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跟妈妈到房间里来。”母亲一如反常,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妈妈的房间里。还算袂有良心,见我被带进了房间,她赶紧跟了上来。“你待在外面!”只见母亲对袂一瞪眼,‘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还顺手插上了门上的最上面那一个门栓。顿时,我的心凉了,完了,完了,这下跑都跑不了了,最上面那个门栓以我现在的个头是根本够不着的。我嘴巴一噘,眼泪就溢出了眼眶,模糊中看见妈妈顺手抄起了门后弹灰的扫帚。
“呜…妈妈!”我知道躲是躲不了的了,干脆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她,“妈妈,不要打我,呜呜…我知道错了,呜…我再也不这么晚回家了。”我将脑袋埋在母亲胸前,眼泪‘哗哗’地哭着。好吧,实话实说吧,我承认我有占妈妈便宜的嫌疑。小的时候,母亲在我眼里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事实上也是如此,其实那向我们收租的老爷一直垂涎着母亲的美貌。我将脑袋埋在母亲柔软的胸前,可我哭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身上有什么疼痛,我纳闷的抬起头,眼睛朦朦胧胧的看见母亲低着头看着我,但也许是在瞪着我,因为眼里有泪水看不清。
“我还没打你呢,你干嘛哭?”母亲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我怕…”我仰着脸委屈的用娇弱的声音颤微微的说道。
“既然怕我打你,你干嘛丢下羊群,自己带着小巴跑了!”母亲怒声一提,“就为了去追那一只野猫?!”
“小汐不是野猫…”我清楚母亲的脾气,不敢过多的还口,识趣的闭上了嘴,缩了缩脖子。
“可你知不知道…呜…”这时,我只听见母亲轻轻地啜泣声,冰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脸上,我诧异地揉掉眼里的泪水,只见母亲抿着嘴强忍着哭声。
“妈妈,别哭啊…妈妈,你怎么了?”我仰着头,伸手去帮妈妈抹去脸上的泪珠。
“你知不知道…,我们丢了一只羊。”
“……”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我松开抱着妈妈的手,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缪斯塔,艺儿。”听见母亲的呼唤,我才回过神来。
“妈妈。”我赶忙站了起来,跑到门边“妈妈,你开开门,我现在就带着小巴去找,我一定会找到那头羊的,小巴记得每只羊的气味,它一定会找到的,妈妈,你快开开门。”
“艺儿,不用找了,妈妈已经找到了。”妈妈望着面色回暖的我,又道,“可是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再过半个月就要到春奉了,那个畜生老爷一定不会放过妈妈的。”我倚着门,眼泪又禁不住往下滴落。我清楚的记得去年因为鸡生了病,病死了三只鸡,结果秋奉的时候,那个老爷以私有财产遭到损失为由,竟让母亲赔偿一百金币,可家里连一个银币都拿不出,那个老爷分明就是刁难,我们拿不出钱,老爷就要拉妈妈去当他的小妾,妈妈不愿意,他竟带人明目张胆的来抢妈妈。而那一次,为了保护母亲,我被老爷的手下打的头破血流,浑身瘀伤。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的勇气,像疯狗一般冲撞进人堆里,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母亲身前。我只知道我感觉到了恐慌和恨怒,失去母亲的恐慌,以及一想到我从小拥有的妈妈要被别的男人掳走,那不知从哪升腾而来的怒火,就像是要烧毁我的理智,燃烧着我全身的血液。我只知道美丽的如同女神般的妈妈只能属于我。后来,是城里的另一个路过的富人出了一百金币给了老爷,那畜生老爷才不情愿的放了母亲。可我从那帮我们的富人的眼中看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他并没有像那个畜生老爷那样心急罢了,故意让我们欠着他的钱,好让我们以后受他牵制。
“缪斯塔,妈妈不打你了,把眼泪擦干,听话,有事妈妈扛着。”母亲走到我身边,替我擦着泪水。
“妈妈,我父亲呢?”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母亲这个问题,母亲只是生气地打我一顿。
“我刚说不打你,你又问这个,讨打是不是!”母亲瞪着我。
“妈妈,你打吧,就算打死我,我也要问。如果有父亲在,我们何至于这样清贫,还受别人管束。”我轻吸了一口鼻息。没错,我自小便没有父亲,母亲拉扯着我长大,而母亲在我心中重过一切,也高过一切。
“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母亲一咬牙道,“你没有父亲,当年有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几天之后便怀了你,就是这样而已。”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没有父亲?”我当然不相信。
“你不信?我也不信。”母亲苦笑着,“可由不得我不信,当年医师告诉我怀孕的事,我十分的震惊,我并没有和哪个男人有过不堪的事迹,怎会有孩子?甚至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趁我夜里熟睡的时候将我轻薄,可我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我又向医师求教,可医师也无法向我解答,我甚至侥幸的认为是不是医师诊断错了,可看着自己逐渐大起来的肚子,我只能选择相信。终于,我不得不到神庙请求神谕,可我得到的神谕却只有一句话,听了之后,却只能让我更加困惑,神谕说‘万物、万理皆归于此子’”。
“是什么意思啊?”我嘟着嘴,翻着眼皮道,其实我想问的是母亲前半段说的那些事什么意思,我有好些没听懂。
“呵呵…”母亲被我的样子逗乐了,“我也想不透,妈妈想,你一定是神赐予我的。”
“那你还舍得打我?”我委屈地扁扁嘴。
“不打你,你怎肯听话?你是神赐予我的,我当然要严加管教,万一你学坏了怎么办?”
