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静静地站在山坳上,任由凉风轻轻吹拂他的头发,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营盘,不停地有苗人不顾一切地重来一次进去。
“确定了吗?”李凌默默地问道,可他的身边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报告都尉,已经确认苗人劫掠的我军物资与辎重所在,随时可以行动。”
听到了他的问话,一个黑影从李凌的身后凸显了出来,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是军中的一名探子,他看起来早就已经收到了相关的消息,并且随时预备李凌的问话。
李凌听了回答,微微点头,再度吩咐道:“切记让士卒们包围妥当,不可放脱了一个苗夷!”他再次强调:“我们必须要,完完整整地完成将军交代下来的任务!”
不错,这正如他心中所想,张铭所期盼的结果,正是无损获得所有被劫掠的物资,同时全歼来犯的苗人。
其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李凌暗下也能够想的出来一二。
公孙成这般做,其一自然是担心自己面临的内外的挑战不小,既然要立功,也不能就给他人一丝一毫的指谪的余地,既然如此,能够将苗人一网打尽同时挽回能够挽回所有的损失。
其二,则这样一网打尽所有的苗人,同样也能够抓住可能对手遗留下来的罪证。
勾当先和张铭之间的龌龊,军中的人绝不能说是不知道,只是大多被张铭开始时候的立威吓到了,不敢太多置喙罢了。
李凌虽然是张铭看重的人,心中不免对于这些事情也有稍微的猜测,按他看来,那夜的夜袭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而张铭的营寨排布,确实属于尽善尽美,不至于被轻易击破,唯一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有内鬼。
当然,内鬼绝不会是张铭果断除掉的几人,这只是张铭迅速安抚众人不至于事态扩大化或者让人家担心自己借此借口随意杀人的手段,才会说这几人定然属于内贼。
但究竟如何,恐怕还有待探究。
如果能够将这些苗人一网打尽,对于俘虏不客气地严加审讯之下,定然不难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内鬼。
这样,张铭才能够完完全全地将自己安营扎寨却营寨遭破的责任消弭于无形,就算内鬼不是阴谋论化的勾当先,哪怕是随便的一个人,张铭就能够将自己的责任甩脱干净,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先前以此为由杀掉的两人,想要找到正当的借口其实也很简单,甚至用点手段让苗人俘虏的口中吐出那两个人的名字也是不难做到的,如此一来也就无懈可击了。
至于随便抓个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张铭却不能这么做。这样一来,不仅对于自己心存恶意的勾当先能够以英雄的名义善终,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在能够找到内奸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或许还是如此一来可能会使得军中诸将对自己横生出更多的犹疑态度,或许就会让他的军中地位受到质疑和动摇。
摇了摇头,李凌挥挥手,示意让自己身后那人自然退去,迅速布置下去任务行动的安排。
他从一开始,就认准了公孙成这具大腿。
他的父亲是国朝的御史中丞,御史大夫的副手,内里第一官职。并且长时间居于宫中,同时也负责宫中和外朝之间的沟通和交流,监督君上身边的内廷臣僚。
是以,他也比起御史大夫更明白君上的一些想法,和身为君上的左右手,国朝当今唯一的主事者,君上的兄弟竹山君的动向。
和御史大夫不同,御史中丞大人还没有达到能够和竹山君大人掰手腕的层次,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目前唯一盯住的位置,却是在御史大人身上。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或许还有其他掺杂着他的个人的判断,李凌的父亲在军队出发之前就对李凌面授机宜,让他可以酌情办理,并不需要一定跟主将保持一致,反而多注意公孙成的态度才是正理。
一开始李凌并没有决心一定倒向张铭去,他还只是在判断和观察,但是经过那一夜,张铭的果断和果敢,和从中表现出来的某些特质,让李凌不禁对于自己父亲的判断稍微有些心悦诚服了。
于是在接下来,张铭稍微显露一些威势的时候,李凌就果断靠了上去,当然,他绝不认为自己和其他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情况一样。
虽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果断投靠的动作不可否认地带有一些对于张铭杀伐果断之下对于死亡的恐惧,虽然其他的一些果断投向张铭的人,自己或许也和李凌的想法相同,自己的行为是事出有因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总之结果还是好的,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张铭最信任的属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否则他不会被安排来进行这种对于张铭的重要性无需赘言的活动。
当然,真正要成为对方的心腹,李凌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
公孙成他能够在对方重重设下的死局当中强势破出一条生路,并且最终得到这样子许多人之前从来没有去想过的结果,绝对是不简单的,这样的人物,说是因为自家的背景和先出头表示支持的情分和态度,就将自己捧起来了,老实说,李凌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
布置下去的士卒,很快从一个个隐蔽的地方当中显露身形。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他们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了,直接用自己的实力将其碾压就已经足够。
于是,苗人营寨当中的苗人看到了这一幕,黑压压的长沙国士卒们神色稳健,迈着统一的步伐,一步步向他们逼近的时候,都纷纷吓出了屎尿。
能够跑到这里的人,当然事实上已经接受过了一轮筛选,至少他们不会心惊胆战为敌如虎到看到敌人必按跪地求饶,不敢丝毫反抗,若如此,他们也套不出来,更没办法为李凌指引到这样一个隐秘的所在。
但是如今,大多数人想到自己之后可能面临的下场,也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他们优柔寡断的样子实在是看得长沙国士卒们好笑,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上级的指令他们都知道,不能够给这些苗人部众一分一毫能够伤害他们的机会和希望了!
