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一边斟酌着自己要写的话,一边又是翻看着字画摊子上的字画。等到他看到一副扇面的时候,便是与摊主问道:“这个怎么卖?”
从穆春还没影走到摊子前,摊主便就是拿着一本书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板凳上苦读着,他再次听到穆春的问话,只急匆匆地瞥了一眼穆春手中的扇面便是随口说了一句:“十文钱。”
这个价格却是不错。穆春拿着扇面往摊主跟前走了过去,却见摊主说完话仍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穆春再次问道:“那重新写一个呢?”
摊主听到穆春的问话,极不情愿地将视线从书上里离开,又是往穆春手中看了一眼,继而回答说道:“二十文。”
这个价格?倒也有意思,难不成重写个还得另算上笔墨润笔的钱?穆春听之就是笑了一笑,随后他便是与摊主说道:“这样,我要这样的扇面,我自己来写,怎么个价格。”
书很重要,生计也十分的要紧,摊主在两者之间抉择,最终还是屈服于生计,他略微将书从眼前挪开了些位置,与穆春回答说道:“自己写?那就算你十九文。”
摊主说完又是打算重新看书,穆春却是打断他笑道:“十九文?哈哈,敢情我的字也还能值个一文钱。加上这个,我再要一张信纸,一共多少。”
穆春的笑声,惹得摊主又是注目了穆春一眼,又是说道:“十九文,一文不少,一文不多。”
穆春听言,便是总钱袋中找出了十九文交与到摊主的手上,道是:“诺。”
摊主数好了铜板这就是允许穆春将空白的扇面拿走,怎料穆春却是仍站在摊子前面没有离开——他需要就此写下内容,这可不在摊主的预期之中。
当穆春将手伸向摊主的笔墨之时,摊主瞬间站了起来,将书卷收在自己的腰间,而伸手拦住了穆春的动作,他焦急地说道:“你可没说在这写,若用笔墨……若用笔墨还得再加一文。”
敢情字不值一文,而是这墨值一文钱,这么看来一个扇面十九文却是不值了。穆春被摊主伸手拦住之后,看着手中一片空白的扇面却是有些犯愁,他便是提出来说道:“这样,那……不要我不要这个……”
摊主听闻穆春有退货的意图,他赶紧摆手,说墨不要钱,随便他怎么写。摊主这就是将笔墨推到了穆春的面前,随后又是抽出收在腰间的书卷重新翻开向看,但他并没有坐回到小凳子上,而是站在穆春的一旁,看书的同时仍是不忘留意穆春写字的动作——看得出来摊主对于他那一方墨水十分的稀罕。
穆春知道摊主看着自己的笔墨,他觉得好笑,故而嘴角也是挂着笑意。穆春提起毛笔往砚台中蘸满了墨水,眼看饱满的笔尖,却见摊主心疼他的墨,这便是将书卷放在面前,而自己则是躲在后面,不忍心看穆春写字。
穆春的字写的一般,但也自成风骨,更是力透纸背。穆春与张渠所写,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问候,以及略带过他们在客栈中发生的事情。这一回穆春却是在笔下强调当日发生的事情,乃是情非得已。
穆春写着写着,却是愈加的龙飞凤舞,一张信纸的空余,已然已经全部为穆春所写上。
写完了信,穆春暂且将它放置在一旁,随后便是在扇面上写字。至于在扇面上写什么,穆春是早有了准备,这就三两下写完了。上书:慕苏。
穆春写完,便是将扇面暂且晾在摊子上,先且将那封信给收拾起来。将信收拾妥当,穆春这才小心地将扇面再次拿起来,见上头仍是有些墨迹未干,这便是凑了过去吹了吹。
穆春如此小心的动作,自然是引起了摊主的注意,他甚至是走到穆春的身后看着“慕苏”这两个字,他顿时表现得有些为难,因为他并不知道穆春写这么两个字的意思。
穆春看到摊主一手拿着书卷,而另一手却是托腮正是打量着他手写的扇面。
穆春并不愿意旁人将此看了去,这便是将扇面小心收好,这就准备离开这个书画摊子,再去集市中将这个扇面做成扇子才好。
穆春这还没有走两步,却是被摊主给叫住了,他亦是往穆春的方向跑了两步,追着说道:“先生,小生看你字写的极好,可否……我们交换墨宝,也好学有所长。”
听到摊主这么说话,穆春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这句话:原来我的字,可不仅仅值一文钱。
因为摊主的这么个问话,穆春顿时有些得意了。他心情好,自然也愿意与摊主回答说道:“成啊,你若是喜欢,我这就再给你写一副。”
摊主听闻穆春的话,简直是欣喜若狂,他再次与穆春确认之后,这就是跑到摊子上各处搜索,最后才找出一张最大的白纸。
摊主捧着白纸这就是拿到了穆春的面前,笑着说道:“先生,你看这行吗?”
