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某个空间内,少年手插口袋,一脸幸灾乐祸地收回神识,眉毛上挑一瞬,有意无意往后面瞥了一眼,果然,某大佬盘腿坐于地,已然一副死人脸。
一身玄色长袍的苍邪正蹲在她旁边,神色温柔地说着什么,苍绿色的眼眸微微上扬,眼底是暗藏的无奈。
画面已满是奸情,好奇之下,司天暗搓搓凑过去听。
“我不听。”幽语调毫无波澜,“我告诉过她,别在第一批傀妖到来之前做什么……”她沉了声音,黑沉沉的眸子划过一道血光:“她这样,我会很难办。”
苍邪唇角有了笑意:“我不是还在?若是真运气不好撞上了,也不至于让境况太糟糕,况且……这小丫头看着不简单。”
幽闻言,眸光一闪,倒是扯了扯唇角,像是嘲讽:“确实,不简单。”
苍邪索性也撩开衣摆席地坐下,两人离得挺近,衣摆交织,因皆是玄色,竟难分出彼此,幽扫了一眼,又淡淡移开视线,问道:“苍邪,它们到哪了?”
苍邪闭眼感受,过了一会儿,给她答复:“比昨天更近,从气息上看,应该是高阶的傀妖,很显然,燬世察觉到了我们,这是一次试探。”
司天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燬世之力能感染世间一切生灵,凡是被这股力量侵入者,要么被激发出邪恶之心,沦为六道难容的邪物,要么为燬世之力控制,变成听命于燬世之力的傀儡,变为傀儡的,无论人,妖,鬼,仙,神,魔,一并称为傀妖。
燬世之力虽然是一股虚无缥缈的力量,但它拥有自己的意志,他们将这股意志直接称为燬世,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燬世”这两个字代表的,就相当于一个拥有独立人格,拥有智慧且具有思考能力的深渊恶魔。
现在这个恶魔已经苏醒了,并且,再无人可以将它打回深渊。
当年的神域与魔域在封印燬世成立夙圣门后,便神秘地从时间的洪流中隐去,而妖族为了天下苍生,至今仍与燬世一起被封印于燬世秘境之中,全族上下不知死生。
这世界已失去了三大巅峰力量,除了人,剩下的,大抵只剩绝望。
其实也没什么好挣扎的,司天想,就凭几个临时拼凑的队友—一把生了锈的镇妖剑,一个病娇大佬,一只时常掉链子的蠢萌傻白,还有他……对上被燬世控制的千军万马……
呵呵,完全没胜算好么。
可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死局,幽与苍邪部署得不紧不慢,就连被威胁上了贼船的玄微白,也丝毫没有紧迫之感。
至今还在谈恋爱。
这么一搞,弄得他也有一种组团出来旅游的错觉。
他很方,真的。
苍邪问:“何时出手?”
幽眼皮未动:“不急,等她完事再说。”
苍邪:“……”
司天:“……”
大佬,你可以再含蓄一点么,人设都快崩了!
苍邪叹息一声:“幽幽,你是不是又没吃草。”
司天:“?”啥玩意?
他没听错?吃草?难道……幽这家伙也是什么神兽变的?!!
……羊?
幽垂下眸子:“苍邪,不用为我找草了,燬世之力本就难以去除,我还能维持一段时日。”
苍邪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最后却收回,放在膝上,他苍绿的某种流露出某种压抑的悲伤,声音也低沉下去:“你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幽终于侧首看他,眼底泛起风吹似的波澜。
良久,她很缓慢地说:“苍邪,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也不用给我什么,就这样,一直到我死去,不好么?
昏暗的空间,暗淡的荧光散布在四周,映着三个心思各异的人,边缘处,光影无法到达的黑暗,不知名的扭曲黑影攒动,宛如魑魅魍魉,发出无声的嘶吼。
玄微白接到消息时,已经是隔日中午。
季川宸因急事出去了一趟,她起身,推开门站在阳台上,任凭纷扬的雪落在发间。
远处一片苍茫,玄微白盯着一处,目光微微一动:“幽,你不出来了,对吧。”
幽一句不提某人昨晚的见色忘义,只是揉了揉眉心:“让苍邪跟你说。”
下一瞬,玄微白身边一道绿光划过,黑衣男子立于她的身旁。
“时间很紧迫。”男子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那处,“你也感受到了吧,那是傀妖的气息,阴暗,贪婪,疯狂,他们是燬世最忠实的走狗,同时,曾经也是一些人的爱人,朋友,家人。”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死他们。”
玄微白问:“这种杀戮,是成全大义的正,还是苟且偷生的恶?”
