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本宫替你做主
雨声淅沥,透过碧绿的窗纱,可以瞥见常青树被雨滴打成深翠的颜色。
“颜小姐喜欢喝茶吗?”银镜笑吟吟地为她斟了一杯茶,“来,尝尝。”
颜似雪连忙收回目光,礼貌道:“多谢公主赐茶。”
银镜微笑着望着她,颜似雪轻轻抿了一口,惊喜道:“这茶,莫非是出自江南的‘兰贵人?’”
“是呀。”银镜笑眯了眼,“味道很熟悉吧?你母亲从前最喜欢这种茶了。”
银镜的话语将颜似雪的记忆拉扯回从前,尽管她对于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可母亲身上长久萦绕的茶香却与眼前的袅袅融为了一体。
“此茶小众,唯有江家商会在售。”银镜悠悠道,“你近来可有与你大舅联系?”
“不曾。”颜似雪老实回道,“自从十一年前,我与龄君便再也不曾与江家联系过。”
“嗯。”银镜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茶杯,“其实,我并不喜喝茶。只是这茶饮了十多年,如今竟也渐渐离不开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颜似雪温和地笑了笑,“莫非公主殿下从前与我母亲认识吗?”
“自然认识。”银镜放下了茶杯,声音飘渺,追思遥远的从前,“不过,我爱上这茶,却是因为另一人。”
“哦?”颜似雪好奇了。
“绍棠的母亲,铭德皇后。”银镜笑笑,“她最喜的,就是江家的这壶兰贵人。芝兰芬芳,长久弥散,她最喜这种清淡而持久的香气了。”
“铭德皇后......”颜似雪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可惜佳人早逝。”
“是啊。”银镜的脸上漫上一层悲伤,须臾,又自失落中挣脱出来,温柔地看向颜似雪,“你母亲乃铭德皇后的挚友,当年你出生之时,我还抱过你呢。”
“是似雪的福气。”
“当年我性子傲,总与驸马闹别扭。我一生气,就跑回宫里去,铭德皇后与你母亲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总是将我说的哑口无言。那时我总觉得,若是日子就那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就好了。”银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
颜似雪下意识地追问道:“可惜什么?”
银镜摇了摇头,抚上颜似雪的双手:“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帮不了你什么忙。以前担心你在颜府委屈,只是颜家人与我实在没一个亲近的,因此只能时不时送些东西给你。还有萱儿,哦,就是慕容皇贵妃,她也总是忧愁。如今看你身子无碍,气质相貌还如此出众,我们也就放心了。”
颜似雪情不自禁地抚上脸颊上的伤痕,脑中飞快运转,她迟疑道:“殿下,请恕臣女冒昧,您说你送过东西给我?”
银镜一时疑惑:“是啊,不仅我,萱儿也时常送些小玩意儿给你。我还记得,你们颜家如今管事的那位是姓周吧?府上嬷嬷说她很照顾你,因此我才放心将东西给她的。”
“很,照顾我?”颜似雪一时不知该露出何种神情,银镜也不是蠢人,立刻皱眉道:“难道,雪儿你从未收到过么?”
颜似雪顿了顿,指着脸上的伤痕低声道:“殿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那位很照顾我的姨娘之女留下的。”
银镜顿时恼怒:“你说什么?”
“还请殿下息怒。”颜似雪冷静道,“对于这些往事,似雪从来不知,也未曾从姨娘那处收到任何公主以及贵妃娘娘赠与的物件。同时,似雪亦不知是府上哪位嬷嬷,竟敢说出这样的违心话来欺骗您。”
银镜一拍桌:“那女人难道生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
颜似雪缓缓道:“殿下息怒,似雪有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银镜柳眉紧皱,“要杀要剐,本宫替你做主!”
“殿下误会了。”颜似雪柔声道,“似雪感念公主大恩,只是目前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周家母女背景特殊,若是公主问罪,似雪担心父亲会与您为敌。”
银镜一阵沉默,虽然她身为女子不得参与朝政,但她若与颜长霖对立,最直接受到影响的会是风绍棠。左右思量,果真如颜似雪所说,不能轻举妄动。
“公主且放心。”颜似雪低声道,“似雪既然今日知道了真相,便不打算吞下这哑巴亏。不仅是公主与贵妃娘娘对似雪的大恩,连同我母亲出嫁时的巨额嫁妆,似雪也会一并讨来的。公主殿下不必劳心,善恶终有报,似雪相信,恶人总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银镜愣了愣,忽然笑道:“你将计划全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将你卖了吗?”
颜似雪笃定地摇了摇头:“似雪相信公主眼中的动容,相信公主眼里的悲伤,相信公主对我母亲的情意是实打实的真切。”
银镜似笑非笑:“为何?”
“就因为这杯兰贵人。”颜似雪捧起茶杯,“三年采摘一次,自极南的汝南山茶场运来,千金难得。公主身上的香气并非一日一夜能成,而是沉淀了至少数年。似雪相信,若非真情,怎会手捧故人之茶这么多年呢?”
银镜慈爱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轻声道:“你与意茗真是不一样,不,有时却又很像......孩子,若有难,或吃了苦,千万别一个人扛着。我长公主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颜似雪感恩地行了一道大礼:“似雪,叩谢公主殿下恩典!”
“好孩子。”银镜将她搀到了自己身旁,笑道,“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趣事。”
颜似雪微微睁大了眼:“嗯?”
“你与清弦儿,私下见过面了?”银镜好奇道,“说了些什么?”
“见过了。”颜似雪坦白道,“昨日白天时,在京郊的花神庙前见过一次。”
“我说呢,她那时候跑出去做什么,原来是去寻你了。”银镜抿唇一笑,挑眉时眼里满是戏谑,“那你大概已经猜出来了吧,那丫头对绍棠,可是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