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异样难受的嗡鸣声中,她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艰难地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
咦,天空?
就在她感到有些吃惊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感充斥满了她的全身,仿佛她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向她发出强烈的抗议,肆意激荡,每一寸肌体更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了一般,疼如百虫噬咬,痛彻心脾!哪怕是拥有过那种经历的她,都忍不住痛呼出声来。
叱!
银牙紧咬,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十数秒,她才完全忍受住了这股强烈的痛楚感,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将它暂时压了下去。
对于她来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只是自己平时锻炼的基本功之一。
勉强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她再次睁开了双眼,并在第一时间环视四周的一切。
由于自身职业的特殊性,在第一时间了解自己的处境已成为了一项关乎她性命的生存本能。
可是,当她看清自己的四周之后,却是不由一愣。
因为,她的周围是一片草地,不,或许用一片树林的稀落边缘来形容更为合适。
而她此刻,正倒在一片矮小的灌木丛中。
树林?灌木?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身旁的这几株灌木,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样的植物,更别说分辨出它的名字。
在稍微感到有些诧异的同时,渐渐地,她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那只手扒着灌木枝的手。
顿时,她的瞳孔一缩。
因为,这是一双肤色雪白的手,一双娇柔温润的手,更是一双只可能属于女性的手!
难道……
她急忙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似乎是在辨别着什么,随后,她又将自己的头发及衣物依次拉扯到面前,盯看了数秒。
随着这些动作,她的心也逐渐往下沉。
因为,无论是微微挺起的胸脯,脸庞那柔和的弧线,身上的奇怪着装,还是用力扯得生疼的金色秀发,这几者都在向她阐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
她,变成了一个女人!
一个真真正正的、完全没有伪装易容过的女人!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饶是以她一贯的冷静,都不由心神剧变,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幻不定了。
一段长时间的寂静与沉默。
她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或许唯一能够证明时间没有停止的,只有那不时拂过她脸颊的微风,以及那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鸟鸣声了。
嘶!
略微带着一丝痛苦的轻呼声响起,却是身上各处的痛楚再次袭来,将她的心神从震惊拉扯回到了现实。
她再一次环视了周围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受着炙热阳光的她,原本苍白的神色变得更是难看。
因为,在她的头顶上空,是一个足足比印象中大了几近两倍的太阳!
这是…什么情况?
玩笑?幻觉?
切!
罢了,暂且将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放到一边,还是先把这条已经丢了一半的性命保住再说!
心中咒骂着自己从未相信过的神佛,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忍受着身体各处传递过来的痛楚,拖着极其艰难的步履开始了移动。她强撑着这具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的虚弱身体,一步一步向不远处的森林方向挪去。
对于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要避开自己头顶上空那让人如同置身烤炉的炙热灼晒。否则,她丝毫不会怀疑,过不了半个小时,自己这具身体绝对会飘出能够吸引十公里范围内所有食肉动物蜂拥而至的迷人香气。
她曾设想过自己最终会迎来何种死法,可无论如何,被晒死之后葬身兽腹可不是她所愿意看见的。
心中自嘲着,牙关紧咬,她拼命挪动着这具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换做是平常人都能痛昏过去痛楚的糟糕身体,一步又一步,汗水淋漓,几近浸湿了全身。
每一步,走得都是那般艰难。
不过,为了生存下去,纵是再苦她也咬牙坚持着。
终于,十数分钟之后,她成功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那是一棵距离她原本位置不到三十米远的不知名的树。
同时的,她也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
呼!
用背倚着树干,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她轻呼了口气,然后,微微仰起头颅,透过光斑点点的枝叶的遮掩看着天空,开始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系列事情作着猜测。
嗯,现在的状况大概是了解了。
呵,一个昏倒在树林外的灌木丛的女人,一颗比记忆中足足大了近两倍的太阳,一些从未见过的植物,还有一个莫名其妙附身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自己?
切!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大概是由于强行挪动的缘故,她身上的痛楚更加剧烈了,让她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微尖的指甲嵌得自己手心生疼。
不过,这十指连心的刺痛,倒是让疲惫的她稍微提起了些精神。
在之前那一小段距离的挪动过程中,在那一阵阵不断袭来的疲惫与困意的煎熬中,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拨动着她那根昏睡的神经,仿佛连耳边的风声都成了她的催眠曲。
在这种时候,她绝对不愿意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昏睡过去!
更让她担心的是,自己是否真的还拥有清晰准确的思维逻辑和意识。
嗯,自己的名字?还有身份?似乎还记得住,这没什么问题……倒是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和身份成了一团乱麻。
那…自己记忆中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唔……
好像是接到了个佣金不菲的任务,要去杀一个该死的老头?……不,或许并不是准备去,而是已经把老头杀掉了吧?
然后,自己的意识就来到了现在?
还是说,自己只是在脑海中设想了一遍杀死对方的方案、而实际上却没来得及实施呢?
切!算了,无论如何,自己收不到那笔尾款倒是真的了。
那么…自己是怎么死掉的呢?
或者说,自己又是怎么出现在现在这里的?
梦?
呵…拥有这么逼真痛觉的梦还是第一次啊……别他妈开玩笑了!
幻觉?
而且还是高级的精神类致幻剂?
难道,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下药了?
不,不太可能,虽然最后的记忆是有些模糊,但自己现在的思维十分清晰,而且视觉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无论是触感、嗅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它们都很真实,不太像是着了道儿……
那么……自己难道真的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穿越?时空穿梭?时间旅行?平行宇宙?
天堂?地狱?还是什么别的?
呵,以自己手中沾染过的无数鲜血,总该不太可能上得了天堂的吧?
她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心中自嘲着道。
思考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变化,她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疼了,毕竟,这可不是她熟悉的专业领域。
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试图将这种不能解释清楚的东西都甩到脑后。可随后,她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那就是---
他,变成了她。
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她忍了。
莫名其妙地发现原本的自己或许已经挂掉,她也忍了。
可是,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女人这种扯淡的事情,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啊喂!
哪怕是穿越或是时空穿梭,好歹你也注意一下我原来的生理性别啊喂!
无论是明着眼睛来看,还是那十多张随身带着的身份证,都是在阐述着‘性别男’这个事实,没事别给我弄混了行不?!
神?
还是鬼?
只听说过杀人杀得多了总会有冤魂缠身之类的报应,却没听说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下场啊喂……
切!
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心中极度郁闷却无处撒气的她,视觉开始有些涣散了,意识更是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经历过暴晒之后的脱水与身体的疲惫困顿,再加上之前的一番折腾,这具身体确实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了。
看着天空,她的眼皮变得愈发沉重,仿佛重若千斤,死活也抬不起来。
脑袋渐渐变得一片空白,似乎还夹杂着一阵让人心烦厌恶的嗡鸣声,让自己集中不了心神,想不了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精神,同样到了极限。
终于,她的双眼合上了,不再想,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在恢复意识后的不到半个小时里,她便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