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低洼的盆地中,少得可怜的积水里蓦地出现了一团银色圆球,但不多时便在其中化解得无影无踪,整个小水潭此时却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凉气,却不曾有一丝冰冻的迹象。此后,它也不曾有什么多端的变化,只是每日寂寞地沐浴着日精月华。
不知几度春秋,一粒或许是由不相干的风席卷而至,或许是误由异域鸟兽衔来掉落的种子落入了潭中,那潭水像是被这外来之物惊到了,尚且来不及泛起几层涟漪,就已经全部凝结成一整块坚冰,但那棵种子依旧发芽了。它扎根与坚冰中,艰难地吮吸着冰层中积攒的日精月华,而游离细丝一样的银白物质却在抽芽的植物的根茎间穿行着,不仅不见颓败,反而有几分壮大的趋势,同时那颗种子表面,萌生的根茎上都浮现出银白色晦涩难懂的纹路,但相较之前疯狂生长而言,此时的植株生长速度却是慢的像停止了,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被冰封的种子罢了。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一处寒潭中几株引人注目的生有银色脉络的黑莲花,摇扬葳蕤。某天,寒潭旁坠下一位奄奄一息的修士,他的眼睛射出像恶狼看到肉那般贪婪的绿光。他挣扎着爬向靠着岸边的一株黑莲花,血迹使他原本就足以可怖的疯狂笑脸显得更加狰狞,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扯下了一朵黑莲花,忙不迭将莲蓬中的莲子挖了几颗出来,囫囵吞了下去,嫌弃地将它的残骸丢进了寒潭里。随着他的喉结一番滚动,他便像个死人一样摊在地上,毫无生机可言,仿佛从来就不曾活过。良久,他渐渐醒转,原本苍白的面庞上多了几分血色,眉宇间透露出凛然的王者之风,他此时人畜无害地笑着,双目微微眯起,轻轻摩挲着已经恢复的手指上一枚碧绿的乾坤纳戒,同时向着被他摧残的莲花走去。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这下我突破地境时就更有把握了”他顿了顿,“不过我还得记得用,不然估计就要便宜我的乖女儿和那个跟泉新一一样的三只眼的混蛋杂种女婿了”。他换上了一身从纳戒里拿出的整洁衣物,将沾满血迹的残破长袍随手一抛,随机长袖一挥,将剩下的几株尚完好无缺的莲花纳入囊中,接着狂笑着飘然而去。只留下了寂寞如初的冷冷清清一池寒潭水,凄凉的寒气肆虐着,仿佛是在奏着一曲悲歌,向着这不公的天地诉说着寂寞与离愁。此时整个寒潭坚冰渐渐融化,一粒表面流转着黑色妖异光华的银色珠子悬浮其上,在其面前一道空间裂缝陡然出现,但它顿了顿,像是叹息一般,才缓缓没入其中,裂缝又猛地愈合,一泓潭水寂寞如初。
无尽金色沙砾之中的一小片绿洲之中,一小泓清泉之中,突兀地浮现出一粒黑色的晶体。很快,周围一圈的树木沿着纹理生出了一缕缕黑色如刺青一般的图案,接着就开始干枯皱缩,显现出像是被拧干一样,又像是被烧焦的木炭残骸。但这一周的枯木开始出乎意料地扭动起了残躯,纵横交错的枝条纠缠在了一起,然后投射入阳光的缝隙处像是充气一样不均衡的膨胀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迸裂开来,但是毒瘤一般的变态枝条始终没有再出现更多的异样,仅仅是在一道后天的阴森屏障成型后静默地守护着什么。
炽热的昼与冰冷的夜交替着,日精月华天地灵气缓慢汇入穹顶之巅。岁月更替,其上如漩涡般虹吸着日精月华天地灵气。
异象终究引来了些许有心人。
几人围着呈现出一种奇诡的站位,多少颗灵玉仙石化作飞灰,在那之后,众人背后源源不断地涌现出一柄柄形态各异的飞剑,大阵逐渐成型,令人心悸。随着几人的结出了无数玄妙手印,飞剑便如飞蝗一般侵蚀起了屏障的外壳。黢黑的残枝只坚持了可怜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韧皮就纷纷绽开,绿色的黏稠浆液渗溢出来,一股恶臭散发而出,但被剑阵的风压逼得无法散逸出来。没过多久,一片残骸首先被攻破,紧接着就是第二片,第三片……整个屏障如山倒一样倾倒,又在剑阵之中支离破碎,最后化作随风而逝的渣滓。但众人意料之中的天材地宝并没有映入眼帘,看到的,只有与脚下的身边的无异的金色沙砾,只是冥冥之中让他们隐隐感到空间貌似不是周围那么稳定,但想到周围诡异的环境,伟大的修士们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没有过多的遗憾与叹息,众人只是成群面无表情地远去了。
一座沉寂已久的死火山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赤色的发晶,貌似与火山一样沉寂了无数岁月,又像是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一日,久久不露声色的死火山奇迹般地爆发了,火山灰遮天蔽日,炽热的熔浆喷涌而出,直指天际,仿佛是在向着苍天挑衅。但苍天却是真的理会了此举,本无云的万里晴空宛如凭空凝聚而出了浓厚的阴森云层,一条条银白色的惊鸿划破苍穹,暴雨倾盆而至。尚未来得及耀武扬威的熔浆纷纷不甘地凝结,只剩下一堆造型略显滑稽的岩石,但无论怎么看,都深深地透露出悲哀。狂雷肆虐,反复劈向已经凝结的火山口,但随着空间的一阵波动,天空乌云消失殆尽,火山依旧如之前那般沉默着。
万里波涛狂怒,席卷世间万物,一位脖颈上佩戴者一枚三角形土黄色吊坠须发皆白之人迎着罡风站在尚未被洪流侵蚀的山顶之上,满面愁容,不住的叹息声被汹涌的浪潮盖过,散逸在呼啸的狂风之中。他微微颔首,忽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猛地扯下了胸前的吊坠,尽力像远方投掷而去,不多时,一堵可擎苍天的高墙拔地而起,阻断了怒吼的洪流,老人摇了摇头,却不知此举能为天下苍生争取多少时间,又转身不知向何处远去,但他的昏昏沉沉的影子在不分明的日光下拖得很长很长。。
世界终究重归于了沉寂。
不知多久之后,鸿蒙初分,一道紫气与一道玄黄之气纠缠不休,二者相争斗间缭绕于难以一颗光华隐晦的米粒之珠,蓦地,米粒之珠开始膨胀,表面浮现出晦涩的摄人心魄的纹路,像茧一般包裹孕育着什么,不过气息尚且十分微弱难以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