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小了一些,但还在下。
待水上那人靠近些,面容便清楚许多了。
他身形略肥,留着寸头,长了一张像蛋糕般的大白脸盘,五官和络腮胡紧凑地点缀在上面。
胖青年的木澡盆在狂风暴雨中飘摇,历经重重磨难才来到岸边,简义的身前。
简义递出手,让胖青年能平稳地站起身来,泊盆上岸。
胖青年上岸后,如落水狗般抖了抖头上的水,呵呵笑道:“多谢二位相助,实不相瞒,我迷路了,已经足足在水里漂流五分钟了。”
围着胖青年绕了一圈,简义问道:“我看你有些面熟,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胖青年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你欠我钱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高元诚吧。”简义笑着拍掌说道。
“唉?你真的欠我钱吗?”胖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简义把打刀举到胖青年眼前,问道:“这把刀你应该认识吧?”
看见这刀,胖青年目光一凝,伸出两指在刀身上轻轻划过,柔声说道:“这是我锻造的妖刀,我给它取名为黑狗丸。既然这把刀落到了你的手里,那聂海昆肯定死了吧。”
“是的,他死了。”简义收回了打刀,“对于他的死,你似乎是早有预料。”
“那是当然。我还记得那一天,这个自称剑圣的小子跑到我那里,要买我铸的妖刀。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我铸的妖刀都是有灵性的,如果持刀者意志力太弱,就会被刀上的诅咒给缠住,最后不得好死。”高元诚拍着大腿叹息道。
“可他不顾你的劝阻,还是把刀买走了。”简义在高元诚的身边坐了下来。
“是啊,那小子说他是天选之人,无敌的剑圣,什么诅咒对他都是无效的,然后就把钱往桌子上一砸,拎着刀跑掉了。”高元诚继续叹息着,两只手在大腿上纠结地抓挠着,“他死了,钱却没给够,那缺的两千块钱我到哪里去要啊?”
“你节哀顺变吧。”简义随便敷衍了一句安慰的话。
这时,高元诚突然抬起头来,双眼射出智慧的光芒,大叫道:“我刚才咋没想到呢,既然妖刀落到了你手里,那就由你来付清尾款吧。”
“由我来付?”简义皱了皱眉,把妖刀往高元诚怀里塞,“刀我不要了,我可没钱给你。”
高元诚笑嘻嘻地把刀推了回去,说道:“没钱也没关系,你可以给我打工呀,我店里正缺人手呢。”
“打工这个主意倒也不坏,是个不错的起点。”简义皱起的眉毛舒展开来,也变成了笑容满面的样子。
“什么起点?”高元诚问道。
“没什么,这只是我和妹妹交流时用的暗号。我和妹妹从小就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做什么都在一起。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也雇佣她去店里工作?”简义突然神色诚恳地抱住了高元诚的大腿,认真地拜托道。
高元诚使劲把简义的手掰开,支支吾吾地说道:“让我雇佣你妹妹倒也可以,但我只会付一份工钱。”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给她口饭吃,我们就很满足了。”简义眼含泪光,抓住了高元诚胖乎乎的短胳膊。
“真拿你们没办法,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答应了吧。”高元诚站起身来,甩掉了简义的手。“说起来,光临我那店的客人常会要求提供送货上门服务。正好,趁现在我有空,就来训练你们派送服务当中的技巧吧。”
“啊,那太好了,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呢?”简义一副积极的样子问道。
“首先,你们来看看这个。”高元诚朝胸口摸去,捏出了一张湿哒哒的纸,甩掉上面的水后,递给了简义。
简义摸着这张还残留体温的纸,小心地搓开叠起来的缝隙,把整张纸展了开来。他一只手捏着一边的角,看起了纸上的内容。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地图上有一些地方被画上了标志。其中,有一个红圈画得最重,涂了好几道。
“看到那个红圈了吗?那个红圈标的就是我的家,也是我的铁匠铺。你们要负责把我安全地送回家,这是我吩咐你们的第一项工作。”高元诚双手抱胸,嘴角荡漾着神秘的笑容。
薛梦蝶也把头凑了过来,找到了地图上颜色最浓的红圈,问道:“店长,虽然我找到了店铺的位置,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在哪?”
“不知道,我之前不是说过自己迷路了吗?不要问我,你们慢慢研究吧。”高元诚又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薛梦蝶无奈地用右手捂住了脸,羞愧地说道:“简义,怎么办呀,我只会看带导航的电子地图。”
“别在意,有我呢。”简义笑道,把目光移到了手中的地图上面。
看着这份地图,简义不禁想起了以前玩过的大型单机游戏。那些游戏没有自动寻路功能,让简义因此吃尽了苦头,但也使他成长了很多。
这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吗?简义抬起头望了望四周。
有了,就是那个,那个上大下小,充满艺术气息,外形仿佛一桶泡面的大楼。
“我知道怎么走了,咱们出发吧。”简义把地图折叠起来,收进了裤兜里。
“很好,现在推着我回家吧。”高元诚说着从台阶上一跃而下,跳进了他过来时坐着的木澡盆里。
薛梦蝶去拿晾着的雨衣,却被高元诚给喊住了。
“喂,把你们的雨衣拿给我穿。”
薛梦蝶抱着两件雨衣,看向了简义。
“把我的雨衣给你好了,你一个人也穿不了两件吧。”简义劝说道。
“哼,那就这样吧。”高元诚撅了撅嘴,“我穿你们的雨衣也是理所应当的,谁让我是你们的店长呢。”
简义抓起一件雨衣扔给了高元诚,趁着高元诚穿雨衣的时间,他和薛梦蝶走到了木澡盆的后面。
薛梦蝶站在左侧,简义站在右侧。
简义左手抓在木澡盆的边缘上,右手提着没了刀鞘的打刀,任凭豆子大的雨点打在自己的脸上。
突然,他感觉到头上的雨一下子停了。
他抬头望去,见到头顶多了一半的雨衣。原来是薛梦蝶把雨衣前面的拉链拉开,横过来盖到了两人的头上。
简义看向薛梦蝶,正想说点什么。薛梦蝶却微微别过头去,说道:
“既然我们靠得这么近,共用一件雨衣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