自己哭丧着脸，落寞地哼哼着从臭水沟里走了出来。
“波波，你没事吧？”我蹲下身来抚摸查看它的身体，关心地问。他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有些颤颤巍巍的。躲在臭水沟里浑身脏污和发臭，看着我摇摇头。
“好臭！好臭！”桐生离得远远的，不愿靠近波波。
波波失魂落魄地用头顶着我的手掌，嗷～嗷～呜叫着向我撒娇
“胡永一，它在问你以后它就要变成流浪狗了吗？会不会继续被警察追杀？它该何去何从？”桐生远远地翻译着。
是啊……波波该何去何从呢？赵娜已经死了，那个家它是回不去了。警察那边倒好说，虽说会发布烈性恶犬逃窜街头的公告，但普通人类并不能分辨出哪条大麦町犬是波波，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大麦町犬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只要给波波安排个去处，让它成为新的宠物犬，便没人会再追杀它了。
店长，小熊，吴蔚，以前的同事小李他们……我在脑中盘算着他们谁可以领养波波。
不管谁可以领养波波，当务之急的是先把它带回去，留在户外随时有被警察发现的危险。流浪的大麦町犬，不管是不是发布公告中的危险犬只，他们肯定会一律击杀。
波波身上又脏又臭的，打车肯定会被拒载……我看了看手表，九点半了。认识的有车又很闲的人……貌似只有吴蔚了。
于是我给吴蔚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可以到长城路护城河这边来接我。
“长城路护城河？可以啊，正好我要去那边接小博回家，会路过长城路那儿，捎上你OK的，发个定位给我。”吴蔚幸福洋溢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若是以前，我一定认为他的幸福感来自于我让他来接我送我回家。现在，很明显不是了，他满满的幸福感是来自温震博的，上下班管接管送，真是甜到腻死。最初叫人家小温，现在变成小博了，关系改变称呼也跟着改变啊。
他俩真的谈恋爱在一起了吗？都是我们看到了些细节猜测的，并没有从两位当事人口中得到确认。要不……我待会儿问一下吴蔚？我细想着，心情有些复杂。抚着波波等待着，桐生还是离得远远的。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吴蔚开车抵达了桥洞上方的路边，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声。我连忙带着波波迅速撤离桥洞，跑上步梯，找到吴蔚的车停放的位置，快速奔过去。打开车门，不等吴蔚一脸惊讶地问出口，便已经将波波塞进了车后座里。
“什么情况？小一？你可没说还有一条狗啊，而且还是条又脏又臭的狗……”吴蔚打开车窗散味儿，捂着鼻子问我。
“对不起，没提前给你说。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人，只能找你过来帮帮我了。”我自觉先斩后奏的不妥，主动作揖向吴蔚道歉，“如果我不救它，它就会被警察打死的……”
“嗯？发生什么了？”吴蔚眼睛闪动了一下，“小一你又去什么危险的现场了吗？”
“没什么……快走吧，震博快下班了。我和你一块儿在下车就行。”我懒得再给交代一遍关于名仕豪庭命案的经过，靠着座椅歪头瘫坐着。
“好的。”见我不想多说，吴蔚便也没再多问，开车往星城小区方向驶去。“你要带它回家吗？”吴蔚开着车，一边问我。
“我还没想好，至少不能让他在外面流浪，被警察看到它会有危险。”事实如此。
“给景林说了吗？不，我觉得最不可能答应它去你家的应该是糊糊吧。”吴蔚很清楚我家的成员构成，简单扼要地分析到。
“嗯……我估计也是这样……”我忧心忡忡，看着吴蔚的侧颜，试探地问：“那……带回你家大house可好？”
“我家？呵呵，我家真成了动物收容所了呢！”吴蔚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开车不说话了。
气氛尴尬。我也不再出声，提出这个请求确实有些过分，我耸耸肩，无奈地摸摸波波，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儿，”吴蔚突然出声，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说，“我没说不答应你啊。我是想先问问小博的意见再决定，毕竟现在我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人了。”吴蔚乐悠悠地说。
