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城外的空地上,满是白天血战所留下的残骸,就连硝烟都未曾散尽,可见激战之惨烈程度,驻扎在不远处的黄巾大营空前庞大,连绵三十余里!
营寨深处的中军大帐内,波才看着帐外漆黑的天色发愣,他的眉宇间满是愁容,抚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
黄巾军猛攻了长社十余次却不见一点成效,反而死伤了数千人,他正是此事而苦恼,每晚几乎都是彻夜难眠。
这时,一个亲兵进帐禀报道:“渠帅,安插在新郑的斥候回来了,说有军情禀报。”
波才正托着下巴思索,闻言惊讶道:“新郑的斥候回来了?莫非是汉军又从洛阳派来了援军。”
旁边的谋士公冶州回道:“很有可能,根据洛阳那边的密报,刘宏任命一个叫曹操的家伙为骑都尉,准备发兵支援颍川!”
波才嘴角泛起了一丝讥诮,名将皇甫嵩,朱儁都数次败在他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曹操,又算得了什么,朝亲兵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进来吧!”
亲兵退了出去,片刻后那中年斥候走进军帐,拜道:“斥候高江见过渠帅。”
波才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说吧,新郑那边什么情况!”
“我昨夜在新郑城外探查到一支百余人的汉军护送着粮草往长社而来,还有两百个民夫负责运粮。”
“喔,这些汉军胆子不小嘛,百余人就敢来长社!”
公冶州闻言则是大喜过望,抚须而笑道:“恭喜渠帅,长社城内看样子已经断粮。否则汉军绝不会这样不惜性命地赶来,这批粮食必须劫下,不能让它进入长社!”
“嗯,只是他们昼伏夜出,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啊!”
公冶州手持羽扇指了指地图:“不需要探查行踪,只需等他们自投罗网便可,从新郑到长社的官道早被我们重兵把守,他们能走的只有这条路!”
波才盯着地图上一条没有标记道路的山谷,问道:“南榆谷?那里能通行车马?”
“南榆谷虽隐于荆棘之间,林木繁茂,崎岖难行,因此被我等忽视了。渠帅只需派一员虎将率领数百人埋伏其中,便可一举歼灭汉军运粮队,重挫他们的士气!”
波才的心神在战场推演中沉浸了片刻,大喜道:“好!就依先生之意,只要汉军胆敢进入南榆谷,届时伏兵一齐杀出,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此行便让冯元领兵吧,此人机敏果敢,是最合适的人选!”
公冶州面容愁色,为难地劝道:“还是与彭脱商议一下吧,毕竟他也是黄巾渠帅,作战行动好歹知会一声!”
波才把玩着手中的令箭,点了点头:“那你去召集彭脱过来吧!”
“诺!”
不多时,几个头裹黄巾的将领走入中军大帐,为首的一人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腰佩长刀,走路虎虎生风,正是黄巾渠帅彭脱,待他落座之后,波才便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一听有上千担粮草,彭脱心动不已,说什么也不能让波才独占,他站起来反对道:“区区百人的怎能劳烦冯元将军出马!”
“那你的意思是派谁去劫粮?”波才暗恼,这个彭脱还真是穷怕了,不但抢官抢民,现在连自己人都抢,但自己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跟彭脱翻脸!
还没等彭脱开口,彭脱身后的小将魏猛便按着刀把站出来喝道:“波帅,末将愿带五百壮士去截获这支运粮队,若完不成任务必提头来见。”
魏猛本是跟彭脱一起起义的同乡兄弟,此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颇有些武艺,但却是个有勇无谋,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
看到魏猛这般积极,彭脱也不好意思回绝他,于是看了一眼波才的反应,见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下来:“那好,魏猛这件事便交给你了,即刻带你的五百人马去南榆谷吧。”
“且慢!”波才看彭脱居然让魏猛带兵去劫粮,他担心魏猛这个会坏事,担心此行有失,他连忙阻止到!
“怎么?波才你不答应?”
“官军的战斗力不弱,不如让冯元领一百人去协助魏猛如何。冯元此人有领兵才能,可保万无一失,岂不妙哉!”
“行吧,那就让冯宜同去!”
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皮肤黝黑,虎目炯炯有神,高比方脸的将领站出来领命道:“冯元谨遵渠帅军令!”
波才满意的看了冯元一眼,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将军苗子,只要耐心培养,将来可成大事!
当天上午,魏猛带着六百黄巾士卒到达南榆谷埋伏,等待官军运粮队进谷,冯元在南榆谷外安排下斥候,监视谷外地动静!
南榆谷深处,一个被草木遮掩的山洞内,四五个头裹黄巾地壮汉围坐在一起喝酒!冯元走了进来,对上首饮酒之人抱拳一礼!
