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零零星星的一系列战役之后,河北之地终于收复。收复之后,自然是要重建。很多地方白骨盈野,十室九空,城廓毁坏、田野荒芜,急需救助。朝廷特命东郡黄氏、济南袁氏经营此事,将中原的人丁物资调配到河北地方。当然河北也并非无人,姜氏、牛氏、熊氏实力保存完好,吕氏、武氏、鲁氏、刘氏、宁氏的族人虽然死伤殆尽,也仍有挑大梁之人。十大家族就此坐地分赃,瓜分河北的利益。贫民百姓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之抗衡,就算占了山头也守不住,只能任由它去。不过那些有胆量的,不时劫个货车,倒也偶能逃脱法网。一时间河北治安混乱,盗贼蜂起。不过朝廷懒得去管,十大家族也并不担心。因为大敌当前时的贪生之辈,抓起盗贼来往往是最勤快的。
一转眼就是一个春秋,天命四年的夏天已经到来。
泰山之巅,旌旗林立。十大家族首脑齐聚,商议更进一步的事情。
众人分列相向而坐,主位并无人坐,只放了一张香案,供着晋天子的画像,只做一个见证。香案左手边依次是黄烈、宁露云、武行川、吕天琴、刘茹,另一边依次是袁落英、姜平坝、牛鼎云、熊百叶、鲁森。
两边甫一坐定,袁落英一甩紫袍,当先说道:“各位今日齐聚于此,正是为了在河北之地经营地更好,这也是陛下首肯之事。”说到这里,袁落英胡须下的一双手朝着画像拱了拱。刘茹白了一眼,扭过头去。
袁落英随后面向众人说道:“不过当前河北之地经营散乱,各自为政,我们又不具有足够的事权,不知各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刘茹和吕天琴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黄烈问道:“照你的说法便是要扩大事权,然而我们此番受命于天子,还有比这个更大的吗?”袁落英笑而不答。
宁露云眯起眼睛,随后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些什么,另一边的武行川和吕天琴便竖起了耳朵。
熊百叶不动声色,伸手取出背后一把铁如意,往案几上一敲,对面几人顿时一阵面容扭曲,青紫不定。宁露云按剑:“老家伙你这是什么意思?”
熊百叶桀桀一笑:“莫以为拿了把破剑我就会怕你。”
宁露云展颜一笑:“如果只是把破剑,你当然不会啪我。”
熊百叶怒,抄起铁如意又要发作。边上牛鼎云伸手按住:“好了好了,一把年纪了还和孩子们过不去,羞也不羞。”
宁露云怒道:“你说谁是孩子?”
姜平坝对他视而不见,转过头问袁落英:“袁兄,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袁落英笑道:“若是各位都没有想法,老朽倒是有一个想法。我们十大家族不妨联合起来,各自入股,成立一家产业。以后河北之事,便由这产业统一经营。”
武行川望了一眼宁露云,然后问道:“不知这入股是如何入法?”
袁落英道:“入股如何入法,难道还有他法?”
刘茹拍案:“你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哦,我终于明白了,你嫌事权不够大,便要联合几个大家族,瓜分我们小家族的事权?你休想!”
鲁森道:“刘茹你不要冲动,袁老也是一片好意。”
刘茹冷笑:“哼,一片好意?你吃错药了吧。”
鲁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也不好意思跟小辈唇枪舌剑,索性不说话了。
牛鼎云和熊百叶看向姜平坝,姜平坝会意,向左拱手,说道:“袁老的意思,我姜氏自然是支持的。”牛、熊二人随即应道:“我等亦然。”
宁露云抬手以衣袖掩面,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此事,我们河北之地太行以东四家恕难从命。”
袁落英面色一沉:“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岂能如此?”
宁露云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这事对大家有好处?你们财力雄厚者,自然可以多入股,分分钟碾压我们这些门第凋零的家族。哼,说什么扩张事权,倒是非常坦诚。”
姜平坝拍案而起,正色道:“身为华夏子民,岂可因一己私利,妨碍河北重建大业?此事利国利民,分明就是一件大好事,却被你等污言秽语,乱泼脏水!就算此事与你有所不利,难道你还不能体谅体谅,通融通融?”
