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辰世杰从地底顺着通道原路返回。黑虎轻松地带着他越过最后一级高大的阶梯,回到了复生殿中。他们刚一露头,只听见周围不断的兵刃出鞘声。无数金甲军包围着他们,后面更是数不清的卫戍兵弯弓搭箭对准他们。复生殿相当宽阔,现在除了地道入口,其余地方站满了兵士,辰世杰和黑虎被重重包围。
“是他。”有人认出了辰世杰,“都别动,看好他,我去请藩王。”一名领军的副将军吩咐兵士,然后迅速离去。辰世杰索性在地上坐下,黑虎悠然趴在他身边。“有酒么?”他问离得最近的一名金甲军。没有人敢回答他问题。他耸耸肩。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刘非一身金色镶边的白袍,出现在复生殿。他的身后跟着中庭的剑卫,将军以及朝堂重臣。刘非伸手制止朝臣们继续跟随他前进,而是独自一人走到辰世杰身边坐下。剑卫,罗子风,郑有闲等武将忍不住手按兵刃。
“事办完了?”他看着辰世杰。辰世杰面容憔悴,显得有点瘦,想来地底深处吃得不太好。
“办完了。”辰世杰有点疲倦,“有酒么?”
刘非朝郑有闲招手示意,郑有闲将预先准备的酒葫芦扔过来。刘非接住,递给辰世杰。辰世杰拔去塞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这什么酒?”他问。
“万年春,难得的好酒,便宜你小子了。”刘非凝视着他,“现在真的安全了?”
辰世杰忙着喝酒,并不回答,而是把腰间的羽铁长剑解下。“再也用不到它了,物归原主。”
刘非朝周围的兵士摆摆手:“都把兵刃收起来,出去,让我们两人说说话。”
金甲兵和卫戍兵纷纷放下兵刃,罗子风大声说道:“王上,不可。”通往地底的黑洞像个血盆大口,似乎随时会冒出些妖魔鬼怪,而他们的藩王就坐在边上呢。
“我说了,都出去。”刘非声音不大,但是充满威严。
不多时,复生殿里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们两人。
“告诉我这些日子你都经历了什么?”刘非抓住辰世杰的手。
“我不想说。不过你放心,我们永远安全了。把这个洞封起来吧,把这段过去永远忘掉。”
刘非紧紧盯着辰世杰的眼睛,那双眼睛比之前又坚定了许多。里面有疲倦,有失落,有悲伤,唯独没有欺骗。他夹手夺过辰世杰手中的酒葫芦。“别光顾着自己喝,总得留点给我吧。”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辰世杰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哈哈大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刘非。
“欢迎回来。”刘非轻轻说道。
“我很高兴能回来。”辰世杰回答。
“走吧,跟我回藩王宫去,这点酒根本不够喝的。”
两人回到了大通殿底层的露天大厅。周围依然全是兵士,一台台巨弩车围绕在周围蓄势待发。
“都撤了。”刘非挥挥手,“把最好的石匠找来,把下面的洞封起来。不,把整个复生殿全部填死。”
黑虎突然独自往大通殿外走去。刘非朝辰世杰看看,露出询问之色。辰世杰看着黑虎的背影,大概猜到它要去哪里。“丹红子大师在中都?”
“是的,这里是她的家。”
“让黑虎去吧,它去见大师了。”
刘非朝等候在一旁的罗子风使了个眼色,罗子风立即低声布置一队兵士跟随黑虎。毕竟这里是中都,一头黑色雪虎行走在街道上,平民们不吓死才怪。刘非手搭着辰世杰肩膀,一起向外走去。剑卫杜聪凑近禀报:“王上,马已经备好了。”
“不用。”刘非摇头,“我们两个走走。”他和辰世杰当先而行,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战事怎么样了?”辰世杰问。
“我们赢了。海主和辰乾泉死去的消息一传开,灰鳞军纷纷投降。此刻他们正在海边集结,不断搭乘海船离去。虎骑军和火羽军在东滨安排他们撤离。”
原来辰乾泉也死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从来没承认过自己这个弟弟。“到了王宫给我一身干净衣服,我把龟神铠和火羽衣交给你,你帮我还给西石和南林。”
刘非打量着辰世杰,这才注意到他是将龟神铠罩在火羽衣外面。
“小柔和凤小蝶还留在北原,要把她们请到中都来吗?”