“嗯……嗯，好的，无论如何，还是先谢谢你了。”又明里暗里地提了一遍他和温震博在一起的事，但信息依旧不明确，暧昧不清的。“你和震博……在谈恋爱么？”
“嗯？哈哈，小一你在吃醋吗？”吴蔚听到我这么一问，显得更开心了，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哼起歌来。
“你想多了吧，我能吃什么醋。”我连忙慌张地回他，“我祝你们幸福。”
“谢谢。小一就是善良呢，小博被我抢了明明就很不爽，还要昧着良心说祝福我们的话。”
昧着良心？我没有。我的确希望他们能幸福，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了的话。
我一手搂着桐生，一手抚摸着波波，看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接近十点的街头，夜生活不怎么丰富的安台市，早早地进入了静谧时光。黯淡的夜，没有行色匆忙的人，只有秋风扫落叶的寂寥。
十点零五分抵达，温震博看到吴蔚的车迎了出来。
“呀，胡哥也来了啊？快进来坐，喝点儿水等等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十点打烊，店长就先行离开了，温震博留下来打扫卫生和关门，内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人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直接把波波从吴蔚车内放了出来。不必担心它身上的臭味会影响到客人。
“哇，还有条斑点狗。”温震博看到波波，兴奋地叫起来，“你好啊，怎么弄得身上脏兮兮的啊？”
嗷呜呜～！
“哦？有坏人追杀你，你躲到臭水沟里才弄脏的吗？真可恶啊，那些坏人！”温震博感同身受地叹息着。
对哦，温震博继承了奥斯卡的能力，是能听懂波波说话的……吴蔚说听听他的意见，兴许他自己从波波口中获取波波当下的可怜状况，没准他善心一发，能把波波带回去也说不定。
我这么想着，索性让波波和温震博自行交流。跟在他们身后，往内走去。
刚进门，发现玻璃门上挂着个新的吊牌，写着“内有恶猫，携带宠物者谨慎入内”。这是什么玩意儿？新的营销策略？还是说开始禁止顾客带宠物进入了？恶猫指的是？
不会是……奥斯卡吧……
我看到奥斯卡一脸冷漠地趴在吧台上，我们进来它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一脸的不屑一顾。
“哟嗬，奥斯卡现在在当吉祥物帮忙揽客吗？”我感到好奇地走近吧台，看到奥斯卡趴着的地方有一块铭牌搁在一旁，写着“此猫凶猛，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哈哈，原来里的恶猫真的是奥斯卡啊。我看着它一脸凶煞，烦透了我们人类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伸手去摸它。
“别碰我，我会咬人的！没看到牌子上写什么吗？哼！”奥斯卡不爽地警告着我。
我的手悬在它头上，连忙收回来，“臭脾气还和以前一样啊，奥斯卡。”我把桐生放在吧台上，让它在这儿稍等我一下，领着波波去卫生间给它洗澡。
不管将它送到谁家，总不能让它一直这么又脏又臭的吧。好在波波并不抗拒洗澡，听话地任由我往它身上喷水，打沐浴乳，揉搓身子。避开它的脑袋用吹风机给它吹干，它也没有太大反应，老老实实地，十分乖巧。
大麦町犬毛发很短，吹个三两下就干透了。刚关闭吹风机，桐生便跑了过来。
“胡永一，奥斯卡说能让波波记起来。”
“嗯？记起什么来？”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糊涂地问。
“呆子！你说记起什么来！”桐生骂到。
“……哦！赵娜家的命案啊。”我漫不经心地回应到。一心想着如何安排波波的去处，几乎都把刚才在名仕豪庭发生的事抛之脑后了。与己无关的案子，我就没啥兴趣关注，加上杨帆不但没有求助我，还拒绝和我走得太近，我没事趟这趟浑水干嘛？“无关紧要吧，反正警察会破案的，波波忘了也好，那么血腥的记忆……”
“你以为它是金鱼吗？说忘就忘！”桐生对我的态度感到愤慨，教训着我，“现在没人让你破案抓凶手，只是本喵觉得赵娜家的命案有很多蹊跷之处，尤其是波波失忆这回事，你不觉得很像它被人暗示操控了，解除操控后的遗忘情形吗？”
