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洒满阳光的室内，各自捧着一只碗，小口啜着鸡汤。
“味道如何？”也许是热汤的缘故，老人的脸色变得红润，双眼中似乎水汽丰盈，目光柔和了许多。
“好喝，鲜美。”张扬的脸上也见了汗，眼镜不停地顺着鼻梁向下滑落，“您的手艺真不错。”
直到此刻，张扬才得以细细打量着老人。
六十岁左右的年纪，方脸，面部线条硬朗，两颊有些稀疏的胡须，黑白相间。眉毛很浓，双眼有神。半白的头发梳向脑后，干枯，缺乏光泽却纹丝不乱。上身穿着灰色的羊毛开衫，里面是黑色的圆领衬衣。看不到双腿，下身被一条棕色毛毯覆盖着。
“鸡肉不好，明显是肉食鸡。”老人朝门口努努嘴，“陈海生这家伙，给了他买土鸡的钱，却给我这样的货色。”
“这里还能自己做饭吗？”
“付钱就行。”老人放下汤碗，指指自己的床铺，“枕头下面。”
张扬顺从地照做，翻开枕头时，却愣了一下—是一包香烟。“敬老院允许抽烟吗？”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会妨碍到别人。”老人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燃，又举起烟盒晃了晃向张扬示意，“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张扬急忙摆摆手：“不了，我不吸烟。”
这一次老人没有坚持，专心致志地吞云吐雾。一支烟吸完，他把烟头扔进窗台上的一个铁皮罐头盒里。
“你叫什么？”
“张扬。”
“做什么工作的？”
“我还没毕业，今年大四……现在在县公安局实习。”
“呕，什么专业？”老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扬问道。
“刑事侦查。”
“哦？”老人扬起眉毛，“那你不好好办案，干嘛跑来这里当志愿者啊？最近不是出了两起命案吗？”
“我也是被迫来这里的。”张扬自嘲地笑了笑，吐嘈一句，“其实我也不算什么志愿者，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一个被迫者吧，呵呵。”
老人点点头，略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本地人啊？今年又快进人了，你打算考本地公安局吗？”
“那也不一定。”张扬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随口敷衍两句，“等到时候再说吧！”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考本地了。”老人呵呵地笑起来，“这小地方太黑了，没什么前途的。”
“哦！这话怎么说？”张扬听老人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求教的态度，他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老人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呵呵！下次来我再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们还会再来吗？”
“是的。”张扬犹豫了一下，“我们志愿者协会主要是陪那帮大学生来的……就是穿红衣服的那帮学生，这是社会实践课的一部分，现在大学里都要求学生必须有十个小时的社会实践。”
老人看看手表：“那么，你们这一次……”
“这是第一次，这次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吧。”张扬草草计算了一下，“我可能至少还得来两次。”
“那就好。”老人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张扬满口答应。
老人没有急于开口，从衣袋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数出三张递给张扬。
“这……”张扬不明白老人的意思，并没有马上接过钞票，看着老人一脸的疑问。
“哦！是这样，帮我带两条长白山牌香烟。”老人冲张扬挤挤眼睛，“下次来的时候偷偷放在背包里，千万别让护工给看见。”
“长白山牌？”张扬下意识接过钞票，“我不抽烟，不太懂这个，是什么样的？”
“红颜色的盒子，商标是长白山牌，硬盒的。”老人扬扬手里的那个烟盒，“这种烟太软，我抽不惯。”
“好……好吧。”张扬把钱收进衣袋里，“多余的钱我给您带回来。”
“不用了。”老人摆摆手，“也不知道长白山牌现在是什么价格了，要是有剩余，就当给你的辛苦费。”
张扬急忙开口推辞，老人却一再坚持。“你帮我买东西，我付给你辛苦费，这很公平。”
张扬还要再次说话，就听见门被推开了。
一个红衣服的男生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冲张扬挥挥手。“同学，集合了。”
张扬应了一声，起身拎起背包。“那……我先走了。”他向老人欠欠身，“您早点儿休息。”
“嗯。”老人平静地看着他，“别忘了我的货。”
张扬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鞠了一躬之后，抬脚向门口走去。
拉开门，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还不知道老人怎么称呼，不如问清楚一点，下次来找他也方便。
想到这里，张扬忙回头笑着说道：“对了……”
“我姓张，和你一个姓，张黎明。”老人的脸色依旧平淡，善解人意地抢答道，“你喊我老张就行了。”
张扬一愣，将老头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的样子，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见过。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老头。
张扬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回头张望一眼，然后，跟着人群鱼贯上了大巴车。
……
李明着急结案，局长的话很有道理，只有尽快结了案，立了大功，他才能顺利地当上大队长，不然，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力。?
这年头，有本事没用，有钱也没用，只有既有本事又有钱才有用。
于是，出了局长办公室，他立刻提审了张志全。?
这个张志全等于在两个现场都出现过，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只要他自己讲不明白，就拿他开刀。?
这算不得冤假错案，是张志全自己倒霉撞在了枪口上却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相信上面也希望早点结案，没人会去仔细深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