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转身撤退,唯有云深被长矛给定在地面,不能动弹。
天空飘来了一朵乌云,零零碎碎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天空被黑云给笼罩了,豆大的雨珠倾泻而下,打在云深的身上。
困住他的长矛逐渐变得透明,云深睁着眼睛望着雨水,灰暗的天空。
看着被张子游抽离捏碎的记忆泡泡,泡沫一样的记忆,盘旋在天边,那些誓言与诺言,全部随着大雨唰唰啦啦地落在他身上。
云深从地面艰难的爬了起来,他不相信张子游能够逆天到这个地步。
他带着一身伤,冒着倾盆大雨,想要做就是找到花离,跌跌撞撞的进入了楼兰国。
只是他还没有到达楼兰国,整个人体力不济,晕倒下去。一双男靴走到他的身旁。
他望着云深君,不禁摇摇头:“没想到还能与你们再次相见的机会。”
云深的身体时而冷,时而热,梦见花离逐渐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他试图抓住她,怎么叫喊花离,她都不会回应。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幕场景,他见到花离与张子游穿着新娘新郎的服饰正在拜天地。
云深骤然睁眼,嘴巴下意识叫唤他的名字:“花离!!”
一动全身牵连着痛,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看着腰间的伤口,发现伤口被包扎好了。
大门推开,一个魔族姑娘走了进来,她笑道:“你醒了?”
姑娘长相普通,穿着普通,不过面向有点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至于是在哪里?
云深却没有什么记忆:“是你救了我?”一张嘴,喉咙冒着火,好像要被烧着来着。
姑娘说:“是的。”给他端来了热水,“云深君。”
云深愕然地望着这位面向普通的姑娘,疑惑她怎么认识自己?
姑娘笑道:“你不记得我了,也是,我比原来长得更好看了一点,你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
现在长得怎么普通,还说变得比原来更好看,云深道:“原来的你不堪入目吗?”
姑娘:“……”
云深喝了一口水,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对了,花离……花离……”
姑娘按住了云深君,摇头道:“魔尊要娶魔君了,而且花离君已经将你忘记了,即便你过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云深拒绝相信花离关于她的任何一点记忆都没有,他们多么辛苦走到这一步:“不会的。”
“她的记忆泡泡跟你的不同,你的是被封印住了,而她的记忆泡泡是被彻底捏碎了。”姑娘再一次用言语击痛了云深的侥幸:“你去了也没有用。”
云深面色发白,震惊地望着她,甚至停止了正常的思考,譬如这个姑娘是谁?
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为什么会知道他?为什么又知道那么多事情?
云深深陷“花离已经将她忘记的打击中”深深无法自拔。
他说:“我不相信,我要去见她。”
“你见不到她,就算见了她,也只有伤心的份。”姑娘劝阻道:“云深君,回头是岸。”
“你懂什么?!”
“是啊,我不懂情,也不懂爱。但是我知道花离是为了你,放弃了自己,你若这样贸然过去,必然会将她做出的牺牲付之一炬了。”姑娘说:“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将你带回来,魔尊早反悔,会杀了你。”
云深道:“我活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复生。”
“她已经复生了,现在你追着她走,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私欲,你的杂念吗?”姑娘说:“她忘记你,也是忘记了痛苦,魔尊会对她好的,你若就此放手,也是一种成全,是你们不完美中的最完美。”
云深的私欲,强烈地想要跟她在一起:“为什么都劝我放弃她?”
姑娘笑说:“于你于她,不与天斗,不与命博,便是最好的结局了,若是动用了你的私念,你对她好,跟换了别人对她好,又有什么不同呢?”
云深看着她说话淡然,看似二十几岁的容貌,说出来的话,引得云深反思:“你是谁?”
