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秋兴夜躬身领旨,然后目瞪口呆。
董开冷笑:“殿下,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欲借鸡生蛋,却连自己的本钱都输光了。”
秋兴夜缓过神来:“并非如此,长公主年方二八,能有多少主见?况且是去那海上的定海城,这一路能走到,就算她好运了。这不是明摆的么?这位长公主在宫中并不得势,陛下不过是找个理由把她撵走罢了。”
“但她毕竟是曹八子之女,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她岂会让自己的女儿亲身犯险?”
“我们未始不能成事,只需动一些小小的手段,管教她有来无回。”
董开大怒:“殿下折腾得还不够么,你若是能有你兄长一半的谨慎,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向大王交差!”
秋兴夜冷眼看去,瞳孔中放出隐隐红光:“董大人,你若真有能耐,何必等到今日才说风凉话?先前你循规蹈矩不思进取,而今我做了事情又横加指责。你董家若是真有底气,我们扶桑海军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若不是董白露不知好歹,又怎会有今日?”
董开气的脑门发青,拂袖而去。
三日后的城外,扶桑王庭的一行人在此恭候长公主一同上路。
不多时,城门口出现一位将军,一人一骑,策马而来。其人渐渐近了,秋兴夜才看清,一身湛蓝软甲,腰佩宝剑,身后一架深蓝色长弓,胯下踏雪神驹,威风凛凛,气势逼人。虽仅一骑,却气势如山。
董开暗暗皱眉。秋兴夜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恭迎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眼瞅着策马来到跟前,秋兴夜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一众仆人连忙将他扶起。
长公主皱眉:“王子殿下这是何故?”
“你……你,居然是你!”
董开作揖:“请公主殿下见谅,王子殿下不曾见过世面。公主英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啊。”
秋兴夜翻了个白眼,回头作揖:“我……我以为……”
长公主忽然一笑:“不怪你,你肯定以为我是曹八子吧。”
秋兴夜刚要答是,忽然心中转过十万个脑筋,话到嘴边,硬生生憋成:“不……不敢。”
董开松了口气。
长公主笑道:“算啦,本公主不为难你,我们这就上路吧。”
“是!”
长安城内一间不起眼的茶肆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吃茶。
白离皱眉道:“这茶实在是寡淡,不比家里的好吃。”
白预哈哈大笑:“我白氏再不济,那也是华夏四十八氏族之一。就算穷到底,拿出来的东西也会比这破茶肆好很多。”
“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白预瞪眼:“臭小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白离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白预叹了口气:“马上我们就要出发去巫山了,正好今日长公主殿下也出发南下。你且说说看,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白离撇撇嘴:“能有什么故事呀,一路上也就是死掉几个人呗。”
“哦?钦差谁人敢动?”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定海城距离天机阁驻地广陵不足百里,怎么也要搞上一搞才肯放行吧。”
“若是弄死了长公主,事情可就大了。”
“长公主怎么会死呢,天机阁也就最多刷个存在感而已。”
白预嘿嘿一笑:“你小子鬼机灵倒是很多。”
白离摸摸脑门,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白预转眼间沉下脸来:“那你周易怎么还没背出来?”
白离大惊失色,急忙道:“我,我马上去背。”转眼溜了。
长公主一行人于是出长安东向而行,眼看行至秦岭,长公主下令折向南方。秋兴夜忽然道:“殿下何故折往南方?巫山王与朝廷素来不睦,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难以收场?”
长公主头也不回,策马依旧:“本公主拟定的行程,秋殿下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为公主殿下忧虑。”
“不必忧虑,你只管走,如有差池,本公主自会承担。”
“但是我仍然不理解。”
“你知道的巫山王也知道,所以……”长公主话音一顿,忽然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赶路你还赶不赶了?”
秋兴夜见长公主发怒,急忙道:“赶赶赶,在下立刻就去。”
那巫山王听闻长公主将要路径,大喜,便派邵山门带人迎接于镇龙峡谷南出口。
长公主听说此事,便从镇龙峡谷南下。
行至半路,秦玦英闻风声不对,急忙掉头,两侧山壁上早已箭如雨下。
危急之时,秦玦英见董开等人都惊慌万分,却只见秋兴夜不慌不忙举盾自卫。秦玦英心中一思量,便假装闪避箭矢,却不留神之间将秋兴夜撞倒在地。秋兴夜大惊,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箭如雨下,顷刻之间将秋兴夜射成刺猬,血流遍地。寒风一吹,秋兴夜的血便凝固成一汪唯美的冰晶。周围一众人等皆大呼小叫,哭天呛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当此之时,自保尚且无力,岂有他哉。所幸箭雨并不持久,一时半刻便停歇了。两侧山壁静悄悄,显然这箭雨是法阵触发的,并非有人在上面放箭。
那边邵山门久候不见人来,便带人入内,只见死了许多人,大惊,问缘由。
董开冷笑:“好你个巫山王庭,在这峡谷内设下埋伏,要取我等性命。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如此惺惺作态,我都替你们恶心!”
邵山门皱眉:“你胡说什么?我大王好意迎接你们,你们却在此血口喷人?!你们遭到埋伏,我们实在不知。”
董开还要再讲,秦玦英拉住他,说道:“邵将军让你见笑了,我等这便随你去巫山。”
董开大惊:“他们摆明了要杀我们!你若去巫山,便是羊入虎口!”
众人都劝,邵山门冷笑:“我巫山做事磊磊落落,何曾使如此卑鄙伎俩?”
众人道:“谁知道你巫山背地里是什么货色?我们今日便撞见了!”
秦玦英大怒:“住口!本是我去定海上任,你们都不过是护送而已,莫不是要喧宾夺主,做我的主意?吾意已决,就去巫山。你们谁不想去,便去见你们的扶桑王吧。”
众人噤声,只好跟随。
巫山王在巫山北宫亲自设宴迎接长公主秦玦英。
酒席之上,巫山王夏师道:“长公主殿下,我巫山城还雄壮否?”
秦玦英赞叹:“巫山城池,名不虚传!”
众人大笑,举杯豪饮。
董开冷眼道:“巫山名声在外,却不知地下的勾当有多少。”
夏师问:“不知卿所言何意?”
“哼,我扶桑王子就死在镇龙峡谷,你巫山王不该给一个解释么?”
夏师哂笑:“人又不是我巫山杀的,我凭什么给你解释?”
“法阵箭雨,摆明了是伏击我们。这条路线除了你们巫山还有谁知道?难不成我们自己射自己?”
苏倩云道:“如果真是我巫山所为,那你们早已死在郑将军的刀下,还有机会到这里来?你当我巫山上下都是智障吗?”
这时,郑江从门外走近,向巫山王呈上一物。
夏师一看,大笑不止。
苏倩云不解:“何物令大王发笑?”
夏师令传示众人,原来是镇龙峡谷的箭雨法阵残片。法阵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董开不解:“这又怎么样?”
苏倩云大笑:“董大人你还不明白么?这法阵铭文并不是我巫山所制。据我所知,你们扶桑王室与天机阁素有来往,来往之中,就包含了天机阁传授你们法阵技术这一项。这法阵的铭文,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是谁要杀你们,你该回去问你大王才是。”
董开大怒:“你们这是无中生有!”于是愤而离席。
夏师笑道:“这脏水切不能泼在我巫山头上,来人,将这法阵残片建模之后,传示皇宫以及其他六大诸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