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接到苏暖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回家。
又连忙把邵华叫上。
上电梯的邵华一直憋着笑,嗤嗤的声音让楚霄都觉得烦躁了,回头蹙眉,问:
“笑什么?”
“噗嗤——”
邵华终于没忍住,捂嘴又笑了两声,最后手搭在楚霄的肩膀上,手抖个不停,看来真的是憋坏了。
“苏暖说时慕喝醉跑她房间去了?啧啧,我早说按照他那个憋法,肯定得把自己憋坏了,偏偏还喜欢着一个人,那还不更得憋坏吗?
终于吧,喝醉了跑人姑娘房间,你说,时慕三十年没开过荤不会一时没忍住把苏暖给办了吧?”
楚霄眉头一跳,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想什么呢,小暖说他睡过去了,就躺在她房间里,没你说的那个事。”
邵华一脸的惋惜。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冷静淡定的时慕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喝醉了跑姑娘房间,啧啧,我这三十年没白活,总算见到一件能媲美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儿了。”
楚霄沉默了几秒,也有些无奈道:
“他是真的动心了。”
邵华撑在他肩膀的手抓了抓,叹了声气。
“哎……这条情路注定坎坷,时慕生日单独请苏暖吃晚饭,结果中了一枪,苏暖生日那天,他原想过表白,结果秦正铭又出事了,你说我们的兄弟怎么就这么惨?”
“还能怎么说,只能说是有缘无份。”楚霄有些感慨。
“要我说,时慕就该趁着酒醉把事给办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枪杀也没有空难,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见他胡言乱语,楚霄懒得理他。
暂且不说时慕会不会这么做,就算他真有心,也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难道事后来一句酒后乱性吗?
更重要的是,苏暖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事情,时慕怎么可能强迫她。
他们进去的时候,唐时慕躺在了苏暖房间的沙发上,浑身上下都是酒气。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
唐时慕湿热的唇吻上了苏暖雪白的颈项,粗重滚烫的气息蒸得苏暖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这样的唐时慕令她恐慌和不安。
“时慕,你放开我!”
然而,就在她的手才刚撑住他的胸膛,他立即收了动作,似乎是懊恼地叹了声气。
虚靠在她圆润的肩头上,额头抵着墙,鼻息紊乱又深沉,下一秒,他微微弓起身子,将她的浴袍拉紧。
包裹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攥着浴袍的两只手的手背上全是跳起来的青筋,指节泛着白,极力隐忍着。
而苏暖被他抵在墙上,因为挣扎,呼吸也是紊乱的,这么近,两个人的心跳都异常快速。
他是因为情动和酒精的作用。
而她……仅仅只是因为恐慌。
唐时慕脑海里还尚有一丝丝的理智,他握着拳,声音喑哑:
“对不起……”
“你喝醉了。”苏暖脱口而出。
似乎是在说,你喝醉了,不怪你。
眸色深而黑,唐时慕顿了顿,松开了她,然后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虽说是直起的,可他的脚步已经不稳了。
往后跌了两步,就坐在了沙发上。
他将头仰靠在沙发背上,他的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永远都是紧扣着的,这会儿他抬手连着解开了两颗。
做完这些动作后,他的手无力地垂放下来,身子一倒,睡着了。
楚霄和邵华一人一边将唐时慕架起来,就在人被他们架起来的一瞬间,一样东西从唐时慕的西装裤袋中掉了下来。
是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只有巴掌大小。
她弯下身子将盒子捡起来,疾步走上前,递给楚霄,“时慕的东西掉了。”
东西很眼熟,邵华和楚霄都知道。
他们对视了一眼,楚霄解释说:
“你生日那天,时慕原想送给你的,可是最后谁也没料到秦正铭出事了。
他一直没有机会给你,既然掉在这里,就说明这东西跟你有缘,你就收下吧。”
楚霄最近修佛,张口闭口都是缘。
苏暖一咬下唇,手中的丝绒盒子顿时变得沉甸甸。
她摇摇头,还是将盒子递了过去,“我不能收。”
邵华努努嘴,“就算不要也不打开看看吗?时慕亲自挑的。”
苏暖还是摇头,走过去,直接将丝绒盒子放回到了唐时慕的西装裤里,抬眼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丝的愧疚。
楚霄朝邵华使了个眼色,邵华立即心领神会,一个人架着唐时慕出了房间。
“你应该猜到了是什么东西。”楚霄开口道。
“嗯。”
苏暖承认。
听到回答,楚霄并不觉得意外。
“其实你不用感到内疚或者其他压抑感,时慕当初救你只是因为出于本能地想救你。
如果他想将你留在身边,大可用道德绑架你,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希望你做任何决定都能顺从自己的心意,你爱秦正铭也好,选择他也罢,他都不想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你。