姑娘喝着茶水,笑道:“你问的真快啊?不过被帅哥问我,我还是愿意回答你的问题,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见面的氛围不算愉快,我叫母夜叉。”
母夜叉?云深隐隐听过这个名字:“你是那个母夜叉。”
姑娘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记忆点在哪里,我就是那个被离心刺杀巴图不成,反而被巴图城主饶过一命,丢在了食人魔森林里自生自灭的母夜叉。”
云深记得她长得的确不好看,从丑女变得样貌普通:“你变化很大。”
“经过那么多事,能没有变化吗?”母夜叉原先很讨厌这个名字,后来发现只有她将名字看得太重了。
在巴图城主饶她一命,她知晓巴图城主最终因她而死,非常内疚,故而特别隐姓埋名地生活起来。
再出现她也是寻常的姑娘人家,母夜叉笑道:“你可以叫我江南,毕竟母夜叉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也容易引人注意。”
云深道:“江南姑娘。”
江南笑道:“被一个帅哥修真士叫自己的名字,心情挺微妙的。”
“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要见花离。”云深寻了她两辈子,怎么可能将她拱手让给张子游。
江南说:“不用对我用美男计,在我心头,巴图城主一直没死。”
云深:“……”
江南笑道:“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够看淡看轻感情,就当花离君已经死去,抱着对她的爱意,希望她能够快活的活下去,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我要得到。”云深坚定道:“凭什么让我放弃,因为辛苦就放弃,因为得不到就放弃,我不甘心!你知道我是多么努力才能够走到这一步吗?”
“知道。她也为你付出了很多。”
“我们真心相爱,上天对我们不公,我们坦然接受?”云深反问:“该?”
江南知晓劝阻不了云深:“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明日。张子游会迎娶花离君,城门到处发布了公示。其实你也很清楚,广而告之的目的,一是通知天下他要成亲了,另一个就是要引蛇出洞。”
云深就是张子游眼中哪一只碍眼的蛇……
云深心意已决,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连累你的,也请你不要再劝说我了。”
他站起来,正要离去,浑身没有力气的他再次栽倒下去——
江南说:“不要逞强,你现在还非常虚弱。”
她再一次试图站起来,从门外走进来另一人。
江南说:“你想要将新娘子夺回来,至少得有一个好身体吧,先将你身体的伤治疗好,否则你要怎么跟张子游斗呢?”
云深愕然地望着门口进来的明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文是巴图的御医大夫,自从夏都被灭杀后,从此下落不明,他作揖道:“许久不见,云深君,别来无恙?”
云深望着明文,又看向了江南:“你们也生活在楼兰?”
明文笑道:“没有,我们不是生活在楼兰,而是为了魔君,特意赶来了楼兰。”
“什么意思?”云深疑惑。
明文特别为云深把脉:“我们边治疗边说吧。”
当年,夏都发生了异变,明文第一反应是去找花离算账了,然而赶到宫中,见到了的不是花离,而是“花想容”。
花想容的那些伎俩或许能够糊弄一些小人小魔,却糊弄不了他这样医术高超级别的魔大夫。
江南见明文还真不会谦虚,说一些话,都要好好将自己夸一下:“说重点。我们没有时间了。”
明文道:“什么重点,我医术高超,难道不是重点吗?如果不是我医术高超,残留着的魔族都要杀去皇宫找花离算账,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江南道:“两败俱伤,现在的确没有两败俱伤,可是我们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明文说:“你以为我们斗得过楚天阔吗?还没有问清楚什么状况,后续就先被楚天阔给灭杀了,这究竟是合了谁的心意?你有想过吗?”
“谁的心意?”
“花想容啊!”
江南道:“花离君出现了,却变成了极阴之体,应验你的话,她死过一回了,你终于不用担心脑袋落地。”
明文哼哼道:“那是小爷火眼金睛。”
云深道:“你也看出来宫中的花离是花想容假扮的?”
“小菜一碟,再说了,我还知道人皮面具的削皮手法是出自万药堂呢。”明文这些年也没有闲着,一直都在调查万药堂的过去:“毕竟我同属于救死扶伤的大夫。”
云深道:“这里跟万药堂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追查万药堂被谁端了吗?”明文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们?”云深怀疑地望着明文与江南,怎么瞧着他们两个人都不像能够将百里世家给端了的厉害角色。
明文摇了摇头:“我们都不是法术高强的魔人,当然不是我们。”
云深不禁看向门外,那一座高高在上的皇宫:“莫非是……”
“是的。”明文肯定地说:“张子游!”
