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墨一直沉默不语,太后以为她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露出一丝不屑和轻蔑的笑容,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身后站着的大宫女,然后宫女出去一会儿又领回来一个人。
“别害怕,他只是给你把脉。”
太后淡淡的看着云千墨,云千墨顺从的伸出了右手。
为云千墨把脉的人蒙着一块厚厚的白布,显然是不想被云千墨日后认出,整个过程都没有说一句话,把完脉后大宫女将他送了出去。
再回来,云千墨佯装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看着那名大宫女一边俯在太后耳边低语,一边警惕的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看向云千墨,只是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
云千墨猜到刚才给她把脉的人想必是将她已经把毒性压制住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只是太后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说出是她自己用药把毒性压制住的,反正因为之前的十一年云千千并没有在水云庵的事情,她不介意太后再往深里去误会。
“千千,三日之后,你就同湘湘一同出嫁吧,你嫁给寒之后,好好伺候他。”
太后说着观察着云千墨的脸色,云千墨轻嘲的笑了笑,“若千千说不愿意呢?”
见此,太后立即沉下了脸,“不愿意那就是抗旨不尊!”
“下场呢?”
云千墨脸上笑意不减,太后眸子微微眯起,反问:“你说呢?”
“抄家灭族么?”云千墨垂下眼睑,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太后,姐姐现在可是嫁给了五王爷的呢,抄家灭族,也包括五王爷么?”
太后冷冷一笑,看着云千墨,“千千,哀家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上次端给摄政王的赔礼茶水里有毒,本来摄政王喝下去了,这以后就没你什么事了。可是你竟然自己误喝了那杯茶,虽然刚才太医把过你的脉知道你体内的毒暂时被压制了,但是那也只是暂时。”
“千千,哀家也不想为难你,毕竟你娘曾经也救过哀家。”
太后忽然语气软了下来,眸子中的冷光也褪去,换上了平时慈眉善目的样子,立即又有宫女上去,太后接过了宫女手中的锦囊,说道:“摄政王两次三番的放过了你,哀家始终认为他对你是不同的。三日后你嫁过去五王府,只要摄政王来找你,你就想办法把这锦囊里的毒让他吃下去,至于怎么做是你的事。”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可云千墨的表情是淡淡的,问道:“若是摄政王不来呢?”
“不管他来不来,你都要嫁给寒儿。”太后又继续说道:“你放心,寒儿和霓裳那边哀家刚才已经嘱咐过了,你过门之后,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身上的毒,哀家以后亦会给你解药。”
“太后果然是好算计啊。”云千墨直直看着太后,轻叹了一句。
太后勾唇一笑,随后低头看着她的锦囊,“在皇宫里,哀家既然能够成为皇太后,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倒是你,别忘了赵将军对你的宠爱,他那么疼你,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对吧?”太后将手中的锦囊递了过去,似笑非笑的盯着云千墨的眸子看。
云千墨亦同样看着太后,只是她的眼神始终都是平静无波的,良久,她才伸出了手,接过了太后手中的锦囊。
“哀家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太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你放心吧,只要你嫁给了寒儿,不管摄政王有没有来找你,哀家都答应你,会给你解药,也不会动赵府上下。”
云千墨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起身,“若太后没别的吩咐,臣女告退了。”
“嗯,退了吧。”太后很满意云千墨的聪明,自己刚才只是故意露出一丝疲惫的表情,她便知晓要告退,并没有纠结下去。
云千墨优雅的行了一个宫礼,退了出去。
太后今天在试探她,其实她刚才也试探了太后。
太后并没有跟她说心里话,她让自己嫁给宫北寒,除了试探元祁祤的态度之外,最重要的是赵天手中握有兵权,虽然不多,但是因为赵天最疼爱云千千,所以太后想要利用她来让赵天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辅助宫北寒。
云千墨将手中捏着的锦囊收进了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慈宁宫。
她可以不在乎赵府其余人的死活,唯有赵天,云千千生前口中最疼她的阿爹,她如今顶替了云千千的身份,自然该护赵天的周全。
想到这里,她的唇边一处一丝苦笑,如今她自己连身上的毒都解除不了,还妄想着护赵天的周全,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
摄政王府,书房内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书房都照得雪亮。
“啪!”