穆春看到摆在面前如此斗大的一张白纸,内心是有些惊喜和意外的,尤其是他看到摊主求字若渴的眼神,他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总觉得这其中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当穆春再次提笔的的时候,他的手却又是不受控制的在白纸上好一番龙飞凤舞。
最后手臂之中,穆春将毛笔搁置在一旁,看着纸上的三个大字觉得十分的满意。
而一旁的摊主看到纸上的字,却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失去了活力。他喃喃自语地嫌弃说道:“怎么写了这个……”
穆春瞬间就觉得心情更好了,他这便是转身离开,走之前他还有意与摊主笑着说道:“恰如其分。”
至于为何摊主会有这副表情,只因穆春在上书了三个大字:十九文——这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穆春离开书画摊子,也来不及先去集市找个会做扇子,他是再一次去了军营外。
这一回,穆春准备将自己准备的书信交予守门的士兵与张渠传达,就在穆春刚将书信放到士兵的手中,穆春便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正是张渠。
张渠本来并没有打算再见穆春,但是当他得知穆春第二次上门找过来的时候,张渠决定还是要见一见穆春,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的张渠与前两日那个和穆春他们同行的张渠有极大的不同,最大的便是他的气质,此时他身上带着些肃杀之气,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穆春在军营门外,看到张渠一身戎装从中走了出来,他走到穆春前面,与守门的小将士说道:“我出去走走。”
小将士中气十足地喊道:“是,张校尉。”
张渠从军营中出来,这就是喊上穆春跟着他走。张渠对延州城还算是熟悉,在这一回被调到此地之前,也曾经来过这里,故而张渠对于城内的事项俱是毕竟的清楚。他这便是带着穆春往城墙的位置走去。
延州乃大宋的军事重地,所以即便是城墙,两边因有士兵把守,寻常百姓都不得入内。
张渠与城墙下的士兵打了招呼,便是带着穆春上城。城墙上能够清晰地看到城内的各项发展,而往外看看到的却是一篇的荒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渠开口与穆春说道:“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穆春听到张渠此话,自然是想以各项理由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穆春眼中看着延州城外,尤其是西边的地方,是一片片的绿地,而更有许多穆春看不清楚的东西。
对于张渠的这个问题,穆春只能这么回答:“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跟你把事情说开。其实穆春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仍是有些困惑没有解开,他便是问道:“张渠,我想知道,那一天你为何……”
“为何?”张渠似乎并没有听明白穆春此话的意思,他便是复述说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态度完全变了。”
张渠听到穆春问这个问题,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什么错误决定,就不应该出来再见穆春。在张渠看来,虽然穆春今天站到了这里,但是他的思想,他的做法并没有发生改变。
张渠看着眼前荒无人烟的地方,长长舒了一口,在看到一旁的穆春,他便是决定:不如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将穆春好好讲讲,也好让他对此有个正确的认知。
穆春看张渠还没有说话,他此时也并不赶时间,便是将视线亦是放到了城外大片大片的地段。穆春看着看着,便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张渠,你说这里会打起来吗?”
穆春这一问却是让张渠有些意外和惊讶,他别过头看向穆春,见他看的却是城外的景象。
张渠这时候,便是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与穆春说道:“那天我们进了那家黑店,我记得我中了迷药,后面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或许,穆春你可以给我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春想过张渠会问这个,但是他现在却要听事情的经过,穆春便是有些好奇和犹豫了——他不知道张渠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这也是因为穆春并不能够十分准确的好准张渠的脉,对与张渠的举动,穆春所能够猜测的实在不多。
穆春沉思之后,仍是开口讲起了那日的情形。穆春从张渠他们昏迷开始,到如何将他们带离开黑店为结束,其中至于穆春如何与那几人对抗,这些都是不足轻重的小事。只是对店小二下狠手,这是在穆春的计划之外,他亦是一笔带过。
张渠却是喊话让穆春停下来,他要子听一听对店小二下手的过程。
张渠这么说,穆春自然也能够猜到张渠到底所为何事。如此看来,张渠的这个误会有极大的一部分就处在这个上面。
穆春此时也不得不与张渠将当时的青景再说了一边,他也不管张渠信不信。只一心将其中温和的比分与他说了出来。
张渠站在城墙上,吹着一阵阵的热浪,穆春所说的话,也不知他听没有听进去。只过了一会,张渠这才与穆春问道:“这么看来也没有什么误会,就是你蓄意伤人。”
穆春觉得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地解释了半天,可张渠仍是固持己见,对于穆春的说法并不认同。他甚至这么对穆春说道:“穆春,这件事说过去,不会过去,但是——今天我带人去了那黑店。我告诉你,店小二——彻底死了。”
穆春看着张渠,他对黑店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即便是到了眼前的时候,他仍是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知道,然后呢?”穆春问道。
“你说什么!”张渠听到穆春如此随意的回答,他顿时一拳打了过去。两人的距离隔着不远,而穆春此时又是毫无防备。
张渠的一拳头便是牢牢地打在了穆春的左脸上。
穆春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是来调和的,可不是来挨打的。穆春顿时火气蹭蹭的上去,但他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仍是在面上保持应有的平静。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张渠,你想怎么样?”
张渠并不想如何,这一些只是他爱好,他的工作罢了。
张渠被穆春这么一吼,也是有些呆了,他看向穆春,亦是朗声说道:“杀人偿命知不知道?虽然那是黑店,但这些并不需要你们来插手。”
再听张渠这话,穆春便又是好受了一些,这个却是站在他们的立场所说的。但是——穆春摸着自己的左脸,觉得张渠这一拳打的太狠了,若是力道再高个两层,只怕他左边的牙齿就不能要了。
故而穆春颇为咬牙切齿地说道:“张渠,这一拳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来。”
“拭目以待。”张渠因为自己立场职业的关系,对于穆春的所作所为不能苟同,毕竟他们所代表的是两个有着不同标准的社会。但是几日的相处,张渠对于穆春这个人,在黑店一事之后,便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