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越镇,一路风平浪静,想必她那情况不明的结缘未曾惊动对方,时汐终于可以放下戒备。
记忆中的安越镇,破败而穷困。眼前这茅草屋遍地,青砖瓦房不过一隅的小镇,也算符合记忆中的印象。
扯了扯脏兮兮的衣服,仔细的遮住怀中的刺棘树枝,这才迈步。
黄泥碎石路因这雷雨有些泥泞,时汐也不介意,顺着感觉往家的方向走去。既然她答应替这女童好好活下去,首先就得照顾好那个昏迷的弟弟。
安越镇不大,从老乞丐死后,时汐就带着弟弟乞讨百家饭长大,所以人来人往都是熟人。看见时汐狼狈的模样,都围上来关切的询问。
“时汐啊,你这是咋了?”一直对时汐姐弟多有帮扶的易家婶婶一把搂住时汐,焦急的问道。
“易婶儿放心,我没事。”作为一只刚转生成人的白骨精,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对方的热情。
“还说没事,看着一身伤痕,连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
脸上的伤口是被那男子扔出刺棘树时摔的,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被易婶儿这么一碰,顿时痛得脸一抽:“昨天去祭拜先祖,不小心摔下山昏迷了,今早才醒,现在已经没事了。”
“还说没事,女孩子的脸是最重要的。走,去我家,我给你涂点儿药。”
不愧是安越镇第一大热心肠,时汐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易婶儿拖到了她家门口。
“易婶儿,我真的没事,只是破皮而已,结痂后就好了。”作为一只白骨精,她从来不觉得皮相有多重要,“时昇昨晚病的有些厉害,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时昇的情况易婶儿也知道,不敢耽搁:“那你赶紧回去,中午记得过来吃饭。”
时汐感激的点点头,匆匆往她那个破草房走去。一夜未归,但愿时昇还活着。否则她可就是报恩未成身先死了。
家徒四壁,寒风破窗,仰头还可以看见乌云朵朵,时汐对这个破草房已经不知发表何感想。
推开木栅栏,拨开稻草堆,这才算走进屋内。雷雨阵阵,屋内虽未泛滥成灾,却也看不见一块干燥之地,唯有角落里的小床,还未被雨水打湿。
灰色的棉絮鼓起一个小包,在这破败的草屋中有些突兀,时汐走上去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中泛着青紫的小脸。
该不会真的已经死了吧?
时汐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尖,放到那秀气的鼻梁下,许久后才感受到一点气息波动。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气若游丝啊,不过只要还活着就行。
确认时昇还活着,时汐这才打量起这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小孩儿。生活所迫,加上病痛折磨,使得原本应该挺秀气俊美的脸变得骨瘦如柴,眼窝深陷。
时汐轻轻抚摸那苍白的脸蛋,寒气侵蚀下冰冷无比,再摸摸由于自己转生后拥有充足生机的胸口,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生机渡了一丝过去。
有她渡过去的生机守护心脉,时昇至少能活着等到她找来大夫。
灰灰的破棉絮早已不能保暖,但有聊胜于无,时汐给时昇盖好被子,又把门口的稻草抱了一些来堵住漏风的墙,这才转身离开。
她不懂医术,如果还是白骨之躯,倒是能够用法术吸收掉时昇身上的死气,但不能根治,也不是长久之计。可她对安越镇的情况也不算熟悉,有些怀疑这么一个小镇里的大夫,能够治好时昇那明显不同寻常的病吗?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那张冷酷而完美的脸,刚刚冒出个向他求助的苗头,时汐就掐灭了幻想。自己之前做的事虽然没有引起那男子注意,但谁知道再次送上门去会是什么结果。
她才刚复活,不想找死。
换上唯一一套丫鬟服,时汐敲开易婶儿家门。
“易婶儿,时昇彻底昏迷了,怎么办啊?”杉木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时汐就开始呜咽。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在雨中哭泣,让人忍不住心软怜惜。
“昨儿看见他不是还精神一些了吗?”
“可能是昨晚我不在,没人照顾,导致病情又加重了。我去找大夫,麻烦易婶儿帮我照顾一下时昇。”
不待易婶儿答应,时汐迅速的跑出去。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医术最好的是周府旁边王家药铺的王大夫,身为安越镇神医,据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是时汐从未请这个王大夫来给时昇看过病,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对方真的医术高明,以这身体对其弟弟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不去找他。
带着疑惑,时汐走向安越镇富人居住的那一片青石瓦房区。
在安越镇,能够住上青石瓦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像时汐卖身的周员外家,作为安越镇首富,住的那可是金丝楠木修建的琉璃房。
时汐站在药铺门前,还没敲门,就被那正在磨药的药童驱赶:“今天不是周府拿药的日子,你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是为了你那病秧子弟弟?王大夫说了,没钱不给看病!”
原来是请不来王大夫的原因是没钱,时汐无奈的勾起嘴角,这么简单的理由,她早就应该想到。只是眼下钱财问题,还真是迫在眉睫。
“谁说我是来找王大夫看病的?”时汐一把推开势利眼的药童,昂首挺胸走进药铺大门。
药铺不大,里面的药材倒挺齐全,走进去便是扑鼻药香,浓得让人头晕目眩。时汐熟门熟路的掀开左侧药柜旁的布帘,直接走进了药铺后堂。
周员外家时常采购进补药物,时汐负责拿药,虽然从未将见钱眼开的王大夫请去给时昇看过病,但也踩熟了药铺的地皮。
“王大夫,我来了。”
后堂的制药室传来一声闷响,堪比屋外的雷霆,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我的药啊!”
凄厉的呼喊从制药室传来,时汐捂着耳朵,选了个位置站好。果然片刻后,顶着爆炸头的王大夫出来了,双目通红,瞪着一脸无辜的时汐,气的浑身发抖。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扫把星,都说了多少次,不许你再进后堂,你都毁了我多少药了?!”
“门拿来不就是给人走的吗,不想让我进来,那你就把那门给封了,自己也别出去!”被爆炸余*及的王大夫满脸黑色药渣,看不清长相,大约六七十岁的样子,时汐顺手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半瓢水,哗啦一下全泼了上去,“再说了,自己技术不到家,制药失败,关我屁事儿?”
“我靠,你个小兔崽子,你活腻了?”水桶里的水是刚从深水井中打上来的井水,冰凉刺骨,冻得王大夫瑟瑟发抖。
“帮你洗洗,顺便醒脑。”时汐对这么个贪财的大夫并没什么好感,语气很冲。
“小蹄子你今天吃错药了?”以往时汐前来求药都是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今天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
“我可没钱吃药。时间不多,王大夫赶紧跟我走一趟吧。”她不知道以前时汐对这王大夫是什么态度,反正现在就算是绑架,她也要把人给绑回去!
“去哪儿?”
“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