“是挺像……”听了桐生的话，我表示有同感。“你的意思是，波波昨晚是被人暗示操控了？”我惊讶地看着波波。
波波摇晃着身体，嗷呜叫了一声。
“它仍旧是不记得……”桐生告诉我。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管它有没有被操控，我现在给它做屏蔽就行了，以后就不会被操控了。”我还是觉得没必要非得让它回忆起赵娜被杀的具体经过。虽然在其他人眼里赵娜是个言行举止讨厌，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女人，但波波可不管这些，它只是单纯地喜欢赵娜而已。赵娜的死对它本就是件伤痛的事，失去这段记忆本就让赵娜的死对它而言不存在悲痛的实感，只是获得了这个消息而已。此刻再让它重温一遍赵娜是如何死的，未免有些残忍了。
嗷呜呜～！嗷呜呜～！
波波急切地左蹦右跳起来，绕着我来回蹦跶，不时站起来用前腿推搡我，十分激动的模样。
“它说，它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桐生淡淡地看着波波，不夹杂任何感情地给我翻译波波的话。
“波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在心里为它难过着。算了，尊重它的想法吧！我抬起头看向吧台上的奥斯卡，“要怎么做？”
我很好奇奥斯卡为何会主动提及可以帮波波找回记忆，转念一思考，综合桐生刚才的话来看，它定是认为波波被操控这件事是与欧阳佳佳相关的。而与欧阳佳佳相关的事，就是奥斯卡在意的事，即使它现在失去了能力，它也想从各个方面给欧阳佳佳加塞添堵，能毁她一点算一点。这也算是它当下能做到的复仇方式。
“你之前应该调查过可可宠物店吧？你忘了我们店除了倒卖珍稀名贵动物之外，最赚钱的服务项目是什么了吗？”奥斯卡悠然自得地站起来，躬起背，伸前爪压低上半身，立后腿拉伸下半身，伸了个全套动作的懒腰，眯着眼跳下吧台，走到我跟前说。
“最赚钱的服务项目……”我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全方位打探到可可宠物店的消息应该是吴蔚的朋友发给他的长信息里，三十万一只的狞猫，还有就是……柯木可的父亲柯连恺死后，特殊定制服务停止，柯木可重新开发的……宠物视角看世界的服务项目。其内容主要是置换宠物与饲主的视角，让饲主看到自己的宠物在家里或外出时看到了什么，让饲主对宠物感同身受。“……你的意思是，置换波波的视角让我去看到真相吗？”
“当然，也可以是别人，如果你觉得现场太血腥晕血的话……随你喜欢咯！”奥斯卡无所谓地说着。
“我……”我再次看了看波波，它一脸坚定的表情看着我，它就是很想知道赵娜死亡的真相。“之前有点晕血而已，经历命案多了早已脱敏了，我看就我看。”我下定决心说。
“好的。温震博！你过来！”奥斯卡傲娇地笑笑，跳上吧台，喊着正在拖地的温震博过来，那口吻好像它是温震博老大似的。
“怎么了？”温震博放下拖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
“有钱赚！”奥斯卡为了让温震博振奋起来，提了这么一句。我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奥斯卡跟温震博说完后，又回头看着我，“请支付给温震博五千元，我马上就指导他操作这条狗与你的视角置换。”
“靠！”我骂了一声。掉钱眼里去了吗？
“五千块？胡哥你要干嘛？”温震博不明就里地看着我和奥斯卡。
“罢了，先欠着，”奥斯卡见我还想给温震博说明，比我更加急切地跳到温震博怀里，爬上他的肩膀，让我别啰嗦。指挥着温震博说：“站在胡永一和斑点狗的中间，触碰他们。”
“啊？”温震博懵懂无知地傻兮兮问了一声。
“照做就是，没人要害你！”奥斯卡咋呼着吼道。
温震博一脸茫然地把手放在波波头上，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然……然后呢？”
“然后释放你的异能，作为纽带连接他俩。脑中念想着把斑点狗脑中景象置换给胡永一即可。”奥斯卡用简单通俗的话语指挥着温震博。
被温震博抓住的胳膊依稀有轻微触电的感觉，并不强烈，十分柔和，像做生物电指压按摩般通透舒服。
突然，我眼前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