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剑的情绪似乎很低落,又似乎很开心。
小姑娘只当他是被笑面青江骗了, 心里不舒服, 于是抱着小团子亲了亲, 哄了又哄,这才见脸色好看一点。
今剑腻在小姑娘怀里不出来,言希咲也开心, 一手摇扇子一手抱着团子坐在窗前发呆。
直看着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漫天霞光揖别穹隆, 偏东的天边一片静谧的灰蓝, 托出半个淡淡的月亮来。鸟雀归家,本丸开始披上薄薄的夜色, 五虎退脚边跟着小老虎, 从门口一路走一路点亮了灯火。
安宁又祥和。
鹤丸的惨叫刚刚平息,似乎是被萤丸拖走手和了。
蝉鸣和蛙声嘹亮着, 衬的本丸更加安静。渐渐有晚风吹起来了, 前田抚平被微风揉乱的发,拉开障子门轻声说酒宴要开始了。
对了, 夏日酒宴, 名义上为了欢迎新刀剑加入的酒宴。
这座本丸的各位, 不知道是不是真把膝丸髭切和大和守当成自己人了。
小姑娘失笑,低头戳了戳今剑似乎有点昏昏欲睡的小脸,抱着人往楼下走去。
大厅暖黄的光点亮了庭院一角。
“主公!”
“主君!”
“大将, 晚上好。”
“大人坐我这里吧!”乱酱啪啪.啪.拍打自己旁边的座位。
“今天有美酒等候哦!”
“主君, 今天不醉不归吧。”次郎凑在小姑娘脸前, 鬓云香腮,琳琅珠翠,叮咚作响。
“什么......嘛,嗝,主人不会醉啦!”
“主。”烛台切先生还是那么容光焕发,引着小姑娘一直送到主位上。
“大人~”包丁藤四郎软软的嗓音。正被一期一振制住,挣扎着扑不上来。“今天一起睡觉吗?”问了个了不得的问题。
“咳咳。”小狐丸一口水呛住,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嗯...”小姑娘把今剑交给岩融,歪头想了想,粟田口的寝屋刚收拾个大概,住人实在有点勉强。“好。”
“好耶!”乱酱举手欢呼了一声。
“为什么,我也要去!”萤丸不高兴地拍拍桌沿。
“乱藤四郎你差不多一点,今天不许你在主人身边睡了!”
“呜哇,加州殿下你找茬是不是!”乱藤四郎表示短刀照样怼的你个弱鸡找不着北。
“咳咳,乱。”一期一振拉下乱藤四郎挥舞的手臂,“你今天先去书房睡。”
“啊啊啊,一期尼你向着外人,一期尼你不爱我了QAQ”乱酱一脸被始乱终弃的绝望表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在外面有人了?”入戏超快。
“乱,都说了以后不要看奇怪的书。”一期一振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长桌上一如既往局部混乱,言希咲不再看那边乱成一锅粥的粟田口和马上要自杀的一期一振,对餐桌上看着自己的刀剑们点点头。
“大家,开始吧。”
“好耶!”被哥哥按了好久的浦岛虎彻蹦着夹起一块鱼放进小姑娘碗里,“阿咲尝尝看,这是我和龟吉做的呦!”
“浦岛!明明我和萤也有一起抓鱼吧!”
“对呀对呀,要不是我把水搅浑,你以为你们抓的到吗。”萤丸咬着筷子突出自己的功绩。
“主君啊,今天的酒格外烈呦。”酒宴才刚刚开始,次郎美人就歪歪扭扭的了。
菊正宗、天狗舞、松竹梅......花魁大姐头一张脸笑的艳若桃李,大开大合地动作着坐在女孩身边,像是不小心一头栽进酒缸里的狐狸,眯着眼变戏法一样把他的宝贝们不甚整齐地码在小姑娘面前。
“主君,全都给你!”非常豪气地挥了一下手。
“哎哎!次郎,好过分,明明尝都不给我们尝的!”
