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可能不清楚,他们这些外出打工的,家里留下的多半是老人小孩,有的老家连座机都没有,更别说智能手机了。加上工地换来换去的,为了省电话费,跟家里联系也就少了。”
张小凡一听,觉得在理,从石块上起身,拍拍屁股。不管怎样,现在算是有了点头绪,只要证实任国兴是不是真的失踪了,那具尸体的身份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任国兴的室友工友们还在警局没回,李刚也得把那件工服送去检测,不过不是交给当地警方,他们有别的门路。
李刚原本想让张小凡先回宾馆,等下午工人们从警局回来,再一块儿审问。他摇了摇头,说他就在这儿等,让他快去快回。李刚还想劝两句,看他心意已决,只好开车走了。
张小凡没回工地,正值晌午,张小凡拐到附近熟食店,打包了十几个馒头,一只烧鸡,排骨,花生米,外加几样小菜,拎了一箱啤酒,直奔工人宿舍。
工地上就剩下五个人,正围在一间屋里打扑克,桌上散着些零钱,玩得不大。
“嗨,哥几个,正忙着呢!来个人帮把手。”
他们见张小凡这个经理朋友二度光临,还拎着这么多好吃的,个个都是一脸惊讶。
张小凡一开口求助,他们却愣在那儿,谁也没动弹。
直到他提着东西显得吃力,才有人起身帮他拎了拎啤酒。
不等他们开口问,张小凡把香喷喷的排骨和烧鸡往桌上一摆,招呼大家来吃。
对于他的这波操作,他们满脸疑惑。
张小凡干脆直接说:“这是你们李经理心疼大家在这儿等得辛苦,特意叫我来请大家吃一顿的。”
这理由虽糙,但没人会拒绝。毕竟停工就没工钱,憋了这些天,个个心浮气躁的。这下有免费的酒菜,一个个都开怀畅饮起来。
张小凡先没急着开腔,转悠一圈打量这间样板房。空间比大学宿舍宽裕一半,却塞了五张上下铺,十个汉子挤一块儿,水壶、盆子啥的生活杂货满地都是。
中间摆张桌子,房间立刻满满当当,凳子不够,俩人索性盘腿坐床上开吃。估摸着别的样板房也是这番光景。
瞧着他们喝着啤酒放松的模样,这群人里最小的也三十出头,最大的快五十了。
聊开了才发现,大家伙的目标挺一致:在这工地挣够票子,让孩子能上学,家里条件好点儿。再熬个几年,够在老家城里买套房,换个家门口的活,再也不来这工地受罪。
早几年,他们赚得还真不少,力气活儿好的时候月入万把块都正常。
现在建筑这行不比当年,大城市或许还行,像他们这小县城,挣的勉强糊口。他们合计着明年换个地儿,往大城市闯闯。
张小凡这耳朵一丁点儿没漏,时不时还把话题往工地生活上引。
这不是没事找乐子请客吃饭,他是想挖点啥信息出来,可真要指望挖出啥惊天秘密,那也悬。
要真有啥重要线索,李刚早该心里有数了。
张小凡这么干,纯粹是想趁着那些工友还在警局,多听听这些工人的真实想法。李刚的报告再细致,也不如亲自听他们说来得鲜活。
唯一失算的是,张小凡低估了他们的胃口,才刚热络起来,一箱啤酒就见底了,菜也所剩无几。他们似乎还没尽兴,他二话不说,又跑了一趟熟食店,这回专挑下酒菜,外加一箱啤酒。
这下,他总算有机会探探他们对任国兴的看法。酒过三巡,一直喝到下午四点,他们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虽说收获不算大,但在他们口中,任国兴的形象和李刚描述的差不多,只是在他们眼里,任国兴稍微正面些。
除了一些零星小事,最让张小凡留意的是,他们频繁提到一个叫“博士”的人。
这位博士并非指拥有高学历的那位,也并非某种尊贵的称谓。在那些工人们口中,这个所谓的“博士”似乎并不受待见,每当提及“博士”二字,他们的脸上总会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
张小凡曾试图从他们口中探听这位博士的底细,他的身份,他的作为,然而他们只是含糊其辞,以一句“博士就是博士呗”来搪塞他。
张小凡唯一能了解到的信息是,这位博士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下班之后,他并不随大流去喝酒打牌,而是选择独自静坐,沉浸在书海中。
这一晚,他饮酒有度,并未像前一晚那般酩酊大醉。
几个小时里,张小凡只品了四瓶左右的酒,待众人都去休息后,他坐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酒意便消散了。
夜色渐浓,李刚终于归来,他的车上走下几名工人。看到他坐在外面,他走过来说,这几人都是与任国兴相熟且同住一屋的伙伴,其他工人会随后赶到。
张小凡点点头,与他们简单自我介绍后,便随李刚前往任国兴曾居住的样板房。
与下午一起饮酒的那些人相比,这几名工人显得恭敬许多,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紧张。显然,在回来的路上,李刚已经对他们有所交代。
进入屋内,张小凡微笑着让他们放松,就像平时闲聊一样。
“警察同志,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们会如实回答的。”一个身材精瘦的工人抢先开口。
张小凡无奈地看了李刚一眼,他似乎没必要透露他的警察身份,虽然这并无大碍,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既然身份已经挑明,他也无法再与他们套近乎,只好坐下拿出纸笔,准备开始询问。
张小凡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除了那个精瘦的工人外,还有一个胖子、一个老头和一个戴眼镜的读书人。
这位读书人大约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蓝色制服,简直就像是大学里的讲师。他的气质和样貌与这里的工人截然不同。
张小凡注意到,这间样板房里有一张床上堆满了书籍,联想到下午那些工人的话,他猜测这位读书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博士”。
“你们平时谁跟任国兴关系最好?”张小凡开口问道。
“是我,是我。”精瘦的工人立刻站起来指着自己说道,旁边的一个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