“魏猛大哥,据我派出的斥候回来禀报,官军的运粮队已到谷外五里了。”
黄巾兵的主将魏猛喝完碗里的酒,颇为不耐的挥了挥手:“知道了,你跟谷口的弟兄们都藏好,等他们进入山谷就杀出去堵住谷口,我会带领弟兄前后夹击的!你记住,把谷口堵死了!一个人都不能让他们出去。”
冯元脸色微变,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问道,“运粮民夫也要杀吗?他们也有父母妻儿要抚养,便放他们一马吧。”
魏猛哼了一声将碗摔在地上,但碍于渠帅波才的面子,并没有训斥他,而是耐着性子说道:“冯元老弟,他们帮着官军做事,就是跟大贤良师做对!死罪难逃,再说我等忙活这么久!才带百十个首级回去,岂不是让别的将领笑话!”
他鄙视魏猛此人的行径,为了多些战功就去滥杀无辜,还想再劝却见魏猛的虎目瞪了过来,无奈愤愤离去!
此时,杜尚的运粮队警惕地来到南榆谷口,此时正值午后,午后的太阳渐渐炙热起来,贪婪的蒸发地上的水分!天气炎热、阳光刺眼,全军热的大汗淋漓,心里也很是烦躁,但杜尚却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们随时都会遭遇黄巾贼的袭击。
只见偌大的山谷里,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茂盛的林木,齐腰深的草丛,枝繁叶茂的大树遮蔽了阳光!山谷中间的小道两侧被灌木丛,树木所占据,杜尚的眉头紧皱。
在谷口的草木中,满满当当地埋伏了一百多个黄巾军士,这些人静悄悄趴在地上,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按照原本的计划,等汉军运粮队全部进入山谷后,他们才能从埋伏的草木中杀出,一举堵死谷口。届时魏猛便会带领另外五百人从前方杀出,前后夹击官军!
到那时,汉军被困谷内,腹背受敌,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反击,发挥不出战斗力,杀光汉军就是轻而易举之事了,伏兵是冯元亲自布下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
望着杜尚那忧虑的眼神,跟在身后地谋士庆康深以为然地赞同道:“此地灌木繁茂,极其适合藏伏兵,而且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庆康先生也以为黄巾贼会埋伏其中,等待我等进入吗?”
“按理说我们此刻已经进入黄巾军的探查范围,但一路行进了那么久连黄巾贼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谷里草木繁茂,易于伏兵,我判断黄巾贼已经提前在山谷中埋伏!”
杜尚从没遇到过现在的情况,他感到前所有为的慌乱,急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此地距离长社不到十里,绝不能前功尽弃啊!”
只见庆康捏着胡子轻声笑道:“主公可命军士在谷口集结,弓箭手向谷内放火箭,如果真有贼兵埋伏,他们必然会按奈不住自己冲出来,如果没有动静,我们再进谷灭火,然后分次通过山谷,如此既不冒险又不至于前功尽弃!”
“好计策,庆康你真乃智谋之士!”杜尚随即脸色一凝,勒住战马抬起右手止住行军队伍,大声令道:“全军谷口列阵,封锁住谷口。”
军士们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依旧结成整齐的防御阵型,他们一个个身着铠甲,头戴铜盔,装备精良,紧靠在一起,将密集而锋利的长矛挺出,整支队伍气势雄浑,行进间浑然一体,死死地堵住谷口!
随后杜尚拔出腰间环首刀,指向谷内一处草木茂密的所在大声令道:“弓箭手准备火箭,往那里射!”
位于步兵阵型后面的弓箭手随即点燃火箭,使劲将弦拉到最满,张弓搭箭往杜尚所指的地方进行齐射!
咻,咻,咻~~!
二十名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火箭越过前方步兵的头顶,而后成弧线下降,从上而下射进了谷口的灌木丛中!
“第二轮准备!”
他们迅速从箭筒中抽出铁箭搭在弓上,一息之内准备好射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放箭!”
咻咻咻!一排排箭羽飞来,带着呼啸声险之又险的从藏匿着的黄巾贼头顶飞过,许多黄巾贼被吓得不轻,他们尽力憋住没有发出声响,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将头埋进土里!
“啊!”但不是所有人都幸运的避开箭雨,在一小片灌木丛中,有个倒霉的黄巾贼被火箭射中,发出惨叫声!
此刻冯元的伏兵已经彻底暴露了,谷中许多草木已经被火矢点燃,那些再也沉不住气的黄巾军扯去覆盖在身上的杂草树叶,从树丛中爬了起来大喊:“太平道的弟兄冲啊,杀光汉狗!”
“杀啊!”顿时上百名黄巾贼从谷口各处冲了出来,他们冒着从天而降的箭矢,越过被点着的灌木丛,一往无前的向官军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