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抬着双腿血肉模糊的阿青来到杜府门外,只见他的脸色惨白,两眼直勾勾地发愣,像中了雷击似的一动不动!
其他人则纷纷跪倒地上哀嚎着,他们低着头,用力磕着地面,大声疾呼,求杜家能够出来为民做主!
府内大堂中,杜尚正在和家臣商议进一步蚕食安家的计划!
正在这时,姜麻猛地冲了进来,大喜道:“公子,好事,大好事啊!”
冯宜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问道:“究竟是什么好事,让麻儿你如此失态!”
姜麻脸上的表情满是激动,跑到杜尚身旁,迫不及待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众人怔了怔,心中为那名年轻的女子表示哀悼!
冯宜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这乱世的女人啊,真是红颜祸水!”
杜尚脸色阴沉无比,向堂中众人看了一眼,愤恨的询问道:“诸位,你们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谋士庆康按奈不住内心的兴奋,起身一礼,正义凛然的说道:“公子,这是天赐良机啊,我们杜家若是不管这件事,会令杜陵百姓寒心的,因此我们不但得管,更要趁此良机一举吞并了安氏一族!”
杜尚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心中已有了定计,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啊,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其他人,缓缓问道:“你们以为呢?”
秦泗也赞同此时对安家动手,起身说道:“庆康先生此言有理,对安家动手的时机已经到了,只是细节之处我们还得商议一二!”
庆康低头沉吟了片刻,不卑不亢地说道:“公子现在就带人去包围安府,强迫安鼎交出他儿子,他若是从了,咱们可以替天行道杀了安华,他若不舍得这唯一的儿子,咱们正好带人杀进安家,任何人都不会责怪咱们,他若是既可以保全家族,又可以保全儿子。那他.......”
不等庆康把话说完,姜麻插嘴道:“那他就只剩最后一条路,便是举族臣服于我杜氏了!”
杜尚听的激动,抚掌大笑:“妙啊!庆康你真不愧智囊之名!”
“公子过奖了!这些本就是谋士该做的!”
“哈哈哈,那就这么定了,杜崇你现在去集结杜氏部曲,等我一声令下,立刻将安家团团围住,连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
杜崇欣然应诺:“诺!我此刻便去!”
众人激动得似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今日之后,这城中的一切都尽归杜氏所有,一年前的杜家被各大家族围攻,危于累卵,片刻之间就有可能灰飞烟灭,谁又能想到,短短时间已经将杜陵彻底掌控在手中!
在满堂哗然之时,杜尚却还保持着冷静,他想到了还躺在屋外的阿青,这个可怜的人,妻子被人轮奸至死,自己也被打成了残废,如今还要被自己利用!
唉!杜尚心里满是愧疚,对羊吉吩咐道:“家老,你去将当事人带进来吧,动手之前我得征求他的同意!”
“诺!”
很快,杜氏护卫将阿青抬进大堂,杜尚急忙从案几后起身,上前跪坐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就是阿青?你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阿青还沉浸在那太过强烈的悲伤中,他忘记了笑,并且忘记了苦,想要起身行礼,但尝试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得躺着回话:“小人正是阿青,求公子为我做主啊!”
杜尚看着阿青的双眼,无神的像是坚实的木头做成一样,原本灰白的脸更加罩上一层死光,像是万念俱灰了一样。他再次叹口气起来,说道:“你放心,当年家族正在危难之际,我不得不放弃掉上奉庄园,是杜家亏欠了你,这次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定要让安家付出代价!”
杜尚的态度诚恳、言语亲切,听得阿青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连连点头感谢:“多谢公子!”
安抚完阿青,杜尚对一旁的庆康使了一个眼色,庆康明白有些话不能由公子说出口,他口风一转,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我们杜家出人出力的,万一要是两家刀兵相见了,我们不想看到杜家子弟死伤惨重啊!杜家有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立刻就带人去安家为你讨回公道!”
“这......”听庆康这么一说,阿青便明了他的用意,心中有些犹豫地询问道:“有什么要求,先生但说无妨。”
庆康笑了笑说道:“我们只能帮你治那安华的罪,但不能杀了他,你若是能接受便帮你,而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再娶一个妻子,下半辈子都能够衣食无忧!”
阿青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但杜家已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咬着牙不甘地应道:“杜家愿意为小人主持公道已是万幸,怎敢再让诸位为难,此事全凭尚公子做主了!”
