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从门隙里钻进来,祁谦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几可看见血管,“你……想烧死我们?!”
“是啊。”盛怀脂笑嘻嘻的靠近他们,“包括我肚子里这个,我们五个人,全都死在这里,黄泉路下都有伴,是不是很有趣儿呢?”
“你——盛怀脂,你真的疯了!”祁谦怒不可言,眼睛里是遏制不住的失望。
方白草皱着眉打量这个仓库,除了一扇铁门连个窗都没有。她敲了敲墙壁,使劲儿的抡起椅子砸过去,根本撼动不了墙壁分毫。
一个废弃的小仓库,居然这么结实。方白草的眼眸里风起云涌,难道天真的要亡她吗?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出不去的,你只能坐着等死!”盛怀脂嘲笑道,然后猛的推倒一旁的两个大油桶,盖子被掀开,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
“火油?!”一闻味道,祁谦和方白草脸色又变了变。
“是啊,是火油呢,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盛怀脂朝黑衣人伸出手,黑衣人迟疑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盛怀脂!”祁谦连忙去抢她手里的打火机,一把抢过,死死攥着,被浓烟呛得咳了好几声。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儿,“就为了夏郇弋,让你走到这步,你真的高兴吗?”
盛怀脂踉跄了几步,眼角隐约有泪光,“高兴!我非常高兴!”她指着方白草,“一想到这个女人会和我一起下黄泉,一想到夏郇弋再也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祁谦痛苦的移开目光,“方白草,我们一起想办法打开门吧。”
方白草点头,刚想靠近门,黑衣人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笑了,“盛怀脂,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狗。”
黑衣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盛小姐对我有恩,她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只能在这里等死!”
眼看仓库里的浓烟越来越多,他们没被烧死就有可能先被浓烟弄死。
祁谦沉默了一瞬,绕开盛怀脂就走向那扇铁门,盛怀脂却转身就追上去抱住了他。
“放开我!”
“你不是很爱我吗?和我死在一起,和我们的孩子死在一起,不好吗?”盛怀脂温柔的吻上祁谦的唇。
祁谦想推开她,她抱住他的力气很大,他想用大点力,又怕弄伤她。
方白草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真好,盛怀脂和夏郇弋并没有做过那种事,孩子也不是他的,她还真怕给情敌养儿子。
方白草抬眼看向黑衣人,黑衣人正盯着她。黑衣人不让开,她就只能站在这里等死了。
她还在想怎么甩开黑衣人然后逃出去,就听见祁谦忽然暴喝了一声。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去,就看见被祁谦抢走的那个打火机被盛怀脂甩向了火油。
她的瞳孔一缩,连忙后退数步,猛的掀起桌子,然后蹲下躲在桌子后面。
只听见“砰——”“兹——”的声响,仓库里瞬间尘土飞扬,热浪灼灼。有火星子溅射在她的裤腿上,她连忙捡起一旁的破布去拍灭火苗。
她一抬眸,入目是满天的火,热浪扑在她的脸颊上,灼烧着伤口。黑衣人正喘息着,大火快要烧死了他,只剩一口气。
看不见祁谦和盛怀脂在哪里,只隐约听到了祁谦的哭声。
方白草被浓烟呛得一直咳嗽,想开口喊祁谦和盛怀脂,却发现沙哑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想了想,猫着腰朝门口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祁谦坐在地上,抱着满身是血的盛怀脂,泪流满面。方白草心口都憋着一股酸涩,不知道该为谁感到悲哀。
盛怀脂笑着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我……我能不能……好好……好好摸一摸你的脸,我……”她的手指在抽搐着。
祁谦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上,“我的脸,你想什么时候摸,都可以。只要我有的,都给你,我没有的我想尽办法也要给你。”
祁谦的嗓子也被熏得沙哑,火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可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这是你……说的话最多的……一次……”
“只要你好好的,你想听我说多少,我都说给你听!”祁谦打横抱起盛怀脂,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前,然后试图强制开门。
方白草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前,挥开浓烟努力看清那个锁,然后随手捡起一根细铁丝想要撬锁。
“阿谦……对不起……忘了我吧,我……陪不了你啦……”
“不——”
方白草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无暇顾及旁边这对男女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要撬开这个锁,她要逃出去,她要活下去,她要……和夏郇弋白头偕老。
而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们头顶上有根房梁正在摇摇欲坠——
那丢失了的记忆,一寸寸的涌入她的脑海里,她终于彻底看清夏郇弋的未婚妻是谁,也彻底看清了这许多的是是非非。
方白草活了二十六年,都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活。她似乎生来就是黎锦手中的利器,冷冰冰的人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
面对夏郇弋,她曾多次告诉自己,为了自己活一次。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是为了她的阿弋啊……
她舍不得她的阿弋。
方白草艰涩的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
呵,她自嘲的勾唇。她这是死了上天堂了吗?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怎么可能上天堂呢?
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才恍惚发觉她是被救了,这里是医院。目光一转,就看见了趴在床沿皱眉熟睡的人。
她伸手想为他抚平那皱起的眉头,冰凉的指尖一触碰到他,他却醒了。
“小白,你终于醒了!”夏郇弋将她抱的紧紧的,似乎是想尽平生的力气去将她狠狠地攥紧,永不分离。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感觉到颈窝有温热的液体,她才意识到他哭了。
“小白,我以为……我永远也看不见你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是面对失去的害怕,也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夏郇弋一辈子都无法那个场面,当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废弃的小仓库都是熊熊烈火。他甚至等不及消防队,自己就蹿进去砸开了门。
当门被砸开的那一瞬间,没人比他更懂得心如刀绞是何滋味。
他爱的人,明明就离那扇铁门那么近,却被一根房梁逼得无路可走,缩着晕倒了都不安稳。那灼热的大火,仿佛就烧在他的心上,煎熬着翻来覆去。。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