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样的一个人,你走正道对付他,意味着条条都是绝路。对那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让他切身体会那种割肉一样的痛苦,他才会收敛。你放心,我有底线。”
“底线是用来突破的。想不突破,你唯有清晰筑起一道隔离墙。但你现在被你妈妈的去世激红了双眼。”“是的,换你,愿意跟魏国强共事吗?”“我会离开,我不会降低标准与魏国强过招。另外,关于你妈妈的过世,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不吐不快。你妈妈去世的内因是她的身体。外因则有两个,我逼她连夜离开黛山县,加上你爸爸的斥骂。如今只有你爸一个人承担你所有的愤怒,看着你的愤怒,我很害怕。”
“安迪!”包奕凡冲口而出,声音严厉而响亮。但看看安迪拿眼睛白他,他忍了忍,放低声音,道:“你出去会儿,我冲一下就好。”安迪犹豫了一下,有点儿生硬地开了句玩笑,“又不是没见过,切。”但还是转身出去了。包奕凡却连扯一下嘴角都没力气,呆呆看了门口一会儿,才起身冲洗。等他穿上睡衣出来,见安迪拿电吹风在门口探头探脑。他便顺手想接了电吹风,但安迪牢牢抓住。“我替你吹吧?”“不用,我自己来。”“让我拍拍你马屁吧,你好像在生我气。坐那儿。”包奕凡看安迪一眼,默默依言背对着坐下。温暖的风和柔软的碰触,让包奕凡渐渐放松下来。“安迪,我们不说那些烦心的。说说你明天早上一个人打算做什么。”“我早上睡懒觉。可明天的会议不等人,你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拜托,我已经很累,心力交瘁,知道吗?不要再烦我,我不想听。”烦?安迪在后面翻个白眼,向来只有她讨厌别人烦,而他人都巴不得她烦一点。尤其,包奕凡用这种口吻与她说话,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再说话,将包奕凡的头发胡乱摆布一下,便电吹风一扔,闷声不响去了书房。她想不到辛辛苦苦跑来送惊喜,包奕凡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包奕凡呆呆地看着,赌气将电吹风扔到更远,一声不吭上床睡觉。这么不体贴,想不到。但两人都支着耳朵听对方的动静,等对方屈服。安迪过会儿便气消了,她想想包奕凡一整天挨老臣轰炸,早已强弩之末,估计回家那点儿精气神也是为了她在而硬装出来的。算了,还是放过他。但这事儿若换成曲筱绡,一定是第一时间跳上床去蹂躏了。安迪却是想了半天,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继续将话说清楚。写完,便打印出来。
包奕凡听了半天没动静,困意袭来,隔壁却传来打印机的声音。他心中好奇,可坚持敌不动,我不动。
一会儿,卧室门被稍稍打开,泻入一地灯光。包奕凡也决定伸出橄榄枝,他的橄榄枝是他的手臂。安迪过来坐下,两人将手握在一起。“你今天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嗯,最后一件事。我把刚才没说完的写出来,言简意赅,你看看。或者我读给你听。不到五百字。”包奕凡这下霍地坐起来,“安迪,你看看我,我很累,我而且很心烦,我需要安静,需要休息,还需要体贴,不是喋喋不休。”“问题需要解决。”安迪从不怕吵架,但面对包奕凡的烦躁,她有点儿想退缩,因此说得很简单,免得泄了坚持。“我已经决定如何解决,OK?你不甘心无非我没选择你的方案。安迪,这不是你的事业,我的事业我自己最清楚。我已经解决!”“理智一些,看看我刚写的,不仅有想法,还有解决办法。”
“你所谓的理智,是盛气凌人地要我全盘接受你的想法,而否定我的所有想法。你凭什么否定?你能不能理智一些,不要越界?我说了,我今天心里很烦,我明天要开会,要上坟,要怀念我妈!你别再烦我。”
安迪完全否定包奕凡的方案,认定那是钻牛角尖之下的极端方案,于解决问题无补。这原本是一清二白的道理。可是面对包奕凡的火气,她也烦躁起来,她闭上眼睛,不看包奕凡,等他说完,就搬出据说很好用的符咒,“我是孕妇,你别对我吼。而且我是一个跋山涉水赶了很远路很累的孕妇。只要求你把我写的看一遍。”
包奕凡呼地跳起,抓了安迪手中的纸,凑到安迪刚打开的台灯边看。安迪也不知包奕凡看进去没有,她见包奕凡飞快看完,将纸一扔,倏地钻进被子捂头便睡。安迪看着一动不动的包奕凡,心跳加速,呼吸加速,火气渐渐蹿了上来。
“你可以否决我的建议,但你不可以如此对待真心为你着想的我的建议。我不是逼你照着我的做,我只是提供参考。我理解你心情不好,工作不顺,但不尝试解决问题,光生气有什么用,只会走极端。好吧,你冷静,睡觉。我不打搅你。晚安。明天如果你想找个人商量,我还在。”
安迪起身,呼哧呼哧出去,到客房睡觉。她睡不着,喝了好多水,跑了好多次洗手间,到半夜还在生气。
主卧大床上,包奕凡终于钻出头来,呈一个“大”字仰卧。他怎么睡得着,但他不打算去客卧请回安迪。
关雎尔与谢滨连着看了两场电影,等看完,一条手臂几乎麻木。放映厅里的灯渐渐亮起来,她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已经有好几条短信。谢滨也查手机短信,两人边看边往外走。当然有邱莹莹的短信。邱莹莹说,她吃完晚饭后,应妈妈就没过来。她最先很焦虑,后来一想,这几天应妈妈都没安睡过,今天又忙着转院,一定累倒,她不能再麻烦应妈妈。所以她没打应勤电话提要求,而是小心地自己照顾自己。邱莹莹在最后一条短信里娇嗔地说,今晚怎么大家都忙得没工夫理她。
关雎尔觉得挺内疚。等谢滨约明天早上十点见面时,关雎尔想了会儿,道:“我明早还是先去看看小邱吧。看样子应勤妈没时间精力照顾她。”
“明天白天有看护。”
“对了,我还得替她办续假,上回开的病假条已经到期。”
“你这是她的妈呢,还是她的同龄室友?好吧,我明天去接你,一起去医院。然后,我们自由活动。现在我们去哪儿吃夜宵?”