“我也想喝嘿嘿嘿。”
“去去去。”次郎美人不耐烦地向酒鬼们挥了挥手,“这是给主君的。”
“主君,尝一尝。”扬手拍开一坛,殷勤地倒满了瓷杯,捧着酒杯往小姑娘怀里一塞,歪头眨着眼等小姑娘喝下去。
次郎,有时候真是单纯得可爱。
言希咲仰首一杯灌下去,舔舔嘴角说还不错。
“是吧是吧,超~级~棒~哦~”大块头的温香软玉开心地晃晃悠悠要飘花,一张绯红的脸妩媚不足,倒像个小姑娘一样娇憨。
“主君,酒是要品的。”蜂须贺虎彻突然开口,温温雅雅走过来,带着一股子矜贵气,“今生实在有幸,拥有人类的身躯,还能遇见您。”似乎是有些感慨,一手收袖,细白的腕子歪了歪,给小姑娘满上酒盏。
“那多不帅气!”长曾弥虎彻就是没眼色,非得反驳一句。
浦岛虎彻捂住眼不忍心看大哥被二哥一眼就瞪的哈哈笑着噤了声的傻样子。转头偷偷端起二哥的酒杯抿了一口。
“哈~好辣~”胁差少年吐出舌头直吸气。
长曾弥虎彻正好对上浦岛偷酒喝的样子,对小少年笑眯眯挤了挤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在唇前竖起食指。
“不要告诉蜂须贺哥哥啊。”
这是两个人的小暗号。
次郎的美酒果然醉人,加上凶残文系今天挑选的尽是些辛口酒,小姑娘图个尽兴,索性曲起一条腿,将手肘懒洋洋搭在膝上,一手杯一手壶自斟自饮起来。
她是完全不会品酒的,酒不比茶,品茶需得微雨杏花一烹三洗讲究颇多,酒,酒喝的就是长歌当哭快意潇洒。
醉酒了哭哭笑笑声嘶力竭,大喜大悲倾倒山前。
酒是一把刀,能杀死所有说出的说不出的胸中郁结。
“主人,我来敬你一杯。”大和守安定挣扎着从和泉守的臂弯里逃出来,过五关斩六将才爬到他家主人身边。
“大和守安定!你...嗝...不要给主人灌酒!”加州清光倚在小姑娘腿边,扬着手去抢同伴手里的酒杯。
“清光管好你自己吧。”大和守安定偷偷笑了笑,轻松躲过加州清光摇摇摆摆的手。
“嗯。”小姑娘随手丢了块手帕盖在清光绯红的脸上,果然视线被遮住之后打刀少年就能假装看不见,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安静下来。
“主人很喜欢清光呢。”大和守也小小抿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看在审神者身边摊成一张饼的加州清光。
“是。”坦荡地承认了。
“嘿嘿嘿......”被帕子捂住脸的加州清光突然笑了两声,喷出的气息顶的帕子一飘一飘地跃起来。“我也喜欢清光啊。”翻身搂住小姑娘的腰,“清光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喜欢清光呢。”
“啧啧啧,还真是夸自己不带害臊的。”
“你不要喝那么多啊。”膝丸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被按着灌了不少酒,悄悄红了脸,蹭到她身边嘱托。
“膝丸......”小姑娘眯着眼看他,举起酒壶晃了晃,“敬你一杯。”
“哎哎?你这个做主公的,说什么敬啊......”膝丸手忙脚乱地接过她塞过来的杯子。
“膝丸觉得我是不称职的主公吗?”
“我整个刃都被你骗来了,还说什么称职不称职...真是的。”不满地絮絮叨叨,顿了顿突然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幸好是你......”,话还没完,就全数混着酒咽下肚子里。喝得太猛,被辣的皱起了眉。
“源氏重宝居然不会喝酒。”小姑娘一脸很惋惜的样子摇摇头,执杯抬手。
膝丸突然闷头劈手抢过小姑娘的酒杯,仰着脸一口气喝个干干净净。
晶莹水珠滑进领口,他满不在乎地抹了一下亮晶晶的唇,翻过手腕示意杯空,得意的朝她勾起嘴角,露出小小的虎牙。
“膝丸......我的杯子哦。”
“......”
