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娜卡对虫龙的解体工作还在继续,从天色还亮的时间,夜色变成了浓墨,星星在闪烁,月亮高悬在头上,她都没有回来。虫龙的某节躯体,外壳已经被拆干净,只剩一团肉块在那里。这丑陋的畸形龙,被剥下了外壳的肉体也没有漂亮到哪里去,那肉块是暗红色的,有绿色的汁液往外渗,加上因为腐烂,气味并不怎么好闻。这让杰西卡将朱尼亚抱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让流动的风将气味赶走。
杰西卡坐在了躺着的朱尼亚的身边。朱尼亚被她放在了一棵树下,让他能靠着,看到露露娜卡在干什么。朱尼亚身上的肉芽还在蠕动,只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少了很多,他身上新长出来的血肉,还没有长出皮肤,看起来像是被剥了皮的人体。杰西卡姑且是为自己队长盖上了遮掩的衣物,但是他那张脸,也露出了皮肤下面的肌肉,牙齿还没有被嘴唇覆盖。不管如何,要是连队长的脸都盖住的话,那就太失礼了,而且杰西卡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娇气的女孩,这种情况都无法接受。
“没想到也会有我保护队长的一天。”杰西卡看着远处的露露娜卡,突然笑道,“平时一直都是队长干这种事的。”
“不管是谁,都会有需要别人帮助的一天。”朱尼亚说道,“我又不是神。”
杰西卡稍微愣住了,不知道为何队长会突然说这话。但是朱尼亚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而杰西卡也不想打扰他。
但是,杰西卡其实是有一些事,想对朱尼亚说的,但是到最后,她都没有勇气,出声问朱尼亚。
“喂。”杰西卡的身后,有声音传到了她的耳里。她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树后面的真迪娜。真迪娜已经拉上了胸前的衣物,挡住了自己那已经看不到缝合痕迹的胸部,现在她脸色倒是不怎么好,比刚才塞着跳动的红色心脏的时候要差了一些,但是看她眉目间的神色,大概不会真的虚弱到哪里去……特别是那两条上挑的眉毛。
“她把那对眼睛又送给你了?”真迪娜对杰西卡问道,见杰西卡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如果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吧。”
真迪娜要东西的时候的态度,实在说不上有多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粗鲁了,就像没什么教养的小鬼——而完完全全没有这种东西的小孩,根本不会开口问,会想别的法子将想要的东西弄到手。
对再次回到自己手里的魔眼,杰西卡并没有什么执念,何况这确实只是除了存有丰富的魔力外就再无特别之处的……道具。虽然蕴含大量魔力就已经很特殊了,但是杰西卡还不至于这就起贪念。她纠结的地方,并不是该不该送出魔眼。
既然真迪娜想要这个,杰西卡也不会为难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救过自己的,没有她的话,她杰西卡已经死了。
接过了魔眼,真迪娜看了看杰西卡,见对方并没有任何迟疑,也确实对着两颗眼珠没有什么想法,就很干脆地收下来了,“谢谢了。”
杰西卡摇了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没你的话,我已经死了。”
杰西卡终于把自己一直很想说出来的话对真迪娜说了。
真迪娜对别人的道谢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望向了露露娜卡,“如果没有那家伙的话,你们也不会遇到这么糟糕的事吧……特别是男人。”真迪娜指了指朱尼亚,“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杰西卡愣住了一下,没有明白真迪娜的意思。真迪娜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对关于朱尼亚的事并不太感兴趣,“算了,反正不是我的事,我管那么多干啥……我自己都过得足够艰难了。”
真迪娜手里握着眼珠,盯着看了一会后,接着就做了一件杰西卡根本想不到的事——她这对魔眼扔进了嘴巴里,吞了下去。就像是吃两颗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青涩果实一般,真迪娜甚至还皱眉露出了被酸到的模样。
注意到杰西卡惊讶的表情,真迪娜没有马上说什么,只是发出哼哼的声音,接着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像是吃坏了肚子。杰西卡不认为生吃一对人的眼珠这件事,算是正常的,而真迪娜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就像是吃下了人体的器官而该有的反应,而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果真迪娜真的没有任何的反应的话,杰西卡会怀疑真迪娜是怪物。
不过这个小女孩,本来就是怪物了,这个说法似乎不对?只不过杰西卡对真迪娜的印象,实在无法将她娇小的身躯联想到那高挑、优美又恐怖的存在。
过了一会,真迪娜的脸色“变”了。她那张小脸蛋上,出现了蓝色的纹路,从眉目中间裂开成一条条线,往周围扩散,然后变成一条条更加耀眼宽大的纹路,流向真迪娜的四肢和身躯,像一条条小蛇钻进了她的皮肤里。接着,真迪娜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趴跪在地上,发出了嘶吼声。
发生了什么?杰西卡完全没有搞明白,在真迪娜把那对从玛丽娜脸上挖出来的眼珠吃下去后,她就完全无法理解了。而真迪娜跪下来露出痛苦的样子,更是超出她的预想。
“发生了什么?”杰西卡走过去,但是被真迪娜伸手给阻止了,她看来并不想让杰西卡过来的样子。
发出嘶吼的真迪娜,过了好一会后,身体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呕吐声——真迪娜吐了出来,一团团黑色的污物散发出恶臭,那味道让杰西卡差点也跟着吐出来了,只不过捂住了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真迪娜吐了有好一会功夫,呕吐物已经不像是她的身体里能容纳进去的量了,但是她还是在继续吐,直到那对眼珠被她吐了出来才结束。那对落在污物中的眼珠,看起来暗淡了不少,没有了蓝色荧光缠绕在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对粗劣的玉石打磨出来的眼珠而已。
“真是恶心……”真迪娜抹了抹嘴,脸色比之前要看起来更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