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七斤疲惫一天的身躯总算得到了一些喘息之机,大还丹丹力雄厚却又温和,丹田中道道丹力隐含的禅意也从他气海进入脑海,然后逐渐释散入体,真元更为精粹地开始周转游运,七斤身体上那些难以承受的痛楚逐渐消失,反而变成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难怪世人说大还丹的神奇,神奇的点不仅在于能补充真元修补经络,还能温润你的心神,妙用非常。
七斤起身整理好衣物,拿起鱼鳞,便准备离开,他明白当下的处境是有多么艰难,他必须尽快逃离,像一个陌生人一样沉浸在黑暗之中,所以他的动作很大,走出香闺的动作显得有些匆忙。
“咳咳,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这样一声不吭走了吗?黄昏的时候那个什么黄河四鬼已经被我叔叔吓跑了,现在这里暂且相安无事,这些想必你都清楚,却还是匆匆要走,你这般着急做什么?你的身上伤势也没好彻底,急着去送死是不是?那个黄河四鬼看着不够聪明却也不蠢,肯定在外面守着呢,你现在出去不是送死是什么,这些你都想不到吗?看着你也不笨啊!”
迎面走进来一人,正是今天救下七斤的青裙女子,要不是她瞒下自己行踪,今日恐怕不能幸免,此时,她端着一碗米糊,还有一件干净衣裳,一个素瓷瓶子,以及数根布条,盯着七斤认真打量,说道:“还是说你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贼,今天白白救你了?”
进得门来,青裙女子迅速掩上门,这才点上灯光,灯光不敢露的太亮只是昏黄,放的也远,以免露出身形,皱着鼻子闻了闻满屋子的血腥气,又俏皮地瞪了七斤一眼,加了半块檀香,挥手散了散污浊的气味,白嫩的脸上无法完全压抑住那抹傲娇意味,但还是极有分寸地恰到好处,放下油灯后拿起药与布条拦在了七斤身前,细粉在药瓶里沙沙响,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似嘲非嘲。
“至少要两句感谢的话再走吧?”
七斤站了起来,想要说几句什么,但这事又没法多说,想着想着便止住了,喃喃不语,请裙女子一把把他拉下,没好气地指了指枯黄的灯光,七斤见了这青裙姑娘心地善良,顿时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好悻悻然重新坐下,青裙女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来七斤身前为七斤细心包扎伤势,轻声细语,温婉面容上笑意如和风轻拂。
“谢你好意,我不能多待。”
七斤看着放置很远的灯笼,感受着灯笼背后漆黑一片的天色,以及天色里夹杂的复杂敌人,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敌人贪婪的目光,毕竟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模样,很好记,他微一思忖后望着青裙女子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很麻烦,不光是黄河四鬼,还有数不清的人在追杀我。”
原因是什么七斤没有细说,只是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你叔叔说的对,你们这个临湖小筑是个幽静的地方,被人扰乱了清净不好。”
青裙女子脸色一沉,却是不再多说什么,但仍旧再为七斤包扎。
七斤无奈,无法谢绝人家美意,只能想着包扎好了再动身,香闺内顿时一片安静,只剩下碎布摩过烂肉的碾合声。
看人家姑娘竟痴迷,连喊疼声都没有。
包扎完毕,换了身干净的奴仆衣服,略微有点宽大,青裙女子认真看着七斤,想要听他如何言语。
略一停顿,七斤看着青裙女子极美的略带赌气的脸颊,微笑说道:“你必须得走了,你若是真想要谢礼,算我欠你的好了,改天遇见了给你补上,吃饭喝酒,哪家酒楼,地方随你挑,银子全我出,总行了吧。”
青裙女子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到七斤是这说法,自己哪一次出去吃饭不是有人抢着闹着来陪,一两个位置抢个头破血流,银子我出?这种话也需要强调一遍的吗?偏偏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好似出了多大力气,这买卖到底谁亏了?青裙女子哭笑不得,原本想好要说出口的话,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再贵都没问题!”七斤补充道。
青裙女子见七斤说的实在过分,忍不住暗自恼怒这人实在是太过放肆,忍不住说了一句:“那还是免了吧,吃饭那种东西,我向来不在意的,有没有都一个样。”
七斤眉梢微微挑起,看着这位颇显贵气的闺中小姐,好似明白了点什么,摇摇头说道:“那怎么办,我身上倒也有几件不错的东西,却不能现在就送给你,就算暂且赊给你也不行,这都是我性命攸关的东西,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我是真要走了,等会更多的人找上门来,你想藏都藏不住,可是要坏事的。”
青裙女子有些懊恼七斤的不识好歹,也没说问他要什么,偏偏在这里如此振振有辞,没有丝毫羞愧神色,不禁恼怒淬了一口,蹙眉说道:“东西就不用了,本姑娘看不上你那点宝贝,想走也可以,你.....”