“呐,主人。”三日月宗近拎着华丽的衣袍凑过来,动作慢悠悠的坐下,坐下的时候还像老年人一样发出小小的“嗨呀”一声。“喜欢这些刀剑吗?”他给小姑娘倒满了酒,自己捧起一杯轻轻啜饮。
小姑娘潇洒的像个少年郎,抬起下巴,眯着眼去看满屋子歪歪扭扭的刀剑。
压切长谷部彻底醉了,趴在桌子上意识不清的嘟嘟囔囔,只听得委委屈屈的叫主。歌仙兼定看不下去了,扬手把神父装上的绶带往室友脸上一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转脸去夹菜了。蜂须贺虎彻似乎是发现了浦岛偷酒喝的事情,凶巴巴的对长曾弥发脾气,做大哥的好脾气的挠着头笑嘻嘻朝浦岛挤眼睛。萤丸正在爱染的帮助下把明石往肩上扛,和泉守兼定抓住不动行光一阵猛晃,非要人家回答自己帅不帅,堀川笑的一脸迷弟的对不动行光说你就原谅他吧卡内桑还是个孩子啊。
热闹非凡。
若不是那些喝醉的趴在桌上意识不清的哭哭啼啼说些吓人的话,当真看不出这是个暗黑本丸。
小姑娘没说话,往脱离一期一振保护圈悄悄凑过来的秋田鼻尖上刮了一下。
“怎么,想尝尝?”
“嗯嗯。”秋田笑的比糖还甜,用力点了点脑袋。
小姑娘笑了笑,放下曲起的一条腿,一把揽过秋田,把人塞进自己怀里。
葡萄柚果汁兑半杯酒。放在唇边沾了沾觉得不是那么辣了。才低着脸送到小蛋糕嘴边。
“可以喝了。”
小姑娘低低哑哑的音调和喷出的酒香气烘的秋田脸热热的。小蛋糕接过酒杯,两手捧着杯子窝在小姑娘怀里埋头小口小口啜饮,乖的像只猫。
“小姑娘,讨厌他们吗?”老头子换了一个问法。
“不啊。”有什么可讨厌的?
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心下几分了然。回过脸来和小姑娘一起看满屋子的热闹。
秋田没多大会就睡过去了,被一期一振拎着扔进保护圈。加州清光被和泉守拉走了,估摸着又是要面对良心的拷问。
敬酒的大男人都是两句话就说红了眼,甩甩脑袋请小姑娘多担待。
烛台切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举着酒杯问主今天的菜色还合胃口吗。
“很好,辛苦你了。”
“主啊,不要客气不要客气。”独眼的付丧神连连摆手,悄悄牵着小姑娘的衣袖差点落泪。“您若是不嫌弃...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去后院烤肉,冬天下了雪,大家可以一起吃寿喜锅,我做天妇罗可拿手了呢。”
“过年总要守岁的,我做荞麦面给您尝尝,您口味淡是吧,这我可要记好了......”
“来年春天,就一起去赏花,又可以做樱花点心。”
“您知道桃胶吗?听说可以美容呢,来年春天我就做给您吃。”
“我还会酿酒呢!改天我就去买了坛子,全都埋在那棵樱树下,每年取出一坛再放进去一坛,一年一年,就永远都喝不尽了,您说好不好。”
“我啊,什么好吃的都会做,不会的也可以去学。”
“切菜的刀也罢,杀人的刀也罢。”
“只要您......”
烛台切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动静,头靠在小姑娘肩上,似乎是要睡着了。
“烛台切先生?”言希咲轻轻推了推烛台切的脑袋。付丧神高大的身躯蜷缩在自己身边,像个委屈的小孩子。烛台切被推了一下,软软的向后倒了身子,躺在大俱利伽罗的肚子上睡着了。
“时候不早了。”庭院里月上中天。
歌仙买的酒后劲还真大。
小姑娘甩甩脑袋站起身,觉得三日月宗近那张美的吓人的脸好像变成了好几张。
“该睡觉了......”言希咲嘟嘟囔囔,埋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横七竖八的刀剑,在门前被门槛绊了一下,到底还是顺利出了门。
庭中月色清冽,花啊草啊都像浮在水中一样摇晃着。
池塘里波光粼粼的,荷花开的正盛,锦鲤摇着尾巴,偶尔发出咕咚的声音。
次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醉倒在凉风里,环佩珠钗散了一地,歪歪斜斜靠着柱子坐在地板上哼歌。
不知哼的是哪朝哪代的小调,那歌声飘飘摇摇时断时续的,搞不清他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
“次郎。”言希咲皱皱眉,伸脚尖踢了踢美人壮硕的身躯。“回去睡。”
歌声戛然而止。
次郎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来,小姑娘在夜色里低头看他,身后是喧嚣的灯火和欢闹,唯有此处一方清静。
