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纳依旧没有决定去纽约。
现在已经到了他植皮治疗的最好时间了,错过这几天,等到伤疤已经褪去,再做植皮手术会比现在麻烦几倍。
高橙也在路上告诉了孙清琅这一点,希望他也能帮忙劝劝威尔纳。
“做个植皮手术,他干嘛这么大的抗拒?”孙清琅有些不解。
桑蒂这时候回答了:“我爸爸不希望自己身上有其它人的部件。如果植的是动物皮或者人造皮那就更不愿意了。”
理由有些怪异,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桑蒂又说道:“其实我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治下的居民。徐许的保镖在这次事件中死了五个,重伤一个。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过失。
警局那边想要给他申请因公负伤,荣誉退休都被他拒绝了。
如果到纽约进行植皮手术,我们家里是很难负担得起的。
可是如果让徐许或者国家负担这手术费,他会更加内疚的。”
众人这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或许这可以称为是幼稚的自尊,但是这幼稚的自尊又让人有些动容。
知道了原因,孙清琅对这个警长更加好奇了。
在他的印象里,米国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各样丑闻和暴力的国度。
种族歧视,毒品泛滥,枪支泛滥,这些在米国每时每刻都存在。这也是他拒绝孙珉来米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他不知道康涅狄格州是米国治安最好的大州之一。
这里还是米国最适合就读中学的州,全美最适合留学的十所高中有五所在这里。
这里的居民很能分清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很少有康涅狄格的孩子会成为那种吸毒,抢劫,持枪的混混。
当然这些孙清琅暂时是不可能知道了,但至少他认识了一个在国内都很难见到的一个拥有良好品格的好警察。
抱着一种类似于敬畏的心,孙清琅刚进病房就向威尔纳鞠了一躬。
这一下让俯卧在病床上的威尔纳有些错愕。
“你好,威尔纳警长,我是孙珉的父亲,孙清琅。非常感谢你在危险中为了保护他们所付出的一切。”
威尔纳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我已经不是警长了。昨天警局方面和我进行了谈话,我已经卸任退休了。”
“对了,之前没见过孙先生,你们是才来比鲁斯吗?”
孙清琅点头:“准确的说,我们是才来米国。”
威尔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我可得好好给你们推荐几个旅游景点了,我们比鲁斯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孙清琅有些尴尬:“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今天下午就会离开米国了。”
“我过来,也是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孙珉的照顾。”
威尔纳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孙珉也要和你一起回到华夏?我还以为他会选择在我们这上高中呢!他的篮球天赋是我见过的孩子里最好的。”
孙清琅点了点头:“是的,他也会回去。你也喜欢篮球?”
威尔纳笑道:“我可不太懂。不过我的儿子兰迪尔和孙珉是一起打篮球的好朋友。“
他没等孙清琅开口,继续说道:“不过兰迪尔可没有孙珉那么好的天赋,他选择了圣托马斯莫尔中学,那可是康涅狄格篮球最好的高中。
我还想推荐孙珉也去那所高中呢,那里的国际生非常多,很适合他。”
孙清琅有些插不进话,好不容易等到威尔纳说完,他抢着开口说道。
“很抱歉,孙珉必须要随我回华夏,或许到时候他们还可以通过网络联系。”
威尔纳砸吧了一下嘴,笑道:“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孙清琅或许是无聊,或许是想探听一下威尔纳的经济状况,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儿子想去上一所篮球很好的高中?据我所知,康涅狄格的高中费用都很高吧,特别是这类国际生多的学校,好像更贵一些。”
威尔纳点了点头:“对啊,每一年足足需要5万美元的学费。”
5万美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还仅仅只是高中!
而威尔纳到纽约去进行植皮手术,也仅仅只需要10万美元而已。
孙清琅有些不能理解:“刚才听你说,你儿子的篮球天赋并不是特别出色?也就是说,他就算到了篮球出色的高中,也未必能在这条路上走出来?”
孙清琅的话有些不礼貌,但是说的是实情,他希望能说服威尔纳能到纽约治疗。
威尔纳笑了:“是的,我的儿子没有优秀的篮球天赋,身高也不是特别高。”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就读普通一些的高中?那样你就能到纽约治疗了。”
威尔纳却突然有些愤怒了:“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能让孩子为了我的治疗放弃梦想!没有什么比梦想更重要了!”
“梦想难道比健康更重要吗?”孙清琅也有些激动了。
但是他很快就纠正了自己:“抱歉,我刚才有些激动了。”
威尔纳摆了摆手,没有在意,反而说道:“没关系,或许这是你们华夏人的思维,所有的一切都要放在现实之后。但是我们米国人不一样。”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我自己所发生的故事。
我还是像孙珉那么大的时候,就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要当一个舞台剧演员。
可是我的父亲那时候很穷,没办法送我到纽约学习舞台剧。
我是多么喜欢舞台剧啊,每一次电视上有舞台剧的演出,我都会把录像看上许多遍。
看完之后,我就在家中的花园自己给自己表演。
突然有一天,我的爸爸告诉我,从城里来了一只舞台剧剧组,他们缺少一个没有台词的尸体。而我有机会能够参加这次演出。
我真的太兴奋了,哪怕没有台词,我也把一具尸体该怎样的倒下练习了无数遍!
而到了演出当天,我真的站在了舞台上,出演了一次真正的舞台剧。
我躺在舞台上,突然看到这只舞台剧剧组的老板,手上戴着一只我熟悉的手表。那是我爸爸的手表,我妈妈送给我爸爸的礼物。
当我回家后,父亲开怀大笑,说我表演得真好。
我却发现我故去的母亲,送给他的那块手表不见了。
我质问他是不是用手表换来了我登上舞台的机会。
他只是告诉我:‘没有什么比梦想更重要了。’”
故事完了,威尔纳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过舞台剧。我努力的工作,找到了当时的那个老板,跟他赎回了那块手表。”
众人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然后,埋在了我爸爸的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