“好!”见阿青应允了,杜尚不由得大喜,一道接着一道命令下去,杜家上下全部为此行动起来,他要抓住这次的时机,不动则已,动则毕其功于一役!
.....
半个时辰后,杜崇集结起全部五百私兵,气势汹汹地向安家杀去,很快将整个安府被围得跟铁桶一般,任何人都不准进出,而在杜家刻意的宣扬下,杜陵的百姓都闻讯赶来!
这次行动也得到大家的支持,就连县令都不敢招惹安家,杜家却能够出头,更加彰显了杜氏一族的仁义!
杜尚的卫队庄严站立在安府门外,上百弓弩手弓箭上弦,箭尖锐利,将安府大门团团包围,杜尚骑在马上厉声喝道:“安鼎老匹夫,马上把你儿子交出来,否则今日便是安家灭族之日”
只要他一声令下,最多半天就能杀进安家,但那样做伤亡会很惨重,有些得不偿失,他要得到一个完整的安家,只要这样摆开架势,安鼎老儿早晚会出来与他谈判的!
在杜氏私兵的强大压力下,安府大门很快打开了,家老安泽满脸堆笑走了出来,卑躬屈膝的向杜尚行礼:“尚公子这是何意,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杜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逼问道:“你家华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但将他夫君打成了残废,那女子更是死于非命,在杜陵县如此欺男霸女,你把我杜氏一族当成摆设了吗?安鼎老儿是不是应该出来给杜陵百姓一个交代?”
“好!尚公子说得对!”
“安鼎老匹夫出来给我们一个公道!”
“快把你儿子交出来,杀人偿命!”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立马民怨沸腾起来,一个个恨不得冲进安家,把安华生吞活剥了!
“这.......”安泽被说的都无地自容了,他想走又不敢走,只能强笑着赔不是,气氛令他都要窒息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杜尚眼神变得愈发严厉起来,在马上倨傲地说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进去告诉安鼎,一刻钟之内不出来,我让安家鸡犬不留!”
安泽早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早命人将此事禀报了家主,但不知道为什么,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杜尚的警告,他连忙告退,逃命似的跑进府中!
..........
此时在安府大堂内,安华跪在地上,早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全身都在颤抖。
“砰!”安鼎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斥道:“这件事你为何不早向我汇报,你这个蠢货,居然还将尸体给送回去?”
安华被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的回道:“这件小事.....我以为赔点钱就能够了事,所以就擅自做主!”
纵使安鼎颇有城府,得知了前因后果依旧被气得发疯,自己想让儿子去熟悉一下族中事务,没想到这逆子竟如此胆大妄为,真恨自己生出这么个惹事生非的废物来!
“你这个浑蛋,这是小事情吗?这是一条人命啊,你居然还瞒着我把尸体送回去,你......”满屋子都是安鼎的咆哮声,震得屋顶瓦当都在抖动着,一怒之下抽出身旁的环首刀,作势要亲手宰了这逆子,但被周围的族人拦着,终究没能下手!
他手指着安华,涨红着脸大骂道:“你这色令智昏的竖子,瞧瞧你干的好事,你毁了安家,你毁了我们所有人!”
随即一脚踢在儿子胸口,安华被踢翻在地,但他从来没有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敢吭声,立刻爬起来恭敬地跪着!
安鼎怒气未消,继续斥责道:“你可知道我安家早已是风雨飘摇,你还给我到处胡作非为,看看杜氏的儿子,再看看你,我安氏一族今日就要葬送在你这废物手里!”
站在旁边的安氏族人一脸唏嘘,他们也被这个蠢货给害苦了,从今天起,安氏族人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这时安泽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声道:“家主,杜尚还在外面等着呢,说你再不给个交代便要带人杀进来了,此事拖得越久对安家越发不利啊!”
安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必须保住安氏全族,必要的时候投降做杜氏附属家族也是可以的,重重的哼了一口气,对儿子问道:“现在杜尚找上门来了,意思是要你偿命,你打算怎么办?”
安华一听到偿命二字,立马吓得哭了出来,央求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出去惹事了,儿子愿意赔钱,够那贱奴娶好几个女人,下半辈子享用不尽,父亲就让羿清他们出去顶罪如何?”
看着那恨铁不成钢的废物儿子,安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只能如此了!”
安泽有些为难地说道:“家主,杜家出动了全部人马,看着架势估计要玩真的,怕是没这么容易打发!”
安鼎沉默不语,他想到了仲孙逑,自己如今陷入同样的抉择中,也能够理解当年仲孙逑带全族投降的感受了,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叹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