话没说完,脚步声渐渐传来,香闺中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怎么都不是好事,七斤为了性命,青裙女子为了名声,但同一个目的表现形式又不同,青裙女子显得慌乱,七斤表现的则是坦然平静,引得青裙女子又狠狠瞪他一眼。
“噔噔噔~~小姐——”来人却是老仆,看到枯黄的灯光亮着,提着灯笼来门前扣门喊叫,“小姐,睡了没,老仆有话要说....”
其实老者什么都知道,七斤翻墙进来,一路造成的痕迹太多明显,作为一个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江湖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府里确实是进贼了,只是自家小姐傍晚出面说的相安无事,他也没往心里去,暗暗搜查了小筑内外,查不到人,如此便只有两个解释,要不小贼确实已经离去,要不就是还在府中,地点呢,就在闺房。
这结论出来可吓了仆人一跳,他早先确实有疑惑,但小姐出面澄清,他就没多想,并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傍晚开门的那个距离,小姐离他就只有一手的距离,他还特意上前细细察看,根本不存在受人要挟的可能,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家小姐是心甘情愿为小贼说谎!
回头发现事情不对,急忙赶来叩门。
七斤暗叫一声不妙,江湖上这些人,越老越妖,今天这老头是没出手,但肯定不可能简单的,没办法,只能认栽了,七斤已经放弃抵抗,暗想能否卖乖得个便宜,反正他也是想走的。却不曾想青裙女子比他更慌张,定眼凑了七斤两下,好似下定了决心,猛地从七斤手中抽出鱼鳞,就横放在自己脖间,对七斤喊道:“快,快挟持我....”
挟持!!!
这话反而让七斤大写的蒙蔽,就说今天这事,也犯不上挟持啊!到不了那个地步,他想的只是逃走而已!青裙女子见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了,老仆就在门外了,心念至此,猛地长身而起,在七斤的惊诧声中,反身把自己凑近七斤怀中,姿势变的暧昧,七斤顺势接过,将女子半搂半抱在怀中,挡在自己身前,左手挟持在她的小腹,右手则接过鱼鳞横剑在她的玉颈之上。
这一下变故,七斤目瞪口呆,便随着的还有青裙女子猛然“啊”的一声,如银屏乍破,如利刃破甲。
门外的老者听了自家小姐尖叫一声,大呼不好,一脚把门踹开,见小姐被挟持在贼人之手,脸上立马闪过一道惊容却在不久后又恢复了镇定,拔剑在手遥遥一指:“住手,小贼安敢!”
假如这个时候放下鱼鳞,再乖乖地把人家送出去,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是请裙女子的脖子自己撞上长剑的,这话会不会有人相信?大概是没有的话,七斤在脑海里反复演练了三个回合,得到的结果都不太妙,为了谨慎起见,七斤按住青裙女子小腹将她拉紧护到自己身前,鱼鳞再紧了一寸,对青裙女子小声问道:“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却被别人误会成了要挟,此刻白发须长的老者愤怒极了,指着七斤沉声道:“你是何人?到底要干什么?还不快把我家小姐放了!”