“姬君!”次郎眯着眼睛仰脸傻笑起来,华贵衣衫散落身下,像开了一朵堂皇的花。
他突然对着月亮高高举起杯来,一双眼睛清亮湿润。
“敬我的姬君!”声音大的像在朗诵。
“愿,岁岁有今朝!”掷地有声,说着狠狠抹了一把脸。
说完也不看她,径直仰头灌完了一杯酒,这才顶着抹的乱七八糟的妆容,像小孩子讨赏一样笑嘻嘻地回头。
“姬君,来喝一杯嘛。”藏在花魁衣袖下肌肉虬结的手臂去拉她,
“唔......可是...我该睡觉了。”
“哎呀,成年人何必睡那么早呢。”
“次郎你不要晃。”
“我没有晃,是你在晃啊姬君。”
“你别拉我。”
“我没有拉你。”
“你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姬君觉得呢,嘻嘻。”
“总之很好看。”
“哎呀,姬君不要这样直白地夸人家嘛。”
“姬君你好小啊。”
“我小吗?”小姑娘低头看了看。“还可以吧。”过得去。
“你就是很小啊。”次郎歪歪头,比划了一下自己又比划了一下小姑娘,“我有那...么大。”
“......”小姑娘看看对方胸前,“是很大,可是......那个是胸肌吧。”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上手,歪歪扭扭坐下来,自以为严肃地去抹次郎的眼角,沾了一点点胭脂红,对着月光仰着脸细细地看。
小姑娘不理人,只管对着月光看指尖上的红。次郎觉得无趣,伸伸手把女孩子抱进怀里又靠在了柱子上。眯着眼睛笑起来,又开始哼他的歌谣。
江雪左文字是除了短刀难得还清醒着的几把刀之一,他扶着门框缓了一会,发现小夜已经被一期一振一并保护起来了,于是准备到庭院里吹吹风。
他刚出门就被绊了一下。
次郎太刀花花绿绿的一大块倚着柱子在唱歌,脸上的表情...非常...和睦......江雪左文字没有当回事,绕过他准备接着走。却发现审神者正被次郎像抱洋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歪着头靠在次郎身上睡着了,小姑娘两条腿垂在廊下,鞋子丢了一只,脸贴在次郎太刀身上挤出一个非常不和睦的表情,总之...非常难看。
还真是...不太一样......
江雪左文字与这个审神者不相熟,小夜倒是常常抱着零食衣服小玩意回来,默默坐在窗前一摆弄就是一下午,也一天到晚直听着宗三念个不停,说来说去无非是今天小姑娘穿了什么不合礼数的衣服,明天说小姑娘没有好好吃饭,后天说小姑娘喜欢粟田口家的短刀怕小夜吃了亏。一天到晚忙着操心,简直像养了个闺女。
吃亏才好呢。
他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
除了在加州清光面前,审神者面对他们这些成年形态的刀剑,一直都是端庄冷清的模样,平日里不用出阵也没有当番,他就在后山开垦了土地种些花花草草和青菜,有时候也会被烛台切要去做饭给她吃。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他拐了个弯,绕过两个不成型的物体,独自去庭院里散步。
他绕着池塘走完第一圈的时候,次郎太刀的歌声一直没有停下,夜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很好。江雪左文字满意地点点头。
他绕着池塘走完第二圈的时候,次郎太刀不唱歌了,歪歪扭扭的栽倒在地上,审神者被他放在肚皮上胡噜猫一样轻轻拍打。走路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会有人来送她回去的。江雪左文字这样想。
他绕着池塘走完第三圈的时候,次郎太刀翻了个身,不再把审神者放在肚皮上了,而是侧着搂进怀里,喃喃自语叫姬君,女孩子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似乎是难以呼吸。
次郎会有分寸的。江雪左文字这样想。不如...再走一圈吧,庭院里很凉爽。
他绕着池塘走完第四圈的时候,次郎太刀安静下来了,大块头翻了个身,审神者......糟了!看不见审神者了!
江雪左文字慌了神,赶紧过去查看情况。次郎太刀趴倒在地板上,酒杯扔得老远,江雪左文字绕着花花绿绿的大块头看了一圈,才从他肚子下面揪出一只细细的胳膊来。审神者被次郎压在肚子底下,双目紧闭,张着嘴喘气,还是憋得满脸通红。
江雪左文字推着次郎太刀翻了个面,连拖带拽的把审神者拉出来。小姑娘伸着脖子猛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就迷迷糊糊又睡死了。
应该......会有人把她带回去吧...
