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向洞中走去,落下的步子比猫的软垫还要轻上几分。
洞中隐约可见顶上的许些苔藓,看得子车雨陌是咋舌不已。
韵苔,算是一种较为稀少的玄植,对空气及居住环境有着极好的洁净效果,对于玄兽们而言,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
从这韵苔的生长情况来看,是从别地移植过来的。
焰堂虎这种玄兽一向是不怎么在意自己居住环境的好坏,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找来韵苔?
除非……
子车雨陌挑挑眉,心中有个猜测在渐渐成形。
他继续向前走,小心翼翼地越过洞中乱放的巨石及草木。
走了大约半刻钟,眼前出现一丝亮光。
他闪身到一块巨石后,无声的观察。
前面洞的顶上有个洞,朝阳,此刻阳光尽数倾泻,给这洞带来了几分暖意。
一只巨大的母老虎躺在阳光中间,雪白的腹部高高隆起,几分难受的躺着,喉咙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抑制的低吼。
子车雨陌定了定心神,了然。
果然。
韵苔是为了这怀孕的母老虎而放;门口的焰堂草也是因为母老虎怀孕的种,好让她温养腹中的孩子;追随澜离开也不是因为被挑衅,而是因为澜捣毁了焰堂草。
子车雨陌这下就很无奈了。
这可怎么办?
他来这里不过是要焰堂心——焰堂虎天生携有的能量结晶。
可眼下这情况明显是要生了啊。
拿走了焰堂心还能活下来不?
“吼————!”
母老虎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声!
虎躯开始抽搐,乌黑的鲜血从它的身下流出,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染红了它的毛发!
它的瞳孔瞬间放大,有些涣散。
肚皮隐约可见几个小凸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窜,一下比一下猛烈,乍一看像是肚子里的东西要撕开它的肚皮。
“吼————!”
母老虎痛苦不已,腹中的刺痛迫使它发泄自己,而此刻唯一可以用的只有嗓子。
极度的痛苦让它无意识发出的虎啸都带上了玄力。
狂躁的玄力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洞穴开始摇晃,隐隐有碎石落下。
子车雨陌目瞪狗呆!
这都什么事?!
生老虎这种事也能让他给碰上?!
老天爷这是让他慈悲为怀济救苍生吗?
而子车雨陌还偏偏就吃了这套。
他咬咬牙,从藏身的石头后走出,脚尖轻点,向焰堂虎掠去。
这个时候的焰堂虎无比的敏感,几乎是在子车雨陌出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然后子车雨陌就感到这洞摇得更加厉害了。
子车雨陌:“……”
突然想要爆粗口。
声音里的玄力已经达到一种强盛的地步,刺得耳膜生疼,子车雨陌不得已调动内力封住了耳。
手缝间金光乍现,干净利落地掷出。
五根淡金色的细针准确无误地刺入每一个穴位。
空中随着针尾划过带出一道淡金色的弧,留在空中并未消散。它一头连着针,一头连着子车雨陌的精神之海。
“簌簌!”
又是十根金针射出,插入母老虎的腹下三寸,定穴等地。
“吼——!”
被插上针的感受不是很好,亦或是因为身体感到外界的不定因素,母老虎潜意识里的反抗来得势不可挡!
子车雨陌本意是想要通过金针建立起他和这焰堂虎之间的精神搭桥,通过精神上的镇压来抑制住母老虎的暴动。
可这下却是触及到了它潜意识里的防备,强大的杀意开始反噬他的精神搭桥。
“唉……”
声音似乎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
“你怎么这么倔强呢……”
母老虎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接着便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暴怒!
你懂什么?!
你们这些所谓的玄修者,只不过是想要从我们这里谋取利益而已!
你们要害了我的孩子!
滚!滚开!!!
“可是我走了你的孩子就真的不保了……”
滚!我宁愿我的孩子死去!也不愿让它们流落到你们的手上!
滚啊!!!!!!
“吼——————!”
母老虎突然睁开了猩红的双眸!发出震天动地的一声虎啸!
山洞,摇摇欲坠。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滚啊!!!
“卡哒……”细小的石头断裂声响起,被轰隆声掩盖。
“卡哒……”
“呼!”巨大的钟乳石居然断裂!砸向的位置赫然是母老虎!
如果它砸了下来会怎么样?
无非就是把这老虎给砸死,无非就是会在它肚子上开一道口子,无非就是让那些小老虎出不来罢了,无非就是让它们一家人死在一起罢了……又与他无关!
昏暗的洞穴中,狼狈的少年低垂着眸子,散乱的墨发遮去了他的脸庞,袖口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妈的。”
母老虎也意识到了,它逃不开了。
它释然了,它宁可这样死去,也不能落在可恶的人手里啊……
……
血珠开始溢出,一颗又一颗……
滴滴答答……
晕染了它腹上的毛……
腹中的抽痛一阵又一阵的卷袭……
却没了痛意……
“……吼……”为什么。
那人嘴角勾起,低沉的声音微弱地响起:“……呵。”
“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
“只是觉得你对人的定义有点太绝对了,打算帮人类扳回一局。”
“我听得懂你的话,我也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语言。”
“所以你给我听好了。”
“这世上弱肉强食,你打不过别人,就是你的问题;别人杀了你的兄弟姐妹,是因为你弱;别人夺了你的一切,是因为你无能。”
“你以为迁怒就是很伟大吗?老子今天就告诉你,这是懦夫!”
“这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善恶可言,那只不过是统治的一种方针,一种说服别人的借口!”
“你恨,应该的,但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对。不是所有人都是罪该万死,不是所以兽都应该流芳百世。”
“所以,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地打倒人类啊!”
“在这里摆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给谁看!搏可怜吗?!”
焰堂虎呆住了。
血似乎汇成了一条小溪,从那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流下,滴落在了它的眼眸里。
那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没有什么世家公子的玉佩,没有金色显富的发髻。
墨色的发凌乱,他的背上,手上,腿上,脸上,全是山石磨下来的血痕。
他垂着眸,很安静模样,谦谦公子。
他青筋暴起,背部血肉模糊;他单膝跪地,挡在它身前。
“妈的……”少年低咒一声,“真重……”
“呼……”他深吸一口气。
手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绷劲!
“呀啊——!”
石头,牵扯到了背部的神经,传来一阵阵的痛意。
“轰……”
石头倒在了地上。
母老虎也停止了破坏。
“呼……”山洞里只剩下了少年的喘息声。。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