如果你愧疚的话,他会比你还要难受,所以你的不愧疚和接受他的救命之恩,才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太多的话也不适合我来说,我只想告诉你时慕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幸福,小暖,我也一样。”
楚霄说完这些暖心的话之后,就追着邵华他们下楼了。
……
回唐家的半路上,唐时慕就已经醒了过来。
他轻易不喝醉,没想到居然跑到苏暖的酒店房间。
睡着之前的事情,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记着一些。
“没事,你就是差一点破处了而已。”邵华开车,戏谑道。
眼看唐时慕的脸色已经沉下来,楚霄刚想揍一顿邵华,但他在开车,握起的拳头又松开了,忙回头说:
“别听他胡诌,你没碰小暖,什么事都没发生。”
“谁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小暖还不是看到了戒指。”邵华又说道。
戒指……
楚霄从后视镜看见唐时慕从裤袋里拿出红色的丝绒盒子,“她没打开看,不过猜到了。”
她定能猜到。
唐时慕不言不语地握着盒子,目光落在大桥上不断穿梭而过的路灯灯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思绪愈发地清晰。
昨晚在月牙湾的别墅外停了很久,回到唐家的时候是半夜了。
汽车引擎的声音吵醒了母亲。
她从楼上下来,身上披着披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又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烟味,眉头一蹙,“该不会抽烟了吧?”
“嗯。”他承认地应了一声。
事实上,他只是抽了一口,邵华说尼古丁是个好东西,他却不以为然。
用尼古丁麻痹的情感,还不如任由其发展,就算无疾而终,那也是他唐时慕自己要来的。
母亲向来通透,其实大多时候都不会过问他的事情,对他,她还是放心的,只是半夜的时候多说了两句:
“因为小暖吧?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
为什么呢?
唐时慕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为什么呢?
姹紫嫣红,为何唯独对她情有独钟?
那一瞬间,他想起苏暖之前为了能唱好昆曲《游园惊梦》,翻阅了一整本的《牡丹亭》。
书上第一页的题记,是汤显祖写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为什么呢,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车子缓缓前行,从立交桥上下来。
他忽然开口,“去普仁医院。”
楚霄一怔,下意识地问:
“谁生病了吗?”
邵华嘶的一声,嘴角一抹玩味:
“你该不会要去看望情敌吧?还是说去揍他一顿泄愤?别说,要搁在以前你肯定打不过他,但是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他越说,越来越兴奋。
情敌?
楚霄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情敌指的是秦正铭。
听说他双目失明了。
唐时慕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附近,他才说:“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你不选好一点的地方?我们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上车,结果你就带我们到这个破摆摊的来吃粥?你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邵华的抱怨声太大,正好摊主端着三碗艇仔粥过来,听见他的抱怨,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楚霄连忙瞪了邵华一眼,转身对摊主微笑道:
“您别介意,我兄弟就是有口无心。”
摊主只是一时尴尬,很快就笑了。
“这位老板说的也对,我们这就是个破摆摊的,可是我们的粥是地道的广东口味,保准不会比那些山珍海味差。”
邵华听他吹得神乎其神,不以为然地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眼神一顿,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连吃了三口后,才含糊地问唐时慕:
“你什么时候有吃路边摊的习惯?怎么发现的?”
唐时慕盯着砂锅里的粥,目光沉凝着,脑海里还闪过那天晚上苏暖坐在他对面,说着些以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脸上的神情很轻松,灯光柔和,好像一晃就变回了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现在,对面就是邵华大老爷们的脸,他的目光一顿,握着勺子的手一紧。
“无意中发现的。”
三个大男人很快就把各自的粥吃完了。
就在三人起身的时候,迎面过来了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
直到那人从树荫下走过来,站在灯光所能照到的地方,邵华才认出来他是秦正铭的助理。
时基。
“唐总,我们老板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