江雪左文字犹豫了一下就起身回房。
看一眼,万一再被次郎压住呢。
江雪左文字走到门口又折回去。
没有。
于是江雪左文字回身又走了。
万一从走廊上掉下去怎么办。看一眼吧。
江雪左文字走到门口又折回去。
小姑娘躺在地板上,一条腿垂在走廊边缘,肚子上搁着次郎一条胳膊,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江雪左文字蹲了半晌,终于认命地扯起审神者一条胳膊,并没有公主抱。
“啪叽”甩麻袋一样甩在背上,扛着走在长廊下,一副码头苦力的样子。
实在是甩的太大力了,就是个糙汉子都禁不住这么甩,小姑娘就觉得胸口一疼,一口老血哽住,迷迷糊糊睁开眼,使出一招龙抓手上去就抓住对方一缕长发。
“呔!何方妖孽!”
“......我。”江雪左文字头发给抓在手里猛扯,冷着一张脸往后仰头。
“我~是什么妖孽?”
“......”我哪知道你什么妖孽?
“放老孙下来!”小姑娘一喝醉就戏贼多,能日天日地王霸之气四溢。
“啪叽!”江雪左文字冷着脸手一松。
“你...你敢摔你孙爷爷!?”小姑娘睁大了眼,“来人呐,来人呐,有刺客!护驾,护驾,快护驾!”坐在地上一边惊恐地后退一边喊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喊越有底气。
江雪左文字赶紧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手上的佛珠把小姑娘的脸压出一个一个的坑。
“唔唔噜噜噜噜......”
“你别说话。”
“......”小姑娘楞了一下,开始挣扎。
“......再说话杀了你!”刺客左文字恶狠狠地威胁。
“唔!唔唔!!”小姑娘眼里都是惊恐,但是不愧是能日天日地的奇女子,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现在捂死审神者会有什么后果吗?
刺客左文字心口一阵梗,念了几遍莲华经,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
“我是来救你的,你叫就把刺客招来了。”
“懂吗?”
小姑娘全身一震,当真用仰慕着绝世英雄的眼神看他,忙不迭点点头。
“别出声。”
“恩恩。”凶猛点头。
英雄左文字慢慢放下手,发现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上被他的佛珠压出一串圆形红印。而脸上压出一串佛珠的人还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仰慕无比地在看他。
“咳咳。”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江雪左文字压下一咪咪愧疚,丧着脸重新把麻袋甩在背上。
麻袋还想说话,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小小声地趴在他耳边耳语。
“英雄,你叫什么名字啊。”
“......”
“英雄,你能杀了那个刺客吗?要不你把他绑过来也行。”小姑娘猛地挥了一下手,途经江雪左文字脑袋的时候还狠狠撞了一下,“我把他的心脏掏出来!”
江雪左文字觉得心口特别疼。
“我告诉哥哥,哥哥非得打死他!”
“......”
“他不是故意的。”
“哎?英雄,这就是你不对了,对敌军仁慈就是对我军残酷!”小姑娘激动地蹬直了腿,直起腰猛烈地晃起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悲愤地一手指天,爱兵如子的样子少说也得是个司令,“我军十万万将士死在他手中!”
“......他好厉害。”
江雪左文字赶紧停下去抓小姑娘乱蹬的腿,生怕她栽下去又要趁机加戏。
“唉......”小姑娘长长叹了一口气,软趴趴趴在江雪左文字肩上。“英雄,你真是...心善。”说着乖乖搂住身前人的脖颈,不再作妖。
江雪左文字悄悄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的手摸上他手腕上的佛珠。
“英雄?”
江雪左文字心里咯噔一声,怕她又要加戏。
“你是...出家人?”
语气还算平静,这让江雪左文字没那么担心了,怕她多说,于是顺着她的意点点头。
“啊......”小姑娘把软软的脸贴在他一边肩上,长长喟叹了一声。
脸肯定压扁了。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样。
“那...圣僧啊。”
“.....”短短几步路换了三个角色的群演左文字心好累。
好在可能是“圣僧”这个名头让小姑娘平静下来,她不再聒噪也不在悲愤她的“十万万将士”,而是趴在圣僧耳边轻轻哼起歌来。
圣僧抓住女施主老实的机会,赶紧往前快走了几步。马上就到楼梯了!马上就能扔了她了!