牛鼎云补充道:“就是,再说这一年多来,你们还没吃够嘛?人心不足蛇吞象!”听说牛老板这话,身旁两人顿时神色一僵。
黄烈捋了捋胡须,说道:“袁兄,没有必要相逼如此着急吧。”
袁落英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黄兄何必为他们说话?”此言一出,便是图穷匕见,真正的目的,袁落英无疑自己承认了。一时间气氛凝滞。
就在这时,黄烈摇头:“袁兄,你我本非同道中人,难道你今日才知?”
袁落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只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袁落英掷杯于地,一干卫士出现在四周,墙盾弓弩一应俱全,法阵也将此地团团围住。宁露云拔剑起身,名剑破星横在胸前:“谁胜谁负,只怕还不知道呢。”。他一起身,所有人都动了。正是图穷匕见,所有人都武装到牙齿
袁落英面露狰狞:“哼,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刘茹啐了一口:“呸!你还好意思说!早该知晓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得力,都怪我瞎了眼,今日若能出的去,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袁落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嗝,你们是出不去的!”说罢拔剑相迎,与黄烈斗成一团。
泰山脚下,宁佐收到了爷爷的传讯,大惊失色,急忙知会武氏、刘氏、吕氏,这时黄子桓也找到宁佐,五家齐聚,整合手头兵马,清点得五万余。河北四家人才凋敝,除去开会的首脑之外,本姓之人所余寥寥。宁氏只有宁佐和宁观心,武氏只有武晴空,刘氏只有刘湃,然而宁观心、武晴空、刘湃都不过是不满五岁的小儿,此番前来纯属凑热闹,然而这回热闹凑不成,却倒了血霉。吕氏倒是人多,虽然长辈皆亡,但吕天琴、吕丽阳、吕无忌三姐弟皆在。可是吕天琴在山上被围住了,吕丽阳和吕无忌正在洛氏那里,远水不能救近火。是以这五万人马只好由黄子桓统领。黄子桓就是车骑将军黄恒溪长子,中原军团主将黄烈之长孙,谙熟兵法,通晓战阵。黄歇清点兵马,得轻骑五千,重骑三千,魔骑一千五百,随军法师五百,弓弩三千,短兵七千。余下皆是杂役。
大军整合不久,北方地平线上黑潮涌动。宁佐惊道:“那是敌军!”敌军阵型迅速靠近,显然在进入视野之前就已经发起冲锋,而且这个速度显然不是步兵能够达到的。
黄子桓当下命令调转阵型,按照通用阵法,以步兵架盾居中,弓弩法师居后,骑兵居于两翼,严阵以待。又命幼弟黄歇率轻骑一千,趁尚未接战将五大家族的家眷带回东郡。
黄歇抗议:“大哥,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黄子桓挥手就是一巴掌:“你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今日若全军覆没,我们五大家族便烟消云散!你要把今天的真相带回去,把我们的血脉带回去!”
黄歇忍住眼泪,领兵策马而去。
对面统兵将军一马当先,正是袁落英之子袁岱青。袁岱青奔驰间,看到夕阳下一支敌军脱离队形,向西而去,急忙传令:“袁仑,速率轻骑三千,魔骑两百,去追那队人!”袁仑问:“兄长何故?”“那是家眷!”“得令!”
黄子桓看到敌军阵型逐渐逼近,发现竟然是重骑兵冲锋,心中一声哀叹。五大家族前来时只道开会,却没有提防,墙盾长枪皆未携带。是以根本没有办法对付重骑兵。忽然间,黄子桓灵机一动,下令步兵全军变阵,以二十五人为一组,结鱼丽阵法,短兵二百八十组在前,弓弩一百二十组在后,阵间距三米为限,在间距中央放置法能鹿寨。然后骑兵全体列冲锋阵型居于步兵阵后待命。
果然不出黄子桓所料,敌军重骑冲锋,不耐长途奔袭。从视野之外已开始冲锋的重骑兵军团还未接近这边阵型,速度便已开始放缓。临战变阵本大忌,但敌军速度减缓,黄子桓得以变阵成功。
随后短兵相接,南北两边瞬间杀作一团。
战端一起,刀剑纵横,山上山下,热血飞舞,也不知谁家儿郎在为谁抛洒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