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温暖着大地,春风和蔼。
张汉躺在匠户们给他特制的躺椅上午睡,双腿摒起;逍遥自在。远处的王立领着新来医学生,麻利的把受伤的匠户领进清洗间,剃掉头毛,用冷凉的开水,放入盐巴,再冲洗伤口。
望着这满营光溜溜的脑袋,刘兰樟理解为,这是那位和尚出身的医学提举的恶趣味,但他亦是信佛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往伤口上撒盐水,是对于这些匠户们的残忍“惩罚”,这种行为他不是很赞同,毕竟匠户营里以汉人居多。
听着那些被清洗伤口的匠户,连声惨叫;
跟随在刘兰樟身边的蒙古千户,对于这个汗蛮子如此做法很是赞同,满意的点点头;
刘兰樟奉父亲刘秉忠之命督查开平府建造情况,知晓众匠户死伤甚多,唯独南院匠户营死伤被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便亲自来督查一番;
王立见营里来人,便匆忙跑去叫醒张汉。
刘兰樟,
张汉认识;一路小跑,点头哈腰的见礼。
“张提举,这些匠户已经在工地上被督工惩罚过了,汝在营地再次惩罚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兰樟声音有些重,但控制的很好。
“就知道得被人误会,唉!”张汉心里无奈的想着。
“禀都监,下官并不是在惩罚他们,而是在消毒,杀虫!”
‘消毒?杀虫?这就是你那番人虫共生的理念?不是说虫死人死吗?怎么还要杀虫?’刘兰樟颇有兴趣的一连串发问。
唉~!这怎么解释?张汉抿抿嘴唇道:
“有些虫并不是共生的那些益虫,必须杀死。嗯,杀死那些害虫!”
“哦,还有害虫、益虫之分?是不是比蚂蚁还小的那些?佛说“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怎么区分害虫益虫?”。”
又是一连串的发问,张汉都懵逼了;这是来求学吗?
“都监英明!确实是一滴水有八万四千虫,都是害虫!水烧沸即死,是为“熟水”,对人有益。”张汉乐得他自己能理解,颇为兴奋。
“哦!都是害虫?那平日里某家也喝生水,未见得生疾?怕是不光有害虫吧?”刘兰樟难得有质问之语。
这个!怎么解释抵抗力的问题!简直是无穷无尽的发问啊!
“鄙下才疏学浅,不得而知。”张汉败退,选择避而不答。
“哦!是的,没人能知晓万物;不知是对的。”刘兰樟也没有为难的意思,主要是看看营内状况,好推广到其他营地。
“你这里不错!,进来的伤员多,出去的也快;都是用盐水洗伤口杀虫所致?那剃光头是何因?”
说着又发问了。
“剃光头亦是除虫,此地牛马众多,蜱虫,跳蚤都是散播病虫的凶手。”
“哦,原来是这样的。”刘兰樟若有所得的点点头。
随行的蒙古千户倒是很不耐,连声催促;二人便欲打马而回。
张汉急忙拦住,从怀里掏出一份呈文道:
“下官对营内诸事若有所得,都写在呈文内,正欲借都监之力,散于诸营;或有成效。”
“好!若有成效,必不忘张提举之功。”刘兰樟接过呈文,满意的回了个微笑。
待送走都监,已是午饭十分;
张汉、王立二人也骑马回到医署,拴好马,王立眼神闪烁道:“我欲去城里寻访一位故人,晚间便回。”
‘哦,注意安全。’张汉也没问他去找谁,就同意了。心里却暗想,安分了许久,这是有动作了?
刘成已随李檀东归,唯留下王立与自己在开平府;用的还是塔察尔王府的名义,如今又被安排进太医院;身份上应该洗的差不多了。如今有所行动,想来是有任务下达,就是不知是什么事情,那么着急;毕竟他们来的时日太短,身份上还是有些疑问的。
夜色已经布满天空,月光朦胧。
王立有些沉重的迈入宿下,张汉正在就着烛火看书;抬眼看了进来的王立,又继续看书;王立笑嘻嘻的面容被愁云所掩盖,回到房内立刻躺在床上。
张汉虽然眼睛盯着书,神思却也飞到了益都;
不知道郭巨侠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自己走时把剩余的钱物大都交于胡兴安,但是,如此多的钱财,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用上了心思惦记。
唉!本想着躲在暗处谋求发展,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开平?
而且在这里自己好像也不怎么反感,为什么呢?张汉思绪有些发散。
忽必烈手下诸人,自己在明里暗里大都观察过,他们不愧为历史留名的人物;神思敏捷,才华横溢;而且大都是实干家,虽说各个人还是有些小心思,但对于大局上每个人都是奋力向上的。
这种积极向上的氛围,对于忽必烈统一全国怕是有很多助益。要不要破坏?呵呵想多了,没那个本事。张汉自嘲的笑了笑。
连自己都喜欢了这里的氛围,有着莫名奇妙的安全感,其他人聚在忽必烈帐下不是没原因的;
宋、金、蒙三国,驽战近百年;华夏大地民不聊生,血染大地;如今金朝已亡,南宋难支;蒙古帝国统治大地的情势稍微有些见识的村倌都能预料到。
再加上战乱已久民心思定,忽必烈在金莲川幕府的建议下,安民政策频频发出;怨不得孟耿,徐之纲等人愿臣服于外族统治之下。
人心思定啊!
张汉望着沉默的王立,心里很满是同情,同情他们无知无畏,心存幻想;同情他们在时代大潮下的无谓抗争。
同时也警醒自己,莫要被这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腐蚀;毕竟自己的身份经不起太多查询,若是李檀造反失败,自己的身份也必会受到牵连,难免一死。
看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该怎么和王立说清这些事情?
明说肯定不行,说不定王立担心暴露,把自己给弄死得了,反正他明面上的身份也算洗的差不多了。
先找些他感兴趣的事情摸摸底;如若能帮他一把,干成些事情;说不得他就敞开心扉,接纳自己了。
“怎么回事?哭丧着脸,故人没有寻到?。”张汉想通之后,主动发问。
“嗯,”王立没有心情理会他,应付一声。
“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想不想知道?”张汉觉得自己像诱骗萝莉的怪蜀黍,可惜诱骗对象没有萝莉的单纯。
“不想知道!”
张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