“我说...圣僧啊!”突然嘹亮地嚎了一嗓子。
“......”圣僧安静如鸡。
“圣僧圣僧圣僧......”连摇带晃地叫个不停。
圣僧被小姑娘的胳膊勒的直翻白眼,跌跌撞撞差点撞上楼梯口的墙壁。“何...何事.....”圣僧几乎是在吐着舌头回话,他怕再不回话自己非得一口气上不来交代在这。
“咳咳。”小姑娘不再使劲,仰着头清了清嗓子。圣僧悄悄大喘了两口气,往上掂了掂小姑娘的身子,加紧迈上楼梯。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o~~女儿~美~不~美~~~~~”2.
用他的脚步打着拍子,结尾还甩了个花腔,可以说是非常严肃地在搞艺术了。
“......聒噪!”江雪左文字脑子疼的要炸裂,暗暗恼怒这人类的身子真是麻烦,面对噪声污染如此脆弱。
“说什么~~嗝、王权富贵~~~”小姑娘挺直了腰,一手扶着江雪左文字的脑袋,一手向前微微伸着划了个半圆,做出歌唱家动情表演的样子。
“怕什么~~戒律~~清规~~”
怕。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嗝、紧相随~~”
拒绝。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长相随~~”
不了谢谢。
江雪左文字一边埋头艰难地往上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能弑主,不能弑主,小夜会伤心,宗三也会伤心。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小姑娘又开始唱,这次趴在他的耳边,听音调还真是用情至深的样子。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咬字清晰,音调流畅,仿佛许下诺言。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长相随~”
单曲循环。
魔鬼洗脑。
“女儿美不美~”
“美美美!!”
小姑娘在他耳边唱到第四遍的时候,江雪左文字满身杀气,暴躁地回应她,祈求她闭嘴。
小姑娘一看有人理,一下子就来劲了,干脆只唱这一句,不停地悄悄问他女儿美不美。
讲道理,他又没见过她女儿,他怎么知道美不美?悄悄问十遍他也不知道啊!!
一步三晃悠,终于走到审神者起居室了,圣僧一边用脚尖打开障子门,一边心里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蒲团上,卸了货就要走人。
“哎圣僧!”
猝不及防被拉住佛珠,勒的手腕一疼,赶紧后退了两步回到她身边。
“你不是说我美吗?咋走了呢?”
“......”原来女儿是说你啊。
“御弟哥哥,倒不如你不要去那西天了吧,就在我这女儿国,与我做个夫婿如何。”
“......”这又是什么戏?圣僧表示施主路子太野,跟不上跟不上。
江雪左文字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小姑娘攥紧佛珠的手指。
“愿以一国之富,招你为夫。”小姑娘仰着脸看他,长发散乱,面颊绯红,眼里又是羞涩又是忠贞,当真是生怕他离去。
江雪左文字被她像模像样的用情至深搞得一愣,放弃掰佛珠上的手指,把佛珠从手上摘下来,往小姑娘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御弟哥哥!”小姑娘嗓子脆生生的,攥着他的佛珠,泪汪汪的揪住他的袈裟下摆。
“......”干啥干啥干啥!!怎么就那么多戏?!
“你的佛珠......”她歪着身子坐在蒲团上,乍一看还真是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3.)两手捧着他的佛珠,红着眼,颤巍巍朝着他举起来。
“......”感觉自己是个渣男...江雪左文字甩甩头,扔下一句“给你了!”忙不迭往门口走。
“那更不能放你走了!”小姑娘对圣僧和女儿国国主没能长相厮守这件事怨念非常大。一个饿虎扑食把袈.裟飘飘的圣僧制服在地上。
被制服的圣僧往后缩了缩,有点害怕小姑娘突然暴起的力量。
“现在我是圣僧了,你还想走?”小姑娘凶残霸道地笑了两声,伸出一只手指挑上江雪左文字尖尖的下巴,“倒不如今夜就成亲,你我共治这女儿国。”
“国主...”言希咲使出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伸出拇指尖在他下巴柔嫩的肌肤上捻了捻,“......以为如何?”
懂了,这次自己的角色是女儿国国主。
“...不如何。”他往后缩 ,奈何缩到墙根了。
“哈!”霸道圣僧甩手扔开女施主的下巴,“今夜,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说完好像有点疑惑,歪着头摸了摸他的脸,“国主,你的脸咋大了呢?”
