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曹性的部队抵达了晋阳,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吕布。当吕布换上正服来到州牧府的时候,曹性等人已经在府外恭候多时了。
“曹将军来得倒挺快,哪怕走的是公路,恐怕也赶得够呛吧?”
吕布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走到曹性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区区两个闹事的小蟊贼曹将军也如此上心,这份差事吾果然没有看错人!”
曹性脸上听得笑嘻嘻,内心其实不断在咆哮。原本还想图个表现,好让吕布考虑考虑将自己调到其他正儿八经的军职上,没想到此举反而是弄巧成拙,让吕布更加坚信不疑了。
但现在还没到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主公,此事非同寻常,这两人恐怕不是简简单单闹事的小蟊贼。”曹性一步不离地跟在吕布身旁,恭敬道,“末将原以为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可来的路上末将已然审过了两人......”
说到这里曹性降低了音调,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之后才继续说道,“其中一位自称是朝中的前虎贲将军,此次远赴并州就是为了找主公!”
“噢?”吕布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好奇道,“虎贲将军?此人姓甚名谁可曾知晓?”
“王姓,单名一个越!”说话的同时,曹性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主公,末将虽然是并州人士,可也曾听闻过王越此人的大名,据说一手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曾给陛下当过老师,只是没想到.....”
曹性话没有说完,但吕布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一个曾经听说过且大名鼎鼎的人,突然有一天就成了自己的阶下之囚,这种反差的确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掉。
“没错,我也听说过此人。”吕布也没说谎,自己的确是听过这人的大名。“你接着说,接下来又如何?”
“末将自然不能全信,但接下来此人交给末将一物件,并嘱托末将无论如何也要拿来主公过目。”曹性说着,手上已经多出了一物,仔细看去却是一支造型典雅大气的钗子,吕布接过来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
脑海之中开始迅速的翻腾旋转起来,没过多久,吕布的记忆便成功匹配到了这支钗子的主人。长得不算美艳,但却有一股别样气质和嗓音的汉室公主,有且只有一个,就是万年了。
将钗子揣到怀中,吕布负手看着曹性,示意其继续说。
“接下来末将就没再审出什么了。”曹性看着吕布的目光不禁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王越一再坚持要见到主公本人后再道清原委,末将算不准虚实,也就没再强逼了。”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室内,吕布也不啰嗦,直接让曹性派人押上两人。吕布和曹性一盏酒还没来得及喝完的功夫,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已经被押了上来。
吕布定睛瞧去,两人之中更加魁梧的那人头发已经有了银丝,看样子岁数已经不小了,不过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身上或有狼狈,但两道眼神仍旧明亮锐利,正如那出鞘的宝剑一般!
至于另外一人则显得狼狈多了,身上的道士装扮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比起他身边的王越明显狼狈得多,看样子这一路来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吕布是看透不说破,像曹性这样的习武之人最瞧不上的便是像张角这样搬弄道术的方士,就像是世家子弟和没有背景的武人之间的互相嫌弃,仿佛是一种生态链上印刻的基因一般,属于社会的产物,吕布可没有兴趣去说教什么。
吕布在打量王越的同时,王越也在打量着吕布。并州牧吕奉先的大名现在可谓是妇孺皆知,传闻其从军十数载还未尝败绩,将并州经营得蒸蒸日上,乃是少年英雄。
当然现在的吕布也不再是少年了,但英雄二字却是显得愈发明显了。
王越到并州时日尚短,但这短短两三日已经让他有一个初步的体会了。最为明显的反而不是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而是当地百姓的一种生活状态,这个东西反而是最有说服力了。
加上现在看到了吕布真人,王越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万年公主如此笃定吕布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松绑!”
吕布大手一挥,几名甲士顿时上前松开了王越。
“久仰帝师之名,今日得见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真可谓是世事无常!”吕布大笑着走到王越身前,离得近了之后王越才发现吕布竟然比自己还要高上这么多,当真是天生的猛将!
王越行了一礼道,“还望州牧给在下一个机会,寻一僻静无人之所,在下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讲给州牧听。等此间事了,在下再向州牧赔罪!”
吕布只是挥挥手,片刻功夫,偌大房间只剩下了在场几人。吕布叫住了拔脚往外走的曹性,看着王越道,“曹性将军乃我麾下大将,亦是吾之心腹,无须规避。”
王越点点头表示了然,“在下省得,曹性将军的箭技在下也是领教过的。”
吕布赐王越座,王越也不矫情,更加不拖沓,一坐下便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一炷香后,王越讲完了,吕布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再那么淡定了。
灵帝驾崩的消息吕布竟然迟迟不知,这其中必然是有人捣鬼。当然吕布也无比悔恨自己的大意疏忽,竟是没有注意到敏感的时间点,现在算起来,恐怕洛阳那边已经是风云大变了。
“州牧无须恼怒,何氏以及宦党自然恐惧州牧力量,所以下了大工夫瞒住先帝驾崩的消息,不过这种消息无论怎么瞒也瞒不住,即使在下不来,过不了几天州牧也会知道的。”
“于普通人来讲,早几日和晚几日知道并无大碍,可于吾来讲,这差别可就大了。”吕布脸色阴沉,仿佛是在酝酿了一场暴风雨一般。而此时,一直安静呆在一角的史道长发话了,“吕州牧,辩皇子虽然是灵思皇后所出,但他也的确是我大汉的嫡皇子,由他继承大统,于情于理也是站得住脚的事。皇后派贫道阻止王越一行人,也只是怕州牧听信了谗言,做出节外生枝的事情而已。”
吕布一步步走到史子眇身旁,居高临下盯着他。史子眇修道数十年,此时竟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吕布身上的旺盛血气和无匹的杀意让他生不出一点与之为敌的心思。
“辩皇子乃嫡出不假,可继承大统一事事关我大汉四百年江山,且先帝有遗诏让二皇子继承皇位,刘辩这帝位坐得牢吗?”吕布一手抓住史子眇的衣领将其临空提了起来,史子眇双脚悬空不断挣扎,眼中的恐惧也是愈发明显。
“若某问你先帝是如何去的想来你也不会说,所以干脆不问了。但你一修道之人掺和朝野大事,已经该杀了。”吕布将其猛地往地上一掷,直摔得他眼冒金星。“你有一招的机会,若能与我过上一合,吾便饶你性命!”
吕布也鲜少和这样的人交手,所以心里也是有点好奇。身后的王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被一旁的曹性直接拦下来了,那眼神之中明显说着“放心”。
史子眇冷静下来后也来了狠劲儿,无论这吕布被吹嘘得如何超神,但这也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了,所谓困兽犹斗,更何况自己堂堂一道长了。
吕布抽出佩刀轻轻一挑,史子眇身上的绳索就被解开了,还将他的短剑还给了他。说时迟那时快,史子眇被解开束缚的同时便从地上一跃而起,操起短剑直指吕布心窝窝而去,另一只手则结着吕布看不懂的手势。
“太弱了!”
屋内众人只觉得一道雷宵闪过,下一秒吕布手中的战刀已经将史子眇砍成了两截。
“这.....”
王越的心中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同时,他的眼神之中又冒着异彩,盯着吕布就再也挪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