云深不禁倒吸一口寒气,“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魔族一直有个传说,有一只血统不同于普通的魔人,他们生来就带有特别的灵性,他们成魔天下无敌,他们修神也能劈星斩月,我调查了很久,发现他应该是属于这一支血统里的能力高强继承者。”
“他们修神?”
“任何修道者,其实都是求神,好奇怪,大家隐隐都知道神或许不存在,可是依然疯狂的研究,试图解锁神,靠近神来着。”明文对神不神没兴趣。
云深道:“难怪他那么强。”
“是啊,我还是第二次见到云深君这么狼狈呢,上一回还是在巴图城里呢。”明文见过他们互通情谊的过往,那时候他就认可云深与花离,可惜命不逢时。
云深回忆往事:“你能救离儿吗?她的记忆被抽走了。”
“哪里是抽走,是捏碎了。”明文感叹道:“你们之间还真是命途多舛,我没有那么大本事将已经零碎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就像覆水难收一个道理。”
云深收回了手,转动了手腕,明文的医术不需要质疑,身体感觉好受多了,不禁笑道:“谢谢。”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明文简直是在问废话。
云深道:“放弃,我做不到,做不到全身而退,我便要同她在一起,我成全不了没有记忆的她,宁愿拖着她一块下地狱。”
他一挥衣袖,身影消失不见。
明文眸中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江南道:“世上难得痴情郎。我们真的不帮他吗?再说魔君回来了,她现在傀儡术出神入化,别忘记了我们为什么愿意追随花离的原因。”
明文道:“当然记得,不能放弃。我们等这一天也很长时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救云深君?”
“少绕圈圈,你知道我没有你聪明。”
“张子游太强了,如果说能赢过他的人,除了云深君,或花离君外,没有别人。”明文只能寄托希望在云深君身上:“交给他们,他们赢了,就是我们赢了,他们若输了,天意难违。”
江南皱了皱眉头,心头尽管有更多不安,却也明白了他们对付不了张子游,所以只能按兵不动,只能寄托希望在云深与花离的身上。
…………
皇宫,到处张灯结彩。
魔尊要成亲的消息传了一天又一天,魔族百姓都好奇未来的魔尊夫人是什么来历,是男是女呢?
宫中传来了一点点消息,说未来的魔尊夫人是一个难得的大美人,美到不可方物,见过花离的人,认为她能够配得上魔尊。
有人说,魔尊待未来夫人极好,他们无比恩爱,大家好奇来着,他们相知相爱的故事,奇怪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哪家的姑娘?
魔尊基本上有一半时间都不在皇宫里,而且魔尊的身份神秘,基本上很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其实,魔族的百姓跟寻常人一样,喜欢什么事情都凑热闹,喜欢聊八卦,尤其是宫廷八卦,神秘又充满传奇色彩。
如果国内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的大事件,必然引发一场言论海啸。
魔尊突然宣布大婚,这件事情非常突然,大家都知道前阵子魔尊正在准备要大寿的事,不过后来大寿的时间推移了。
推移着变成了大喜事,魔尊太神秘了,大寿的时候,听闻魔尊这一次会巡街,让众位魔民看看魔尊的真实模样。
于是,魔族百姓非常期待这一次寿宴,只是没有想到寿宴还没开始,魔尊直接宣布成亲。
这件事情算是打得许多魔族百姓措手不及。
要知道魔族的百官可是挤破脑袋,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女儿送入魔宫。
魔宫里面女子少的可怜,多的是侍卫来来回回的巡视。
用魔尊的话来说,魔宫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防备,至于他为什么不着急成亲与纳妃,以前知晓魔尊年纪尚幼,尚还没有达到成婚年龄。
算算日子,魔尊已经成年了两年,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百官想要将女儿送入魔宫里,也得见到魔尊才行。
魔尊有一个代理的管事的,就是司徒星,司徒星为人忠心耿耿,但是什么事情都拿不定主意。
司徒星比较刻板,却深受魔尊喜欢,曾经有人一度怀疑司徒星会成为魔尊的皇后,毕竟魔族,性别婚姻也开放。
有些人试探过司徒星,被司徒星给否决了,如果说明着应付百官的是司徒星的话,那么还有一只暗势力。
他们暗地里维持着楼兰国的秩序,将所有的恶念与邪念扼杀在摇篮里,没有人知道暗势力操控着是谁?