“不过不用担心!”小姑娘拍了拍大腿,“你御弟哥哥我啊,就是这个拿手,阴影一上,再大的脸那都能变成小脸美人儿!”说着跌跌撞撞去梳妆台拎出来一个包。
“国主,你老实点,不动就不会痛的。”霸道圣僧温柔地拍拍国主的头。
“......”我动不了的。
江雪左文字的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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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现小姑娘不见的是药研,他帮着一期一振把乱七八糟的小包子圈在一个角落,拒绝了日本号的酒,找到了在和泉守兼定怀里傻笑的加州清光,拎着他的领子晃了两晃,大声在他耳边吼。“大将呢?”
“嗯嗯?”加州清光被药研一嗓子吼醒了,手忙脚乱爬起来,站在一堆歪歪倒倒的刀剑中沉默地环顾四周,然后,平静地抬起脚,把面前的矮几稳稳地踹翻了。“主---人----呢!!”
“......嗯?”烛台切一激灵醒过来,他不喜欢醉醺醺满身酒气的狼狈样子,本来就喝的不多。“是不是回房间了?”说着按着大俱利伽罗的腿爬起来,脚一软还跌了个趔趄,出门就迈着长腿往二楼跑。
但是短刀很明显比他先抵达。
刀剑拉开障子门的时候正赶上小姑娘念着“新娘子,红脸庞.....”按着江雪左文字上腮红。
“大......大将?”药研藤四郎疑疑惑惑地喊了一句,不敢相信那个发丝凌乱,丢了一只鞋的背影是他家大将。
“嗯?”小姑娘转过红红的脸蛋,软软糯糯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叫我吗?”
“......”
“......”
“噗!”
“咕咕咕嘻嘻嘻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这一转身,江雪左文字一张心如死灰的脸就露出来了。画着比次郎还艳丽的妆容,刚画了个眼睛,眼尾绯红还闪着偏光,挺鼻翘唇尖下巴,长发飘飘,眉眼冷漠,端的是冷艳无双。
“好美啊......”秋田是个不会看眼色的,睡了一觉刚醒,于是更加耿直。
“咳咳。”一期一振拍了一下秋田的头,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是很美。”沉声插刀。
“我家主人真棒!喝醉了技术也那么强!”加州清光啪.啪.啪拍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把她拉开。”
“哦哦!”加州清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把他家主人拖起来。
小姑娘被搂着腰往后拖,也没反抗,佛珠从指间滑落,“圣僧,你的佛珠。”眼巴巴的乖巧的不行。
江雪左文字拿了佛珠,袈.裟翻滚间,丧着一张冷漠美艳的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圣僧!”小姑娘窝在加州清光怀里安静如鸡,突然泪汪汪地喊了一声。
男主角左文字动作一顿,头又开始疼。
“女儿美不美啊!”
头疼欲裂。
左文字大佬身上的杀气实在太暴虐,围观刀剑都自动让开一条路。男主角就这么风一样走了。
“不美吗?”女主角心痛的不行,虽然还是瘫着一张脸,但是已经开始失神地喃喃自语了,“不美...不美...”
“不是的主人!”加州清光就是看不得主人伤心,赶紧晃了晃怀里的肩膀,“美啊,怎么不美呢!谁敢说不美我砍了他!!”
“那圣僧咋还走了呢?”
“因为....因为...”加州清光卡壳了。
“大概是因为圣僧比女儿美吧。”三日月宗近托着下巴笑眯眯回应。
“比...比我美?”小姑娘愣住了,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瞪着眼看三日月宗近,“比我美...比我美......你也比我美......”
“哈哈哈,小姑娘喜欢吗?”天下最美张开袖子,抓住机会开始释放美貌攻击波。
小姑娘又羡慕又嫉妒,嘴角往下一垮,瞪着眼就要掉泪。
刀剑哪里见过威武雄壮的审神者落泪,赶紧一拥而上去哄。
小姑娘环视凑上来的一张张脸,特别生气特别委屈,坚强的面瘫脸就要绷不住了,颤颤巍巍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
指到蜂须贺虎彻,“你比我美...”
“不...”
手一滑指向太郎太刀,“你也比我美......”
“主君......”
歌仙兼定,“你还比我美......”
