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再一次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屋里的门被妻子反锁着!
他喊妻子的名字,妻子睡醒了,咬牙切齿的说:“冻死你算了!你还回来干嘛!去搂着麻将睡吧!”
小平只有扒着窗户,听着妻子的训斥!
时间过了很久,民依然没有给他开门!
小平的女儿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起床,要给爸爸开门!
只听见民说:“你敢给他开门,我把你也关外面!”
小平的女儿也许没有听到母亲的威胁,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小平浑身冰冷,他搓了搓手,把女儿抱到床上!
民一脚踹过来,把小平踹的从床上掉下来!
“你想干啥!我打会儿麻将怎么了!”小平怒不可揭的说!
“你说干啥!家里一点菜都没有了!你到好,从早晨就出门了,一下子打到这个时候!”民说。
“我打个麻将,你也管!”小平愤愤不平的说。
显然,民还在气头上,虽然是半夜,但他们两个已经不在乎是半夜,还是白天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不可开交!女儿醒了,在那里大哭,后来小儿子也醒了,更是哭闹不止!
民也开始哭了,整个家都没有一点安静的地方!
“太好了,太好了!我只能干活,就不能好好的玩一会儿!”显然小平说的太好了,绝对不是真的太好了!
“那也要有个点儿吧!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一摸到麻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民吼道。
他们的吵架一直持续到清晨,民一夜未睡,小平却呼呼大睡起来!
“不想过,我们就离婚!”民说。
小平斜着眼,瞪着自己的妻子,似乎觉得妻子有点的理不饶人的架势!他没有任何理由说话但是他觉得妻子说的也是过了头了!
民这时候开始哭起来了,抱着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训斥女儿:“谁让你给他开门的,往后你就跟着你爸爸过,我走!”
女儿听了嚎啕大哭!
小平看到她拿孩子发脾气,顿时眼睛瞪着民,:“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平双眼暴露,瞬间充满了血,似乎马上就要变成一只穷凶极恶的老虎,随时会挥舞锋利的爪子,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嘴!
民,也不畏惧!
“怎么?你要打我吗?给你打!”民更凶了,他知道他的丈夫属于雷声大,而几乎不会下雨的那种!不光今天,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打过架,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打过自己,更不用说孩子了!只是丈夫嗓门远远超越了他的身体姿态,不仅超过了,而且几乎无敌于天下!丈夫的嗓门和暴怒程度几乎达到了一个人发脾气的极限,因为他没有见过比自己的丈夫脾气再大的人了!
一个愤怒的人,说出来的话最容易伤人!其中应对的方法就是置若罔闻,如果把他所有的话都当真了,要么自己会伤心绝望,要么可以找到很多的说话漏洞,然后反击的对方体无完肤!
带着孩子的妻子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哭是因为她为了这个男人大汗淋漓而心疼,为这个男人没有吃饭而担心,为这个男人生儿育女,而为了一次麻将,变得穷凶极恶!然后她又想到了日常生活中,小平也是如此,总会为了一点小事,比如一句话,一个两角钱的碗碎了,风把衣服吹落地上等小事情,也会让他怒不可遏!
后来,慢慢平息了!
民也不哭了,又去厨房忙去了!
小平有推起来自行车,带上豆腐去乡下卖豆腐去了!
小平是一个有火就发出来的那种人,后来也就没事了,也不会记恨在心!妻子还是他的妻子,女儿,儿子都依然是他的所有,他每天努力的打煤球,做豆腐都是为了妻子儿女有更好的生活!
他也不会总结自己发怒的原因,也不会检讨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他不能保证下一次因为一件小事不会发火,不会暴跳如雷!但至少现在的他正常了,安静了!
民,适应了丈夫暴躁的脾气!
她总结了一下:只有她这样的才能受得了丈夫暴躁的脾气,换个人都不会跟着小平过一辈子!
她不会因为小平有着暴躁的脾气,而到外面到处跟人说,也不会跟公婆说!在她眼里,公婆在为自己照顾大儿子已经减轻了自己很大的负担!
六爷也熟知自己儿子的脾气,他对小平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对自己的老婆好一点,他是我们家的恩人!
小平,一直都是个勤劳的人,忠诚于自己的思想,充分信任自己的体能,甚至过分相信自己无限的能力!土地,让无数的劳动者安身立命,也让他慢慢的融入土地!在他看来,只是种好地,是不够的!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几乎是见缝插针式的赚钱!当大家需要加工面粉的时候,他买了打面机器!当大家需要灌溉的时候,他买了浇地的设备!当他知道可以倒卖红薯的时候,又买了机动三轮车从安徽亳州贩运红薯,做豆腐,打煤球,倒卖花生,有时候一年内换了五份工作!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人!但是在他父亲眼里,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永远不知道安分守己的做一份工作!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因为更换工作频繁,让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而是勉强过活罢了!还有就是无限的消耗他,让他身心疲惫!
在他的孩子眼里父亲在为整个家打拼,是一个强壮的,仁爱的父亲!孩子们不理解父亲不定期的暴怒!但即使如此,孩子们一直都敬爱着自己的父亲!
已经大年二十八了,当大家都已经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好好享受节日带来的假期的时候,小平还在往自己车上装煤球!
“你这是去哪里呢?”我问。
他看了看我,问:“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呢?”
“我路过这里,看你在忙,所以过来看看你!马上过年了,还要去送煤球吗?”
