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兄,”满脸胡子,皮肤黝黑的王老五开口说,“我刚回来,狗胜的事还在调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我的弟子结了仇家,恰好毁在李家坟上;第二种是,有人想陷害我们两家,故意挑事,但事情没办圆宽(注:鲁西南方言,圆满、妥当的意思)。”
“我们不熟,偶尔见过,生意不同,道也不同,相互不干涉。今天叫王老哥过来,就是想看看老哥怎么看。再者,万一真的有人害我们两家,咱们应该联手应对。”李一刀拿起茶碗说。
“我不做县里的生意,不与县里的帮派结交。我做的是地下生意,吃的是盗墓的饭。对收甜面,捞油,扑黄白丨粉丨没多少兴趣。我的老巢在微山,我打食的地盘不在微山。对一刀兄,我只能敬,但也必须远之。”王老五并没有客气地说。
“交不交,联合还是不联合都不重要。老五兄要是有什么结果了,劳烦通知声。不过,今天我还真有个事需要你帮忙。”李一刀说完对雅座外的一位兄弟点了下头。那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将盒子递给了李一刀。
李一刀打开盒子,取出一块碎玻璃和一些导火线,还有一些细小的钉子及半截绳索,最下面还有几片沾满鱼油的树叶。
“不知兄对这些东西是否熟悉。”李一刀将自己妹妹的手镯及自家手镯失窃的事情向王老五认真叙述了一遍。
王老五看了下说:“不是我们行的手段。不过,这县城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么绝。除非是老鲶鱼之类的高人,或者是他们带的徒弟。哦,老鲶鱼不可能,他是独行侠。再说,传言他已经死了。难道是宁十三?这人已经断腿,不可能再上道了。”
李一刀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身军装,站在雪地里英姿飒爽。“你看这个孩子你认识吗?”李一刀笑着问道。
“不认识,不过长得有点像老皮。”王老五说。
“他是老皮的第六个儿子,他叫皮六。”李一刀笑着说。
“是吗?”王老五极为惊讶地说,“皮家全部撤出微山,去了东北,你怎么有他的照片?再说,皮家压了你那么多年,你不会与皮家有往来了吧?”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与皮家有瓜葛呢。不过,听说日本子闹满洲,皮家的人早晚会回来。”李一刀说。
“我们与皮家当年都有仇,如果他们回来了,我们岂不是很惨。他手里有军队。包括大当家的宝座,恐怕也坐不稳啊”王老五有点惊恐地说。
“什么军队,他们说了又不算。张大帅死了还有少帅。军队他们带不来,顶多带几个家人回来。这个你不用怕。”李一刀笑着说,“这张照片上的人曾经被我们抓到过,关在了藏宝室内,结果被他偷了金子跑了。手法像是宁十三的人干的。我怀疑他们有关系。毕竟,皮家在微山的时候,宁十三风光过,他们是老交情。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什么?”王老五很吃惊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宁十三也未必能做到啊。”
“这次正想请教老兄呢。我想,我们县城应该还有一拨人我们不知道。他敢杀了你的徒弟,说明他们对县里的规矩不是很在意。他敢入室偷窃我们家的东西,可见他们并非普通的梁上君子。入室的人只拿玉镯,并没有拿其他首饰,说明他目标明确,并非为了偷财。”李一刀笑着说,“敢在我头上动土的人,要么是高人,要么是疯子。”
“这人与运河帮有仇,与黑风集团有仇,而且是盗贼行的。或许与老鲶鱼也有关系。”王老五不安地嘀咕着,“莫非是宁十三回来了?”
李一刀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当年他以铭砖成名时,你就想让他入你们行。他拒绝了,所以你们成了仇家。”
“来者不善啊。宁十三已经残废了。看来他带了一帮弟子。我们得小心啊。”王老五感慨着说。
“还有,万一皮家回来了。到时候,还望老五兄与运河帮一起应对。”李一刀说。
“如果皮家来了就开战,我们当然是联盟。如果他们不开战,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王老五说。
“好。只要开战就一起打。你徒弟死我家坟上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尸体被李家守墓人给收了,你自己去取就好。”李一刀说。
王老五很恭敬地说:“好说,好说。”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了下楼外楼新漆的墙壁道,“李大当家的,听说你一直要买楼外楼,怎么到今天还没到手,倒是让别人做得如此风光。”
“哎,”李一刀极为羞愤地说,“看来你的确不常来,也不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叶妈妈在京城有个相好是万岁爷身边的人。那一日,我带几个兄弟来抄楼外楼,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
“万岁爷搂着桃红在喝茶。他身边围了一堆高手。”
“啊,有这样的事?”王老五不解地说,“现在是民国了,万岁爷也不过是普通百姓,你怕什么?”
“万岁爷身边有一帮老臣撑腰,捐了大量的银子。伺候万岁爷的一个贝勒,全款将楼外楼给买了。从此,楼外楼就成了微山中立的英雄场。谁都可以来,但是谁都不要胡闹。你说我贵为微山老大,也不得不给万岁爷面子啊。”
“原来是这样啊。”王老五笑着说,“您别怕,万岁爷那帮人能撑几年?很快就会落寞下来。现在不是大清国了,不要担心,楼外楼早晚是李大当家的。”
“借您吉言。”李一刀笑着说,“扯远了,还是回到重要的事情上吧。”
王老五道:“狗胜这事,咱们得合计一下。我说这样得了,咱们每家出几个弟兄,在县城搜索宁十三,一旦发现他们,运河帮与黑风集团一起行动,一个活口不留。”
狗胜曾经住的那栋老房子被野狐田给爆破了,七八个孩子都烧成灰烬,埋骨在废墟中。王老五派两个兄弟对那栋房子进行了一番检查,在井口两边发现了金条和银元。
“金子、银子放原地,我们要钓鱼。你们派人守着,早晚会有人来拿。”王老五说。对他来说,他折损的只是狗胜一个弟子,还有七八个学徒毛孩子,原本不算什么。不过,他并不知道狗胜做了什么,所以一心想复仇。
你想啊,如果自己的弟子死了都没个说法,江湖上谁还敢投奔王老五啊?他要做的是在自己帮内立威。
王老五等待的机会很快就送上门来了。
怀义堂的人已经四五十口了,多数学徒无法走出去,当然也无法盗窃。他们只能在宁十三安排下进行严格的训练。每一张嘴都要吃饭,每天的开支都很巨大。能出活儿的人除了正牌弟子外,还有十多个级别较高的学徒。
通天鼠从鸭屎那得知狗胜埋在那栋老房子的二十一根条金子还有银元一直在,心里很痒痒,准备将这些金子拿到手中,以冲业绩。
原本是他亲自去的,后来一想,这么简单的活儿,就是取个东西,自己亲自去没有必要,于是他把自己带的两个学徒叫到身边,安排他们去取。
他们俩刚踏入那个院子就被王老五的人给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