老者说话间没有真气凝聚,想必他也不敢,但仍有一股威慑之气,使人不得不去服从他,他就像一头狮子,吼叫一声足以使百兽臣服。
一不做二不休,人已经得罪了,多说无益,七斤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烦恼,沉声道:“先消消火,我自然不是为杀人而来的,只想逃出府外,仅此而已,放人可以,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到了安全地方,我自然会把贵小姐放了。”
盯着七斤看了许久,仿佛要把这张脸印在脑海中,怒目须发的模样足够令人发颤,七斤又何尝不是吓破了胆,赶紧再出言解释道:“前辈,我敢发毒誓说到做到,你只需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到了安全地方,我自然会放了贵小姐,如何,时不我待,可没时间考虑了。”
老者还在考虑,气势不减,青裙女子又有了动作,脖子若隐若现地朝右边一偏,顿时离鱼鳞更近了,一丝丝的血线已经渗出来,吓了七斤一跳,他可是知道鱼鳞有多锋利的,见血封喉,这小娘皮越来越大胆,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住手!”老者立刻大声呵斥,七斤一阵苦笑,该是住脑才对。
老者沉吟半晌,怒张的须发一根根竖了下来恢复原样,咬着牙恨却无可奈何,当下收剑回鞘,又深深地看了七斤一眼,高声喊了一句:“来人,备马!”
七斤见事有好转,心中大是高兴,鱼鳞剑移出去许多,算是还了个明确的信号,他是真的害怕青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触了霉头,但移开之后却又更加害怕,按说相距不长不短的距离,老者不敢动手才对,但这些大修为者的手段向来确定不了,万一出现什么差错最终受害的一定是自己,七斤深吸一口气,已经犯下事了还顾顾瞻瞻才是真的蠢,七斤深深一想,抬眼对老者轻轻笑道:“前辈,请离的远些,对你对我,对贵小姐都是好事!”
老者怒哼一声,甩袖而出,站在门外适当的距离,仍旧紧紧盯着。
俗话说距离产生安全感,七斤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低下头来对青裙女子急切再问道:“小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再闹了!”
等了半天等不来回应,低头仔细一瞧却发现青裙女子浑身微微颤抖,耳根周围已是红晕密布,清清秀秀的脖子已经成了煮熟的鸡蛋,红彤彤的,白里透着不一般的红,此刻风鬟雾鬓,清艳难言。
两人极其近的距离怎么可能不出事,七斤一手按住青裙女子小腹,将人家压向自己,身体贴在一起,说不出来的舒服,香玉软肉在怀里颤动,撩拨的七斤身体快要燃烧起来,看不到青裙女子正面,但应该差不多才对。
七斤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分开了些,可这种事情却由不得他做主,好不容易分开的躯体在转瞬间合上,加上房间内檀香熏人口鼻,靡靡之色尽显,嗅着青裙女子身上不一样的淡淡杏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外面有人喊马已备好,推动青裙女子出去,那动人的娇躯离身,摩擦,离身,摩擦,七斤顿时感到一阵痛快,要不是晚间凉风细细,真要落出丑来,一直挟持到府衙之外,痛并快乐着推着青裙女子慢慢出去,楼台小谢间,走的极慢。
门外一匹骏马,老者面无表情:“小贼,已经到了门外,马也为你备好,可以放了我家小姐了吧!”
不知怎地,七斤竟有些许不舍,幸好凉风习习让他恢复了少许理智,苦笑道:“前辈,若是现在就放了贵小姐,晚辈自付逃不出前辈的五指山,还是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吧,我若无恙自然会将贵小姐放回,我可以发毒誓,还请前辈不要追赶,多生事端。”
骑马纵身而去,在夜色中,七斤消失无影,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果然有黄河四鬼蹦了出来,也有人为他料理了后事,那叫一个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