关雎尔笑,还没答应呢,她的手机又提示有短信,“小邱难道还没睡?”她自言自语,可打开短信一看,是安迪知会她曲筱绡去谢滨老家的事儿,忙下意识地捂到胸口,紧张地看向谢滨。谢滨奇道:“怎么了?什么事?”
“没什么,安迪那儿提醒我一些事。”
“噢,这么要紧?”
关雎尔点头,但关雎尔刚才的姿势已经全部落在谢滨的眼里,谢滨脸上流露出不自然。关雎尔心细如发,也将谢滨脸上每一条肌肉的蠕动记录在心里。第一次的,关雎尔心中对谢滨产生了疑问。他为什么如此敏感地立刻意识到与他有关?
“我们不去吃夜宵了吧,我其实这几天累得牙龈都浮肿了。”
“啊,我立刻送你回家。可是今天……能不能算是我们里程碑式的新起点?我真想跟你一起迎接天亮。”
“我……能不能问一下,什么是新起点?”关雎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电影看晕的,只觉得脑袋里面晃来晃去,不大灵光。
“吓我一跳,我还说你怎么忽然严肃起来。”谢滨松一口气,哈哈大笑,但笑声古怪,后来自己也觉得了。他又讪笑两声,忽然站得笔挺,挡在关雎尔面前,严肃地道:“关雎尔,我们正式交往,好吗?请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一定很……很……爱你。”那个“爱”字,都窘迫地发音成了“呃”。
关雎尔愣了,一颗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很激动,也很晕,更有极度的紧张。两个紧张的人面对面严肃地相对。谢滨焦急地再问:“好不好?嗳,我立刻去搜一束花来。对不起,对不起,太简陋,没准备。”
“不是……不是。”关雎尔伸出手,似是阻止什么,又飞快收回来,“我……我们是认真的,对吗?”说出这些,关雎尔都快窒息。
“绝对认真。我心中丝毫没有亵渎,只有单纯地希望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永远,一辈子。我们先开始……我们互相加深了解……就是这样,只有一个目的,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关雎尔飞快地说出来,但把自己吓到了,忍不住退了两步,不置信地看着谢滨。当时就想捂自己的嘴,都没问清楚,也没想清楚,怎么就开口说愿意了呢。可她就是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嘴巴不是她的。
谢滨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不禁笑得合不拢嘴,张开双臂将关雎尔举了起来,团团乱转。淑女如关雎尔,不知是吓的还是开心的,尖叫起来。她吓得紧紧扭住谢滨的头发,又觉得不好,人家会疼,可又不好意思抓别处,只能继续抓着头发。直到谢滨将她放在车头坐下。谢滨对着她又是喘着大气乱笑,她又想克制,又想笑,还有点害怕,鼓着腮帮子与谢滨相对。谢滨忍不住伸出两枚食指,往鼓鼓的腮帮子一戳。关雎尔立刻漏气。她又窘又笑,终于忍不住出手,攥紧拳头追打谢滨。谢滨绕着车子躲,关雎尔追了会儿就没力气了,靠在车上忍不住地笑,怎么也止不住。谢滨反而绕回来,乖乖伸出两只手心,“让你打还。”
关雎尔捏起拳头,想了想,“记账,哈哈。”
“欠多少年?”
“反正高利贷。”
“哦耶,那我就能利滚利欠一辈子了。”谢滨打开车门,“不让你回去,我们接下来是鲜花和夜宵。”
“嗯。”这一回,关雎尔答应得很干脆。她两手撑在车椅上,看着谢滨绕过车头,笑着坐立不安。可等谢滨打开车门进来,她又扭回脸,似看非看,觉得很不好意思。
“谢滨,我一向被人说谨小慎微……”
“没有,你谨慎,但不拘谨。”
“反正……是的,我希望我们谨慎一点,我有个小小要求。我们趁周末两天,各自写一下彼此的家庭和经历,周一,我们交换。如果你觉得不合理,请尽管拒绝。”
谢滨想了一下,道:“应该!”
关雎尔隐约觉得有些冷场,不禁扭头看谢滨。但谢滨正忙于将车开出车位,一脸正常。关雎尔觉得自己是被曲筱绡吓坏了,多么心怀鬼胎。她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
樊胜美回到她的小黑屋里,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顶灯,打开台灯,将小黑屋照得雪亮,然后一头扎进衣服堆里,挑选明天去售楼处穿的衣服。早听说售楼小姐先认衣服再开口,个个练就两只火眼金睛,身上拎的穿的戴的是什么牌子,是不是当季,她们全都辨得清楚,因此穿得牛头不对马嘴,便会被看轻了去,处处设下陷阱专蒙土包子。
樊胜美不仅自己精心搭配,还发短信提醒王柏川精心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