越看越伤心。
“不是的姬君,您美您美!”歌仙兼定忙不迭地摆手否认自己的美貌。
“大将,来喝口茶。”最靠谱的药研小哥哥端着解酒茶送来了,打断了小姑娘的悲伤。
“嗯?”小少年黑发柔顺,带着丝边眼镜,温柔又靠谱地哄她喝茶。
像大哥小时候抱着自己的样子。
“哥...哥。”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端着的面瘫脸一下子柔软起来,揪了揪药研的衣角“我不想当审神者了。”
药研哪里见过这阵势,审神者委屈巴巴的叫自己哥哥。带着手甲的手都开始抖。
“哥...那些刀...特别讨厌......”小姑娘头也不回大手往后一划,“都比我好看!”大声告状。
紧绷的刀剑长长松了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药研把茶盘放下,无师自通摸了摸小姑娘的狗头,“阿咲不要难过,哪把刀都没我们笑笑好看。”居然误打误撞叫出小姑娘的小名。“哥把他们赶出去。”
小姑娘果然安静下来,乖乖捧着茶小口小口喝起来。
“这...这样也行?”
烛台切表示你们粟田口天生自带兄长加成。
药研被叫哥哥叫的忘了东西南北,大气地搂着妹妹的肩指着门前。
“诸位,抱歉了。”
“药研藤四郎你!”
“请吧蜂须贺殿下。”一期一振笑眯眯地助纣为虐。
“那老爷爷还是自己走吧。”天下最美捂着美貌出去了。
“药研,你别惯她......”平时最惯着人的宗三左文字居然一开口就劝。
“宗三殿下,现在是特殊情况。”一期一振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能让主君伤心啊。”
宗三左文字冷哼一声离开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诸位都先回去歇息吧。”药研做出主人的样子,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赶人。
一期一振一阵忙活把人都赶走了,眼巴巴凑上来问,“主君...笑笑......记得我是谁吗?”
打从刚才小姑娘哥哥哥的就叫的他眼热的不行。
按理说,他是药研的一期尼,自认自带兄长光环,就算叫不了欧尼酱,再不济也得叫一声一期尼吧。
“哼哼!怎么不记得。”小姑娘从茶杯里抬起脸,邪魅狂狷冷冷一笑。
“我是谁?”一期一振端着王子脸,摆出温柔的笑容凑上去。
“哥,还有他!”小姑娘推开他的大脸,转头对着药研脆生生地告状,“他也比我美!!”有威胁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咳咳。”药研藤四郎做作地咳了两声,扬起手掌一指门,“请吧一期尼。”
“我...药研你干什么:)”
“晚安啦一期尼。”包丁已经在换睡衣了,扭着身子道了一声晚安。
“好梦哦一期尼。”前田拉开去往书房的障子门。
“爱你一期尼~”秋田甜甜地比了个心。
“一期尼,明早见。”平野正在铺床,跪坐在被褥上扭过头来。
“等等!...你们为什么不出去?!”
“我们在这里睡啊,一期尼忘了吗?”信浓推着一期尼往书房走。
“......我...”
“啊,一期尼晚上好啊!”信浓唰啦一声拉上障子门,隔壁鲶尾乐天的声音响起来了。“一期尼你今天是要睡靠墙呢还是靠门呢?”
药研弯着眼睛回过神来,把小姑娘披在背上的发丝拢齐,温声问“想睡觉了吗?”
“嗯。”点点头。
“那就一起睡吧。”
加州清光早就睡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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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小夜左文字跟在二哥身边往回走,仰头不解地问“圣僧是什么意思。”
“嗯?”宗三也闹不明白,似乎是在叫大哥,于是一边拉开障子门一边回头答,“不清楚,问问大哥吧。”
“嗯。”
圣僧刚洗完脸,正坐在窗前发愣。他刚刚遇上数珠丸恒赐,于是问他以为这位审神者如何。
那位低垂眉眼的僧人沉吟了半晌,只留下一句。“说不破。”
他不懂。
他只知道,佛祖说,贪不可说,嗔不可说,痴不可说,怨不可说。1.
不可说,所以说不破。
她是不可说吗?所以说不破?
小夜见问了两遍,哥哥也不答话,于是叫了一声大哥。
“嗯?”圣僧回过头来。
“圣僧?”
“......”江雪左文字头又开始疼,“美。”他扶着头转身走入庭院。
不行,必须得吹吹风,否则今天晚上睡不了了。
满脑子都是女儿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