苍邪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冷:“是恨。”
镇妖握在手中,阵阵长鸣,是剑身上千年的寒血未热,是持剑人心中的孤城未填。
玄微白接过剑,白皙的手指抚过剑身上的绿锈,喃喃道:“对,是恨。”
漫天的雪纷纷地下,渐渐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季川宸回来的时候,只找到桌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出门砍人,晚上6点回来,记得给我留鸡腿,撒浪嘿呦!——团。
季川宸闭了闭眼,按住额头,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越大越喜欢往外跑,等她回来,直接打断腿好了。
沉默良久,他起身打了个电话:“刚刚没谈完的,我们继续。”
此时,堆满白雪的一处深山老林中,玄微白背靠一处石壁,暗紫的眸子微微一动,目光像一张网,撒向洞穴的深处。
那里无一丝光到达,诡谲中透着说不出的危险,从中吹出的气流中,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它们已经蠢蠢欲动。”幽慢慢道。
仿佛应和她的话一般,洞穴深处,一只血红的眼突然出现,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再后来,那洞穴已经成为血眼的海洋。
没有类似野兽的吼声,只有死寂的静。
我的老天哦。
想吓死贫道吗?
玄微白单手握着剑,一手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嘴角一抽,忍不住虚心求教:“幽啊,这里大概有几只傀妖呢?”
“不多。”幽语气散漫,聊天气似的:“才二十万。”
“二……”玄微白:“……???”
WTF?
你刚刚说啥,贫道肯定没听清!
二十万?你想我狗带就直说,不用这么含蓄的。
“我已经让苍邪协助你,你只管砍就是。”幽道。
玄微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mmp,试图跟幽打个商量:“我不太熟悉业务,你出来给我示范一下呗?”
幽无情拒绝外加嫌弃:“不,你已经不干净了。”
玄微白:“……”她怎么就不干净了?!
司天:“…….”该!
谁叫你关键时候还在跟我家宿主谈恋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洞**的不明生物已经冲了出来,玄微白目光一凝,左手拿着镇妖,右手掐诀聚火,刹那间,一条火龙直奔洞内。
司天几乎抓狂:“这是现代位面啊,给我悠着点行不行?修仙位面的东西拿出来是几个意思?!!”
血眼在火中燃烧,却并未消失,它们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朝着玄微白飞速移动。
玄微白无语,看来幽说的是真的,只有镇妖剑才伤得了它们。
不再搞事,玄微白直接提着剑砍过去。
呔!妖孽,看剑!
司天心累,这傻狐狸戏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这都生死关头了…….
那一瞬间,镇妖剑上的锈迹尽消,古老的金色符文遍布其上,暗紫色的瑰丽线条贯穿剑身,苍绿光芒闪耀,强劲而不炫目,血眼接触到这光芒的一瞬间,玄微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的血眼四散而逃,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玄微白很方,她还以为传说中的傀妖有多强。
原来一剑下去就能砍一万。
垃圾啊。
于是她再次挥剑,姿势帅得又是一比。
镇妖剑随着玄微白的动作发出五毛钱特效般的华丽光芒,一道强光直直冲洞穴深处而去——
“我靠!”司天爆了粗口,自言自语道:“老子是在做梦吧?”
这战斗力简直了。
“铿——”镇妖入地三分,玄微白扶着剑微微喘气,脸色有点白。
“怎么了?”司天疑惑问。
“没事。”玄微白紧盯着洞**卷土重来的血眼,垂了垂眸子,再次拔出剑砍上去。
原来是这样,镇妖剑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它能吸走持剑人的力量。
好黑暗啊。
镇妖剑是魔鬼吧!
什么时候被自己的剑吸死了都不知道。
玄微白解决这些妖后,连剑都举不动了,索性拖着走。
在洞内游荡一圈,确认没有活口后,玄微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吐出一口气:“司天!”
司天眉头一跳,他不记得他告诉过她自己的真实名字。
她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幽冷冷道。
司天皱了皱眉:“怎么了傻白?”
玄微白闭眼,似乎在压制着什么:“几点了?”
司天:“……”
有毒。
“离六点还差半分钟。”他好心报时,同时幸灾乐祸:“你来不及了!”
玄微白睁开眼,哼笑一声:“谁说的?”。
司天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