士卒们迅速逼近,甚至为了速度牺牲掉了一些阵型的完整性,但是事实证明这么做没有错,苗人们看到他们来去如风,迅即如雷的样子,更加了几分恐惧,立刻就有一些已经被压到了自己心理底线的苗人高举双手进行了投降。
于是,长沙国士卒们长驱直入,直接杀入了苗人的根据地营寨当中,可就在这时,他们却发现一个方向上燃起了灰色的烟雾。
领头的营长脸色当时就是一变,他下辖五个队,管着百来号人,在军中也不是毫无地位的,自然知道一些上层的龌龊事情,也隐约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不少人来说意义重大。
这灰烟代表着什么,在场的没人会不清楚,正如他们也知道自己这方前夜丧失掉的物资辎重都去了哪里一样。
“去去去!杀啊!”营长当即眼圈都红了,挥起了手中的剑戟,高高劈下,一马当先带着自己身后的一营士卒奋不顾身地就朝着那处灰烟的地方杀去。
这种情况下的士卒编制不少,很快,他们就将早就已经失去了斗志的苗人阵型捅了个窟窿,直接杀进了营寨的北边,从营寨的南边,几乎没遇到什么阻拦,就算阻拦也很容易就解决了。
实际上,那些头脑清楚的苗人大多都在拼命朝外跑,只有他们在这样糟糕的情势下才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里。
长沙国的士卒是他们绝对无法抵挡的一支军力,所以他们只能够选择逃避,保留自己的有用之身在说。
他们相信只要到了丛林里,熟悉地形的苗人,神明后裔,是绝对不会被长沙国士卒,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魔逮到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奋不顾身杀向营寨的长沙国士卒之所以不理会他们,是因为李凌早就已经特意调派了一支军力出来,布防四周,就等着苗人铺上网来,李凌是下了决心要将他们灭干净了!
长沙国士卒奋不顾身向前挺进,虽然这样下来,是有些乱了自家的阵脚,但是他们的冲击力也是不可忽视的,很快,就一路杀到了营寨的北边,灰烟燃起的地方。
一个苗人,身着铁甲,正站在原地冷冰冰地看着逼近过来的长沙国士卒,在他的身后则是熊熊燃起的火焰,从火焰当中扑腾扑腾跳出来的痕迹,让士卒们能够辨认的出那正是自己等人原来的军粮物资。
苗人出征可从来没有带着统一的粮草道理,他们要么就在战场附近设法通过捕猎或者采集得到粮食,要么早就已经腌制或者其他方法做成了可供饱腹的干粮,这也是他们的民族习惯。
倒是眼前这名苗人让一些人起了兴趣,看他的装束,分别不是那些比较传统的苗人所能够做到的。
但是看他能够旁若无人地站在至关重要的粮库当中,并且身边围聚了一批跟随他的苗人,分明很不简单,身份不低。
另一边,李凌站在营寨外围的山坡上,看到熊熊燃起的火光和升上天空的灰色烟雾,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顿时知道自己这一次想要得到完美的任务评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自己很多设想也必须随之改变。
希望将士用力,该有的东西都抢救回来吧。事到关头,李凌也不可能调派其他地方的兵力去相助,再者说就算是调派切相助也未必有什么用,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调派的人去到了那里,战斗已经结束了。
呼——李凌长出了一口气,眼神深深地望向营寨深处。
此时,汹涌向前的长沙国士卒已经接近扑到了那些苗人的身前,当然,他们也不忘迅速凝聚阵型,这是他们训练的绝大部分内容,他们也不止一次地被告知,他们所向披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的战阵,所以不论情况多紧急,他们为了能够成功获得战斗胜利,就必须结成阵势才行,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好地战斗。
“阿隆,我们先撤吧!(苗语)”一个皮肤黝黑的苗人,看着已经重新结成阵型重新冒着稳健步伐朝着自己等人开来的长沙国士卒,担忧地对自己身边那名穿着铁甲的苗人年轻人说道。
如果张铭在这里,自然可以一眼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此方世界剧情主线当中的主角之一,木华隆,也是九部苗之一青苗的一支部族的少主,但是还在他年轻的时候,其部族被长沙国灭亡了。
当然,在他重新赴西方学习兵法和谋略,耐心经营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借助巴国的力量,成为巴国的将军,亲自领军灭亡了长沙国,报了部族之仇。
此时此刻的木华隆还没有接受那么多经验知识的传授,威胁度也很小,只不过是九部苗当中一个比较善于接受外来事物的杰出人物而已,但却见识短浅,若是张铭在此肯定是要借此机会将其斩杀的。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旁边的另一个苗人沙哑着声音:“少主,阿房说的没错......(苗语)”
年轻人木华隆再次一叹,眼神变得深邃。
他的部族太弱了,九部苗也太弱了,根本无力和来自北方的大国抗衡,对方对他们采取的战法,总是有各种方式加以破解,他们对对方的战法,只有落入陷阱或者被直接击败这两种结果。
对此现状,木华隆当然很不甘心,但是却又显得那么无力。
正如现在,尽管他很快判断出了敌人的来意,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处置,不顾他人反对将粮草辎重尽行烧毁,但是敌人来的太快,也太强了,他如果不想陪葬在这里,只能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