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笼盖四野,此刻的阳翟城下,皇甫嵩正率领本部八千汉军防御着五万黄巾大军的猛攻。
大地在震动,敌我在呐喊,向前冲锋的两股兵卒撞在一处,厮杀立起。汉军皆是勇悍之徒,黄巾军也是夷然不惧,呼喝酣战。
战场上尘土飞扬、狼烟四起,战鼓、号角声不断。天上的云彩好似被这数万人的血腥之气给冲散了,但无云的天空却比刚才更加令人觉得阴郁。
汉军六百弓弩手撑弩,齐齐射矢,如一阵狂风刮过,前面的黄巾兵卒登时栽倒了一大片。双方箭来矢往,惨呼连连,时有汉军盾牌手负伤倒地!
战场上,箭矢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渠帅波才抽出环首刀,大呼道:“杀汉贼!立黄天!建太平!”
数万部卒举起五花八门的兵器,齐声同呼:“杀汉贼!立黄天!建太平!”
紧接着敌我数万兵卒混在一块儿厮杀,入眼遍是矛起刀举,入耳皆为呼喊厮杀,人与人拼搏奋战,鲜血四溅。
杜尚喝令道:“刺!”
盾牌手直起身子顶了上去,用盾牌抵挡敌人刺过来的刀刃。长戟士两手握住戟柄的底端,扭腰发力,将长长的铁戟从盾牌缝隙中迎刺上去,许多黄巾士卒被刺中倒地。
黄巾教徒也疯狂了,他们不顾刺来的矛戟,用血肉之躯冲击着敌人的盾牌,一个倒下了,另一个扑了上来,挥舞着手中兵刃浴血奋战,在倒下去的一刻,还高喊着口号,悲壮极了!
在黄巾军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汉军没能顶住这般人海战术,布置的阵型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半个时辰便死伤了数百人,结成的环阵也缩小了不少。
虽然有曹操跟孙坚两支援军先后赶到,但仅仅遏制住了汉军败退的局面,战况陷入胶着,双方都没有把握取胜!
黄巾军冲破汉军阵型后,也不与其他人多做纠缠,他们的任务是向前突杀,直取汉军主帅皇甫嵩,喊杀声如同雷鸣一般。
远处波才的军旗招摇飘展,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可以看到他立于旗下,正得意洋洋地与左右指点着战局!
面对数万汹涌而来的贼兵,皇甫嵩丝毫不惧,他的将旗在中军屹立不动,孤身披甲立于大旗之下,肩上挂绛色的披风飞扬而起,手按腰侧宝剑,面容肃然,昂首直立!
激励士气的鼓声响起,他抽出佩剑,指向蓝天,昂扬地喝道:“将士们,为保大汉,敢不死战?”
全军将士手中兵器向天举起,同声大呼:“与敌死战!”
杜尚率领甲士冲向敌群,如虎入羊群,在敌群中左突右刺,舞动长矛,连杀数人,对贼兵刺来的长矛,他根本不去理会,仗着自己甲精体壮,硬捱了三刺,几乎就是在捱刺之同时,手中环首刀往上奋力一捣,正戳中其中一个矛手的腰眼,这个矛手痛呼一声,松开了长矛!
有黄巾兵将长矛刺向他的脖颈,他挥刀横扫,先把矛格挡开,随即一个横劈,将这贼兵的头斩了下来。
一个黄巾死士不顾生死,飞扑到杜尚的身上,把他牢牢抱住了,其他黄巾军一拥而上,企图将杜尚围杀于此,所幸姜麻不顾安危挡在他身前。
姜麻一连负创四处,仍然死战向前,将杜尚护在身后。
身旁甲士也是敢杀敢拼,与数百黄巾军相撞在一起,血肉横飞,不断有人负伤倒下。
汉军仗着趁手兵器和精良的战甲,不顾对方的矛戟横刀,在万千敌军里厮杀,人喊马嘶中,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冲杀的大阵中,杜尚尽力往前望,想寻找到援军的踪迹,但周围的人太多了,有身穿铠甲的汉军,有头裹黄巾的贼军,目光到处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黄巾虽只有短短一抹,然此时望去却如汪洋大海一般,足足五万黄巾在远近四面八方不断地跳跃、闪耀。
每一个敌人都怒吼着杀向皇甫嵩的大旗,攘臂举矛用力向前挤,无数的黄巾在冲、无数的长矛在刺。
伤者在痛叫,勇士在奋呼。
就在他失神间,一柄敌人的长矛从侧边的人缝中刺进来,险些刺中他的臂膀,他闪电般的伸出左手,把矛尖拽住,右手挺刀外刺,将这个矛手刺倒,暗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太轻敌了!