因为见过暗势力的魔人,都死了。
魔尊拥有这两支部队,将楼兰国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人敢质疑与忤逆魔尊,比较花离当的魔君,花离像一个开拓者,现在的魔尊更像一个守护者。
魔尊的隐秘而伟大,现在郑重宣布成婚,成婚对象还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符合魔尊风格的是这位美人来路不明。
百姓们津津乐道着魔尊与美人之间的趣事。
有人说,魔尊是英雄,可惜也难过美人关,对美人一见钟情,所以上扬霸道魔尊爱上美人的戏码。
又有人说,美人身份神秘,有可能来源于神秘的族落,魔尊或许是与美人联姻,巩固魔族的权利。
还有人说,魔尊与美人是三生三世不解的情缘,自古美人陪英雄,才子配佳人,乃佳话一桩。
不管怎么说,每个版本里面都是一些他们说这他们外貌上的匹配。
司徒星破土而出,听到的就是魔尊要与花离成亲的大事件。
张子游刚刚看过了花离,花离处于疲惫沉睡的状态,也听到司徒星来了。
司徒星浑身泥土,奔赴着来看张子游,本来还想要说不好了,说云深与花离逃离了墓地,潜入了魔宫,却被人制止。
张子游见到司徒星,笑道:“你从土地下面上来,用了一番力气。”
“是的,都是那个云深与花离将我给活埋了。”司徒星想着得幸亏他是魔,否则命都没有了。
张子游道:“她真够调皮的。”
司徒星听闻了一些风声:“魔尊,你真的要娶花离君吗?”
“自然。”张子游只拥有三生的记忆,这三生都在想一件事情,就是想要将花离占为己有,命运弄人的是他总是比云深君晚上一步。
这一世不一样了,花离的灵魂被抽离过,他提前遇上了花莫离,再同花离的交集。
司徒星说:“这样有风险吧,听说云深君还没有被杀死,我觉得主子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在你看来,什么是最好的?”
“比花离更好的姑娘。”司徒星不甘心,不认为花离身上有什么好的,是的,她身上有故事,故事也将她的人生更有传奇。
但是她喜欢的不是魔尊,而且上辈子还嫁给过楚天阔,他认为花离的情史太过复杂了,根本配不上魔尊。
张子游说:“人与人之间的喜欢,从来都没有什么更好,只有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你喜欢她,自然觉得她好,也许在旁人眼里,她不是最好,但是在我的眼里就是最好。这就是喜欢。”
“你喜欢花离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张子游能够感受到的就是他好像喜欢了花离很长很长很长时间了。
这种感情浓得毫无道理,又让他摆脱不了。
司徒星感叹道:“魔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说话。”在他的记忆里,张子游一向冷静温吞,带了一点点冷,可是他非常清楚明确目标,任何事情,他都能够从多方面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分析所有,还是第一次见他说不出个理所应当来。
张子游说:“是吗,未来也许你也会明白。”
“感情这回事,太麻烦了,我还是不要了解比较好。”司徒星叹息着说,又担忧婚事能够顺利进行吗?
张子游下手迟了点:“找到云深,现在的他身受重伤,找到他之后,将他杀了。”
“弑神?”
“他还不是神,或许这辈子也成不了神。”张子游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扬唇一笑。
司徒星听说过云深君对花离情有独钟,连神格都不要了,再想着花离君的容貌,想着漂亮有故事的女人真的是祸水。
为了张子游与花离的婚事能够顺利进行,司徒星决定好好的贡献力量,定要找到云深君,将他处杀了。
魔尊说云深君身受重伤,应该逃不远,故而分析手下,还有暗势力也前往去搜寻云深君。
一天下来,并无所获。
司徒星眼看明天就是张子游与花离的大婚,云深始终下落不明,怀疑他是不是逃入了墓地?
毕竟他们没有办法进入老楼兰国的墓地搜寻,却也见到了花离君似乎将云深君忘记,就像换了一个人,同张子游相知相爱的模样。
他诧异花离君的性格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