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斗法也有着诸多讲究，无论何时都是以和为贵，能不伤人就不伤，斗法、演法都是相同的道理，只是比拼境界高下，输赢并不重要。因而只要智铣的剑影逼近慧明身体，就说明慧明技不如人，这就足够了。
四寸、三寸半、三寸......
眼见长剑就要洞穿慧明的身体，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慧明突然喝道：“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
周围的空间应声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波纹，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去一颗石子，泛起涟漪。刚刚出现一瞬，波纹又忽然化为罗网之形，缚住剑影，那七柄剑顿时轰然破碎。
智铣大惊，下意识地后退，却还没退出三步便看到一支金刚杵顶在了自己胸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本已注定的败局却被慧明所逆转。慧明轻轻招手，金刚杵便回到了身边。看着仍有些不明情况的智铣，慧明抱拳道：“智铣师兄，承让了。”
智铣这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回礼道：“师弟果然神通广大，知不可强阻剑势，改守为攻，待到剑影逼近，易于攻击之时，亦是我松懈之时破法建功，是为兄技不如人了。”
两人又互相施礼，退了下去。悟空略有些明白，智铣最后的一番话是在给不懂的同门讲解演法时两人作为的妙处，只可惜就算听了解说，悟空还是懵懵懂懂。
海朔小声道：“师兄演法境界都是逐渐加深。最早慧明师兄的金针与智铣师兄的护身之法只是最为粗浅的御物运用。而后两人又是施展‘残虹’与‘化陆成江’之术，智铣师兄更胜一筹。两人将法器插在地上，是在地下比拼内力之雄浑，后来智铣师兄引剑攻击，慧明师兄难以抵挡，就改变了策略，等到剑影逼近，才改挡剑为破剑，将对方法术破去，又趁着破法一瞬间智铣师兄的恍惚，御金刚杵打到了他的胸前。”
悟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此时又有两人走上前，互相行礼。
“真永师兄，请指教。”
“如意师弟，请！”
相比之前两人的礼节繁琐，这两位倒是言简意赅，没说两句就打在了一起。
如果说智铣与慧明可以称作是斗法，显得有些神神秘秘，外行人很难看懂，那真永和如意两人就无异于街头斗殴了，只是无论战斗技巧与力量、速度都远胜于普通人。
海朔：“之前两位师兄修行的是静功，这两位所修是动功，动若雷霆，侵略如火。”
悟空之前就猜测演法这四人有两人是外炼，有两人是内炼，听到海朔的话，他才明白，佛道之间有很多意思相同却说法不同，动功就是外炼、静功就是内炼。
悟空忽然看向海朔：“如意师兄和你只差了两辈，是不是你的修为也和他相近？”
海朔的脸顿时有些发红：“我和如意师兄自然是差远了，就算十个我都未必打得过他。他也不是只比我高两辈，按照祖师取名的顺序，从广字开始直到觉字，然后又从广重新开始一轮，如意师兄比我高了一轮，所以他其实是比我高了十四辈。”
“这么多？”悟空有些吃惊，“那为什么你称广懿师兄为大师兄？在她之前的圆、觉字辈的师兄呢？”
海朔：“是你来的太巧了，祖师门下弟子凡是修为到了梵众天的就是出师了。正好如今梵众天以下弟子中广懿师兄辈分最高而已。”
“咦？那你比我......”悟空看向海朔，他还以为这个小师兄也只是刚入门没多久，但听到门中辈分的安排，又联想到之前慧明与智铣斗法，自己收到波及之时，海朔竟没有收到什么影响，这才怀疑起之前的想法。
“嘿嘿，我比你也是高了一轮，你比我也小了十四辈！”
悟空哦了一声，眼中仍有惊奇的神色，却没有再问，安静地看起了两人的“肉搏”。
他一直以为，修习外炼的一定是像健美先生一般肌肉发达、身材壮硕、皮肤黝黑。但这两人却是恰恰相反，还有着几分书生气，打起来也不是凭借蛮力，而是借用巧劲。
武术真正始于什么年代没人能说清，甚至比人类的诞生更早，毕竟这是一种生存的方法，凡是想要在原始时代生存下来的必须善于搏斗。而随着人类的发展，逐渐将其转变为了一种艺术，乃至于一种学术，逐渐完善、逐渐超越。
因此若是论起招式，恐怕这个时代都无人能出悟空之右，他所学可是数千年的积淀，是东周时人们所比不了的。但若是论熟练与功力，悟空自然和这两人差远了。
“功力”是一个很奇妙的概念，速度与力量都可以算作其中的一种，它取决于人体的素质，是需要靠后天不断地修炼才能提高。
这两人的战斗虽然粗犷，但悟空也能看出一些门道。如意的攻势更为柔和，颇有些上善若水的境界；真永则更为凌厉，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总之二位招法各有千秋，实在难分伯仲，但若是不论功力，单比技巧，和悟空相比可就有些差距了。