突然,远处一声大喝,急举首前看,一个身着鱼鳞金甲的将军,跨马勇行,奋矛喝咤,就像一柄刺入海水中的利刃,稳坐马上身如山,刺杀敌中行如风,可不正是曹操!
身后三千骑兵衣甲尽血,所向披靡,人骑至处,把挡在阵前的黄巾军从中剖开,杀得黄巾军纷纷溃散。凡是挡在他们前边的敌人或被一矛刺死,或被他们挑起,甩到半空,黄巾军一片人仰马翻。
孙坚部也奋矛挥剑,军旗于黄巾军的阵中在稳定而快速地向前推进,很快也冲破了黄巾兵卒的军阵。
面对两支猛烈突击的生力军,黄巾军的压力渐渐变大,曹操、孙坚两部已将波才的两翼击穿,手下兵卒都是悍不畏死的壮士,他们高喊着:“杀贼,杀贼!”
波才见两路援军将至中军,急忙再派精锐的甲士上前阻挡,然而大势已去。
两边合拢,上万人鼓勇再战,将当面的黄巾余卒杀散。
皇甫嵩、曹操、孙坚组成了一个三角状的进攻阵型,中间是曹操的骑兵,右边是皇甫嵩的本部兵马,左侧为孙坚的部曲。
眼看着皇甫嵩跟孙坚两支人马都在侧翼一往无前,配合中间曹操的骑士奋勇厮杀,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其锋芒,自己带领的黄巾军已经伤亡惨重,军队在腹背受敌的情况,数万人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虽然黄巾军仗着人多勉强压制住敌人的攻势,可即使波才再怎么努力,似乎战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下沉,两军互相深入对方阵中,敌我两方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错局面。汉军中军里的战鼓声不绝於耳,对面黄巾中军里的战鼓也是响个不停。战鼓如雷声声催,喊杀盈耳遏行云,敌我厮杀,矛戟相交,尘土蔽天。战事进入了白热化的局面。
曹操如虎下山,黄巾将领非他的敌手,阻拦不住。他呼斥奋勇,挥矛激战,催马快行,三河骑士冲锋在前,他们自恃马快甲厚,只管催马疾行,长矛前刺,刺向敌人的前胸。
不知何时,风停了。曹操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冲破了波才的军阵,头一个杀到了波才的帅旗面前。
此刻黄巾军再无人能挡住三河铁骑的锋芒,纷纷往后退却,波才又气又恼,将溃卒刺死,带着亲兵往战场冲去,企图组织部队进行守卫,可是溃卒越来越多,波才绝望地看着汉军骑士横冲直撞,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由亲兵们护卫着,掉头开始撤退。
可还是晚了一步,数百骑士冲锋在前,迅速将他团团围困,奋不顾身的和他的亲兵缠斗在一起,远处是骑士挽弓射箭,不断有骁勇的骑士挺矛驱马冲过来,恶狠狠地想要将他斩于马下。
波才虽然勇武,身上也披着重甲,但却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功夫,甲衣上中了不下二十支箭矢,密密麻麻的被刺得像个刺猬也似!
很快,波才就被汉军的兵卒用矛、刀砍中多处,伤痕累累,他杀得气喘吁吁,与潮水般涌上来的汉军殊死搏斗。
在他脚外身前倒下了十余具汉军兵卒的尸体,可是却有更多的士卒涌上来。
他见身边的亲兵露出惊惶神色,乃抽刀在手,对身边的人嗔目吼道:“今夜战败,吾等男儿丈夫,死则死矣!”
随即扭头向汉军群中杀去,远处的杜尚见波才如此骁勇,抢过身旁士兵手中的弓箭,瞄准厮杀中的波才,一箭便射中他的腿弯!
波才半跪在地,展目望之,眼见皆为敌人,已经不见一个自己的部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汉军死死按住!
杜尚剑指前方,大声喝道:“你们主将被俘,尔等还不投降?”
主帅被俘,那些还在厮杀的黄巾军陷入了混乱,有的呆怔,有的大惊,都明白此战败了!
汉兵诸部齐齐殊死战,血流城外,大破波才部五万余军马,又再接再厉,攻破了阳翟城。
战场上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厌恶的臭味,阵亡者的尸体上布满了伤口。远处,厮杀呐喊声还未远去!
杜尚扭脸望向身后,汉军兵卒分成二三十部,开始追杀溃散的波才的败兵。皇甫嵩的将旗招展,漫天红色的云霞,夕阳西落。这一场鏖战,从午时一直激战到了暮色降临。
再转顾身边左右的将士们,他们个个疲累不堪,有的拄着兵器勉强站着,有的坐到地上,都是气喘吁吁,但他们的脸上却皆露出了战后获胜的快活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