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你真不幸。
收买了这么多人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替你叫好,若是旁人大概就信了吧。
可惜,这招对我没用。
童化坚信,人无法做到十全十美,就算是佛祖,也与魔鬼并生。
努力扮成这个样子,一定有无论如何也要隐瞒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多半属于罪恶,还是大罪大恶。
他琢磨了一下,不多时,一个大胆的主意浮现在脑海之中。
……
紫雨林有树,有很多树,童化找到了最大的一棵。
大,就代表显眼,显眼,就能被很多人看到,被很多人看到,才有机会找到少数人。
这一天,紫雨峰下的紫雨林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名为沈话的少年,说自己在性命垂危之际,万幸得到纪灵纪大侠的帮助,这才死里逃生、苟延残喘。
感激之心无以言表,可自己身无长物又人言轻微,想来想去,只有立一棵功德树,才能报恩于万一。
他还扬言,凡是受过纪大侠恩惠的人,都应该来此上香一支,最好再挂一枚功德牌,写上自己的姓名与祝福,挂的越高越高。
这是好事。
很多人都支持沈话的做法,说有恩必报,是个好小伙子,不枉纪大侠救其一命。
他们还身体力行,没过几天,功德树下青烟缭绕,功德树上红牌满目,人人奔走相告,消息传得很快,不仅纪灵本人知道了这件事,远在他峰的方圆也有所耳闻。
方圆将手里的纸条投入了火堆。
“大师姐,你让我们盯着童化,说他就是执法人,可大家都很失望。”
一个泽部弟子道:“我们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执法人,没想到只是一个鼠目寸光之辈。”
“纪灵那点手段就把他给骗了,还找人立什么功德树,童化这样做,对得起我们、对得起师姐、对得起那个死去的女弟子吗?”
闻言,另一个泽部弟子连忙附和道:“就是。”
他恨恨的道:“本不该对一个废材抱有希望,可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拿他当根稻草,结果呢?犯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还被当英雄一样供奉着。”
“实在是愚蠢至极,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面对义愤填膺的俩个同门,方圆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道:“说完了?”
“大师姐,难道你不愤怒吗?”
“我应该愤怒?”
“当然。他欺骗了你的信任,他辜负了你的期望,他没珍惜你给的机会,他对不起你啊!”
“哦?”
方圆向火堆里加了块木柴,自顾自道:“这次温的酒,应该无罪了。”
“大师姐!”
俩个弟子气不过,大师姐为了惩处罪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本来已经死心了,没想到童化突然出现,拿着令牌说自己是执法人。
执法人,大师姐等了太久,等的太辛苦,好不容易挤出点希望,却又立马绝望,这种痛苦,岂是常人可以忍受?
有如万箭穿心,是撕心裂肺的疼啊!
方圆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行了,说这么多干嘛。”
“人活在世上,对的起自己就行,童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
“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他有一双如炬的慧眼、有一颗玲珑的心脏,谁都不是天生的执法人,他只是偶然间得到了御龙令而已。”
一个弟子大声道:“可御龙令在他手上,他就该担起这个责任!”
方圆漠然道:“他担了啊。”
“他向我保证过,会杀死纪灵,只是过于自信外加能力不够而已。”
“自信是好事,想要做任何事情都该自信,就算自信过头变成自负,也总比自卑好,至于能力不够,这怪得了谁呢。”
方圆感叹道:“你能力不够,我能力不够,我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定做到?起码我相信,那日他与我喝酒时,是真心实意的想办成这件事,虽然目的不纯。”
俩个弟子还欲再说,却又无话可说,细想之下,方圆所言十分属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无能欲,欲施人,人亦无能。
正常人都办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一个废材能够办到,就因为他拿着御龙令?一块寒铁,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如何改变得了人本身的才能。
或许人家已经尽力了,可实在斗不过纪灵,只能退而求次,选择明哲保身。
生命弥足珍贵,自当妥善珍惜,不能,说他有错啊。
方圆站起身子,看了火堆一眼。
好酒,可惜了。
她一抬袖子,掀起了大堆雪块,将火堆掩灭,将温酒掩埋。
“走吧。”
她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传令下去,以后泽部只管自身职责,收集、整理、记录信息,其他事情概不插手。”
有个弟子惊讶道:“大师姐,就这么放弃了吗?”
“不放弃又能怎样?”
方圆笑了一声,道:“我们斗也斗了,等也等了,可无能为力,真的无能为力。”
“办不到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只会徒添烦恼,如果还不收手,泽部早晚会惹上麻烦,我可不想你们身死早夭。”
俩个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的不甘,却也知道,方圆身为泽部大师姐,肩上挑着的担子要比他们重的多,一旦死了某个师弟师妹,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尤其是这种死亡本可以避免,就因为自己多管闲事。
想通了这点后,俩个弟子微微点头,然后齐声道:“听师姐的。”
“恩。”
三个人转身离开,离开了不知名的山峰,空留下那堆柴火,残焰烧穿了些许白雪,酒香顿时肆意于冷风之中。
……
这里发生的一切童化自然不知,事实上知道了也不会管。
蠢是无药可救的。
他站在人群中,看自己雇来的戏子,也就是沈话,临时艺名沈话,在那忙的脚跟沾不着地。。
没钱烧香的老大爷,够不着树的小屁孩,找他喝酒的少年郎,还有纠结到底该怎么写,才能即充分表达出爱意,又可显得十分矜持的女弟子。
几天下来,人跑瘦了一圈,童化心想,要不给他加点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