“不用,我会自己去找她们。”
“想要见见丹红子大师么?”
“不用,黑虎见到她就够了。”辰世杰摇头,“对了,戚老在哪里?”
“还被我关在死牢里。”
“我想见见戚老。”
黑虎穿过街道,行人纷纷侧目,眼中充满敬畏,倒并没有引起太多恐慌。关于四神兵的事,在民间已经悄然流传开。黑虎来到富丽堂皇的戚家大宅。铁门虚掩着,黑虎将门顶开,走进了宅院。似锦的繁花间,有一座墓碑,丹红子一身白袍,默默地坐在墓碑前。黑虎走过去,在她身边趴下。
“你终于回来了。”丹红子一动也没有动。自从黑虎回到地面,她已经感觉到了。
“是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回答她。听见这个久违的熟悉声音,她再也忍不住,抱住黑虎的脖子失声痛哭,美丽的脸庞紧紧贴着黑虎柔软的毛发。黑虎如同一尊雕像般,任由丹红子抱着自己哭泣。
“我打算回虎王谷,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脑中声音响起。丹红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黑虎。
“当时你复活梅正同的时候,遗漏了一块骨头。这在当时无关紧要,那么巨大的一头雪虎,少掉一块骨头又如何呢。我知道这块骨头在哪。但是如果这次你能再次复活他,你的五芒星会全部消失,你将不再是炼丹师,愿意么?”
丹红子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半晌,她的泪水再度决堤。
全文终。
戚明志获释,回到家中,丹红子已不知去向。
丹红子从此不知所踪。据传后来曾有人亲见她在雪原上与一男子骑乘黑虎同游。
莫古带领幸存的巨人猎人们回到根林地堡,从此再没有离开。
残存的黑鹰被刘非收编,加入了央骑军。
中庭前任藩王刘越在南林病逝,凤天舒按照他生前遗愿将他葬在了百鸟城。
辰世杰一年后继任东滨藩王,并娶了小柔为王后。又过了一年,凤小蝶脱下火羽衣,卸任羽卫,远嫁东滨,成为辰世杰仅有的两位王后之一。
铁留金带着龟神铠回到紫岩城,成为新任西石藩王。庄弘跟随他一起回去,在刘非的同意下成为西石的王前剑卫。
罗子风迎娶了詹红袖,最终育有五子两女。一度凋零的罗家再度人丁兴旺。
郑有闲离任央骑兵将军职位,去到安乐镇成为掌戟。他将罗玉婷的头颅带回安乐镇,和尸身合葬,并且一直留在了那里。
余不算成为安乐镇的新镇侯。简巨无后,安乐镇千年来的简姓断绝传承。
郭雨桐始终没有再婚,担任辰世杰唯一的剑卫。有一次中庭藩王来访,她将未出鞘的剑抵在刘非喉咙,完成了为掌翼人报仇的心愿。为此被辰世杰丢入大牢一个月,后经刘非求情释放,官复剑卫之职。
梅阔海迎娶了赵如烟为妻。除南林外,其余三藩的藩王亲自到北原参加婚典。
数年后,辰世杰将瞭望塔楼底下的巨龙骨尽数斩断,龙骨防线从此彻底消失。海岸线终于对平民们开放。东滨无人地带逐渐消失,成为人口众多的居住地。辰世杰在三十岁那年传位于堂兄辰元,自己带着小柔和凤小蝶回到玉柱峰,在东滨离宫中终老一生。。
灰鳞军再也没有踏足陆地,当初随同登陆的海鳄无一生还。
全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