两人只演法三分钟左右就停手了。如果是全力以赴，人体很难承受过长时间的大量体能消耗，普通人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也只能坚持十几秒。
真永、如意从头至尾都是势均力敌，没有分出胜负，似乎都没有用出全力，只是给在座师弟做了一场表演。
“妙啊！妙啊！两位师兄真是佛法精深……悟空，你觉得怎么样？”海朔问道。
悟空：“我……我什么都不懂，不过也觉得挺厉害的，两位师兄功力确实是深厚。”
“功力？”海朔笑道，“两位师兄只是演法，又不是生死拼杀，哪里用得着功力？他们只是在交流技巧，展示境界。”
悟空皱了皱眉头：“没用功力？这又是什么意思？”
海朔：“我虽然不练动功，但也知道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在切磋中功力是可有可无的。那不过是力气更大而已，他们又不是为了比蛮力，而是想看看谁的技巧更为灵活。况且如果真用尽全力，恐怕我们这样末那识不够强的人根本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
末那识？悟空又不懂了，想必又是个专有名词，下次一起请教师父吧。
第二场演法结束后，这里的人都散开，聚成了几个不同的团体，两三个人之间互相交流起来。
悟空也拉着海朔到了一边，问道：“师兄，你们从一开始就有讲法和演法两部分了是吗？”
海朔想了想，道：“应该是吧。我从入门之后就受到了邀请，那时就已经有这两部分了。”
悟空突然压低声音：“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别告诉别人。”
海朔笑笑，暗中传去一道神念：“你不用小声说话，如果不想被别人知道，还是暗语为好。大师兄他们几位耳力超人，如果你出声，无论声音多小，那几位师兄也能听到的。”
悟空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小声说到：“算了，我还是下次去问师父吧，不用劳烦师兄了。”实则已传去神念道：“师兄，我不太明白，观看演法确实可以明晰修炼的道路，但这讲经说法又有什么用呢？”
海朔竟直接开口道：“这个问题很正常啊，怎么还要保密？不过……你问得确实奇怪，不读佛经，不知佛理，怎么能修炼呢？这根本无需回答啊。咦？悟空，你不会是这半年还没开始修炼吧？”
悟空背后顿时冒出了冷汗。他之所以秘密询问，就是害怕有心人能通过他的问题怀疑他所修是佛是道，而听海朔之言方才明白，似乎佛门弟子的修炼便与解经有关。
而海朔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虽然他以为悟空是没有修炼，可其他人听到后恐怕就会怀疑悟空是不是练了道法。
“小师弟竟不明白为什么要学佛经吗？可方才之论让广懿实在惊讶啊。”
悟空苦笑着看着迎面走来的大师兄，道：“我只是在修炼上有一点略有不明，想请教一下海朔师兄，结果师兄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怎么会不知道这种问题。”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海朔。
听到悟空的话，海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却在暗暗嘀咕，悟空刚才问的问题，自己好像没理解错吧……
“是啊，我也觉得，师弟怎么会不明白这种问题呢。”广懿微笑到，“对了，师弟得到了师父的亲自传授，想必于佛法参悟上有独到的见解，不知能否给师兄们分享一下？”
在广懿开口的一瞬间，顿时有数道目光飘了过来，若有若无地扫视着悟空。
“不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悟空竟直接否决。
“我自然也想将佛法传给众位师兄，可惜这是祖师的命令，不许我将其外传，抱歉了，大师兄。”
菩提在此时无疑是绝佳的挡箭牌，足够镇住在场所有人了。而若是这些人真的去询问菩提，想必师父也会为自己圆谎。
广懿轻点了下头，脸上并无波澜，“既如此，那是师兄冒昧了，我也不想因此让师弟受到责罚。希望师弟能悟得佛法精髓，修行有成，告辞。”
她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修行之途讲究缘法，既然悟空不愿透漏也就不可强求了。
望着广懿远去的背影，悟空舒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躲过了一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