“哦,乡政府要三千煤球,我给他送过去,送过去就不干了!”小平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装着。他一把抱两列,每列有六个,大概有四十斤!他需要蹲下身子,搬起煤球,然后站起来放到车上,需要这样的动作重复两百多次!车上在那里摆煤球的是他的妻子!
我跳上车,让民下去,我帮忙装车!我说:“您照顾孩子们去吧!我来!”
我知道装车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等一下还要卸车,也要两百多次!
大概装了两千的时候,我说:“能不能分两次送过去呢?”
小平说:“一次可以的!”然后继续装!
“你的车子的减震已经压平了,装多了会出危险的!”我说。
“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大过年的!”小平嗓门很大,似乎一下子抢占了他的思想的制高点,并不因为我帮忙,而委婉的给我说。
我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的脾气,只有继续往车上摆!我想也只有在五中门口,给他指一下更加平坦的路,以免发生轴承断裂的危险事故!
通往乡政府的路有两条,一条五分钟路程,是一条长年有运砖的驴车走的,总是一高一低的,也许只有驴可以承受这样的颠簸了!另一条大概要走二十分钟,路是平坦的,但是要绕过村子南端,少有人走!
我是知道的!当年也是腊月二十八,父母往乡政府送煤球结果车子在路上,轴承断了,车子侧翻!父亲被车把抵到了肋骨,有一根肋骨骨折!母亲被摔了出去,手掌裂开了像嘴巴一样大的口子,就在虎口的位置!煤球碎了一地,车子把路堵死了,工商局罚了我们二十块钱!就那样,父亲还忍着疼痛,把所有的煤装到车上,居然装了七板车才把煤全部收回来!走的就是这条一高一低的路面。
“能不能走那条好一点路,你看车子的减震都已经平了!”
机动三轮车的减震是五根减压板,呈上开口圆弧状!现在减压板已经呈“一”字了!
“放心吧!这是以前拉砖,压平的!你放心!”小平满口以自我为中心,把我当成一个外人!
民习惯的带上漆黑的手套,坐在小平边上!我自然不会让她去,然后说:“你的儿子小亚有点发烧,要不你去看看,我去吧!”
看着一个外人如此热心,夫妻两人本来不是很习惯,可是当他们听说儿子发烧,小平给民递了一个眼色,民脱了手套,就往前面的院子走去,其实她是小跑过去的!我没有骗她,我自然知道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我在努力的改变,让他们能有一个快乐的心情!
小平驾驶三轮车,两眼平视前方!坐在他旁边的民由我代替,我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却没有理会!依然走在那条五分钟的路上!我没有畏惧,我的手随时准备抓住那左边的将要捅到小平肋骨的别把!
五分钟的路程果然不是一般的路!那条路一高一低,让我的心也跟着高低起伏!
“能慢一点吗?煤球要碎了!”我说。
“有时候,可以!”小平又说:“有时候就不可以,如果一个坡上不来,我们就会卡在这里,这个时候喊别人帮忙总是不合适的!”
我明显的感到车速在加快,如果只是一个坡度也没什么,有时候连续四五个坡度,速度不是太快,但也已经无法驾驭了!这时候我想到了奥地利骑兵过桥的故事,几个马匹引起了桥的坍塌!显然小平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他依然紧紧的握着三轮车的方向,目视前方,犹如稀松平常的驾驶!
忽然听到“嘣”一声闷响,这是我期待的,因为我无法劝阻小平一意孤行!
我第一时间,是用自己的手抓住左边的方向把,推开了小平!三轮车前年翘起来了,我抓着方向把,跟着带到了两米多高的空中!小平被我推到一边去!煤球从后面散落一地,整个场面一塌糊涂!
我在空中,看着被我推倒的小平!那时候他没有了暴躁,而是望着那一地的煤,想着向后的补救的办法!
后来,还是他回去拖板车!我把所有的煤球卸下来,有的是用铲子铲下来!这时候工商局的人过来了,说是阻碍交通!我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那是六爷收藏的钱币,我从中选了最大面值的,以备不时之需!工商局的人理应管不到交通事故的,可是他们非要多管闲事,也没有办法!毕竟那个年代本来就是混乱的!他们找了我三十块,我找了一个修车的师傅,把轴承换了上去!等我把车子开回去,小平已经把最后一车煤球拉回了家!
他问起修车花了多少钱,我说二十!他又说,自己换只要十五块!我自然没有告诉他工商局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他会骂工商局的人是狗的!那个年代,钱比名分重要!
后来,我发现小平虎口裂了一个口子,其实没有嘴巴那么大!民在去医院看儿子的路上摔了一跤,伤到了肋骨,骨折了!
我没有改变他们车子侧翻的命运,只是让他们夫妻两人受的伤做了个颠倒!
那年,小平到了医院,看到了发烧的儿子!
他摸着儿子的头喊了一声:“乖乖!”
儿子小亚摸着他的手说:“爸爸,你疼吗?”
“不疼,只要小亚好起来了爸爸妈妈都不疼了!”
“嗯”小亚坚毅的说。
那天,小亚迷迷糊糊看到了很多家人,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叔叔,还有小舅,感觉所有的人都来看自己了!
当他一伸手总会有一双熟悉的温暖的手抓住他的手,让他有所依靠!还有人时不时的抚摸他的额头,十分温暖!
大年三十,小亚不发烧了,大家过了一个祥和的新年!
二叔给他买了一个电子手枪,那一年他收到了八十二块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