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到最后将龙雀的尸体从那戳着的大铁柱子放下来移动石板床上,叶白衣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再说话,就出神看向解脱的龙雀。
最后商议将龙雀火化,只得将其放一把火点了,把善事进行到底。
温客行则双目映着火光,不知是悲是喜,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自语道:“可笑以为世人都负我,我便想燃尽那些自认为的罪恶,皆不知还有如你这般...”
“嘀咕什么呢,老温?不是说要养养吗?顺道把这龙渊阁布置添换,兴许还能留个底。”
周絮一只手搭在发愣温客行的肩膀上,便准备要想往走去。示意他如果想留一会就留下,他就得像贤妻良母那般捯饬捯饬龙阁楼。
“这龙阁楼可不小,光是阁间和密林房加一起都抵好几家客栈了,我就说养养,你倒是思虑周全啊?你不会连我俩晚年都算了一把?”
龙阁楼的机关图在手,周絮不愁整不了开关,阁室旁边还有几间房,有些是客房,有些像是下人住的,是经年日久没有人烟,张成岭为了表达孝心,忙前忙后地收拾了一通,那还需要周絮动手,坐着便欢愉喝起一口酒来,光看着爱徒和温客行辛勤的劳作。
当天晚上,周絮正算着七窍三秋钉发作的时间,就在这几日,但偏偏没有出现,倒是六感活跃了几分。
——留给我的时间应该不算多了吧……
周絮才躺下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他便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温客行脑袋在门外探了探,一丝冷风灌进来,又被温某人飞快地关上,那一刻登时周絮便清醒了。眼神里三分无奈七分不爽。
见温客行抱着被子,笑得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就站在他床边说道:“那间房阴森森的,而且靠潮湿地段实在是将床弄得难以安睡。”
“所以呢?你大半夜就闯我房间。”
周絮闭着眼便打断他道:“你大可折去成岭房间,偏偏舍近求远?”
“你看,我都舍近求远了,你往里一点,给我腾个地方呗。”
周絮没有言声,也不给温客行应答,想着不会闹久,可温客行哪里是善罢甘休的人,就自己动手了,硬是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往里挪了三尺,这才乐呵呵地一屁股坐下,鸠占鹊巢地躺倒。还惊呼床比他的床格外舒服。
“阿絮……”
“你说龙雀耗半辈子在龙阁楼他腻吗?也就你谋算着收入囊中。”
“成岭的父亲与我师父原是旧交,又既拜入我门下,自然是都想周全谋划,把这龙阁楼收了也不枉费遗留的机关术啊,毕竟机关术可授传给成岭。”
“机关术图纸和秘书龙雀难不成给你了。”
周絮嗤笑一声不予回答,字面意思嘛。
“这下成岭那不是有两三派功法了?那小子内力和气海开窍得本就比同龄人晚,你这个师父不担心他练着练着走火入魔,反倒一直逼他苦练,可真是不怕徒弟遭殃。”
周絮自然是坐起身掏出衣袖套中的酒壶灌了一口一口的酒笑道:“成岭虽然晚开窍,但气海和内法跟玉森前辈是最相像的,日后是块习武的料。”
“那沈丫头呢?她可是最早缠上你的,跟我家阿湘一个脾气最是难搞。”
“沈丫头看问题和想法比我有胆谋,虽然她体内没有气海,没有内力,却听应何从提了一嘴,说她可以学习用暗器保护自身,可以去试着练毒,这倒与我们大不相同。”
那一刻,他们都似醒非醒着,一直畅聊了半宿,一直在道江湖,道自己,道公与不公,甚至道了生死,都喝得有些醉醺醺,温客行顾不上就胡言了几句:“我想着让这江湖烧一把火哈哈哈哈……把人面兽心的人通通烧了,可是,可是原来龙雀……龙雀是个好人,特别蠢的好人。”
周絮闻言脑子有些木然,想着平常的白日里氛围都是互相贬低,拆台,今日夜里却突如这样,虽有突兀,还是回了一句:“你也是个好人……就好像那种死不承认的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