“妈妈…”我搂住母亲,将脸贴在她胸上,“从今天起由我来保护你,我没有父亲那就算了吧!我不要就是了,但我不能没有母亲,妈妈我会誓死保护你的,这是我向你的承诺。”
“小屁孩!”妈妈笑着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好了,出去吃饭吧!袂还在外面等着呢。”
“嗯!”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但那死去的羊却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却也没有了先前那样的恐慌感。本来一场逃不掉的毒打,以这样的结局,我的确有点劫后重生的感觉。母亲拉开门,却见袂站在门外。
“曲艺哥哥,你没事吧?”那丫头有点心虚道,“我把饭菜已经盛好了,准备喊你吃饭呢。嘿…”。
“哦,那吃饭去吧!”我故作轻松地走到饭桌前,端起米饭,坐在椅子上。
“曲艺哥哥。”那丫头一溜小跑到我面前,坐在我旁边,“你屁股不疼吗?”。
“哎呦,好疼,疼死了。”我轻轻笑望着她。
“哼!大妈妈没打你,你刚才还嚎的那样惨,隔着门都听见了。”这丫头居然毫不掩饰眼神里露出来的鄙夷。
“我,我…”我被说的不知反驳,索性脸皮厚到底,“咋啦?妈妈没打我让你失望啦?你就见不得我好啊?”
“吃饭!”母亲沉着声呵斥我一下,袂也没再说什么了。
饭吃到一半,我才想到了小巴,赶紧跑到门边,打开大门让小巴进来。小巴摇着尾巴来到桌子底下,闻了闻我丢给它的素食,不满地拿脑袋在我腿上蹭了蹭。“小巴,你怎么开始挑起食来了,就这些,不吃没的吃哦。”。这次小巴轻轻哼唧了一声,蹲坐在地上用一双哀怨的眼神望着我,我皱了皱眉,平常小巴不会这样的,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在七良谷地里,我对它说今晚有肉骨头吃,它才屁颠屁颠地丢下我自己跑回家的,原来它是在等骨头吃啊。我心虚地挠了挠头,站起身,小心地走到妈妈身边。
“嘿嘿…”,我朝母亲笑了笑,“妈妈,家里还有没有肉骨头了?”我小声的哼唧着。
“咋啦?想吃肉啊?那可没有。”母亲继续吃着饭食。
“不是,是我答应小巴今晚喂它肉骨头,它刚才正向我乞要呢。”
“你自己答应它的,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是没有肉骨头。”
“妈妈,这是我对小巴的承诺,如果我这次失信于它,它心里肯定会有芥蒂,以后我对它的命令,它也不会愿意听的。以后看羊的时候也肯定不会尽心的,说不定又会发生丢羊的事…”。
“曲艺!”母亲一声怒喝,可是已经晚了,我话已经说出口了。
“什么!大妈妈,家里丢羊了?”,袂‘噌’地站了起来,“你这死狗,把羊看丢了,还想来讨骨头吃!”只见袂一脚踢在小巴的后退上,小巴‘嗷嗷’叫着,夹着尾巴躲到我身后。
“袂!你干什么!”我朝袂吼了一声,赶紧蹲身安慰着小巴,小巴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
“曲艺哥哥,你凶我…”袂眨巴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望着她,咋感觉这一幕有些相似?我想到了小汐,今天在河边小汐委屈地哭了,也说是我凶她。不是吧,这丫头该不会被小汐传染了吧?不过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乱吼的,只是我相信小巴是一条好牧羊犬,它是不会偷懒的,这次丢羊我会弄清楚的。不过你用脚踢它,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抚摸着小巴的后腿对袂道。
“哼!臭曲艺!你那么喜欢狗是吧?这只小猫还给你,我不稀罕!”袂说着将怀里的小汐朝我扔了过来,我吓得赶紧伸手去接。
“呀呜!”小汐吓得怪叫一声,尾巴伸地笔直,幸好我将她接住了,小汐用小爪子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在我怀里直哆嗦。我摸着她的头,小声的安慰她。我望了袂一眼,没有说话,也不想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