一封密函狠狠的摔在了书桌上,元祁祤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当归和黄芪二人,薄唇吐出的话隐约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爽,“这么说来,这个云千墨果然与我是旧识?”
当归和黄芪都不敢说话,额前的冷汗冒了出来,他们也不敢擦。
“查到云千千那些年去了哪里了吗?”元祁祤突然又问。
黄芪愣了一下,然后答道:“不曾查到。”
云千墨和木棉花既然进入了东陵国自然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动用了摄政王府的势力却追查不到半点,显然是有人比他们先一步去查了并且摧毁了所有的痕迹。若不是他们当年在天耀国就认识了云千墨与她的贴身丫鬟,恐怕都会以为云千墨就是赵天的弟三女儿无疑。
黄芪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又说道:“主子,要不要动用星月阁的力量去……”
“不必!”不待黄芪说完,元祁祤打断了他的说话,又拿起刚才被他摔到书桌上的密函,认真再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手一用力,密函化成了粉末。
“江淮的事情怎么样了?”元祁祤拿起了书桌上一旁堆着的奏折,就仿佛是在问天气一样。
“赵天办事的能力很好,只不过,太后今晨已经派人火速赶了过去。”
“知道了,都退下吧。”
当归和黄芪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却仍是悄悄退出了书房。
元祁祤手里还拿着那本奏折,若是有人站在他身后一定会笑出声,因为佯装正在认真批阅奏折的元祁祤,其实他手中的奏折拿反了,上面的字都是倒着的。
当归去捧了一壶新茶再次回到书房内的时候,看到自家主子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虽然看样子是在看手中的奏折,但是细看之下,主子的眼神根本就不是落在奏折之上。
“主子,您要不要出去一趟?”当归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觉得此时脑袋一定是抽风了。
“嗯?”元祁祤冷着一张脸盯住他。
“属下刚才没有说话。”
当归立即低下头,他半晌都未再听见主子说话,才疑惑的抬起头,主子坐着的位置已经是空空如也。
以往心情不好的时候,云千墨都会画画,所以她早早就打发了木棉花去睡觉。
只不过今晚,云千墨的眉头皱着,下了几次笔却依旧觉得心神不宁,到最后她干脆放下了笔,走到窗边,抬头看起天上的月亮。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突兀的传来这么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
云千墨愕然的抬头,看着窗户对着一棵高树上,一个黑色的影子轻轻一跃,那张让她心心念念过的脸庞不是元祁祤,又是谁?
只是,此刻的元祁祤凤眸微敛,就靠在窗户边,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抬头看起了天上的月亮。
“你不也没休息吗?”云千墨的声音很轻,说真的,她不知道此刻该和他说什么好。
他是熟悉的,却也是陌生的。
他看着她被太后赐婚时,可以无动于衷的。
她明明知晓这不能怪他的,可,她的心就是微微的发疼了。
尤其是,三日后,她要嫁到五王府去了。
为了赵天也好,为了她自己的解药也罢,至少目前来说,她嫁进五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天上的月亮不是每天都一样吗?有什么好看的?元祁祤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她微微昂起的小脸上,轻声问:“你想嫁给谁?宫北寒?又或者是宫北翎?”
云千墨怔了一下,蹙起了眉头,语气重了三分,“这是我的事。”
“相对来说,宫北翎比较温文儒雅,丰神俊朗,想来你是比较想嫁给他了。”元祁祤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沉下了脸,周围的温度感觉也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云千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板起了小脸不语。
其实,当元祁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薄薄的披风时,他是微微有点后悔的。
但是,看她板起脸不说话,他又以为自己猜中了,脸色彻底黑了!
很好,她果然是喜欢温文儒雅一类的男子!
天知道当他要黄芪和当归找一个词来形容中了灵魂独舞之毒的他,他们都是“温文儒雅”来形容的!
他现在很讨厌“温文儒雅”这四个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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