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两分开,浩荡清风逆流上,剑光向日问朝晖,云雨又是为谁来。
“周行逢?”王继汐想了一会儿,握拳道:“管他是边镐,还是周行逢。不管是唐军,还是楚军。我既然来了就绝不空手而归。”
“大王,您的意思是?”南宫灏问道。
“传令前锋骠骑将军虎大威转道向西,只逼岳州。其余各部相继跟进,不许怠慢。”王继汐的命令很快随着军报传于各军。
“怎么?大王您不进洪都城吗?”南宫灏好奇的问道。
“不去了。”王继汐摇摇头道:“我领兵出征是为了杀伐征战,士兵的荣耀,将军的功勋,应来自于战场。既然洪都已不是战场,还去那里做什么。不去了。敌在楚地。”
“那,那李煜及一干南唐降臣要怎么办?”南宫灏追问道。
“南唐的军队整编后一律编入闽军。”王继汐说道:“地方官员一律留任原职,至于其他官员,就交给敬晖处理吧,尽量留用吧。如果职位实在不足,就授予军职吧。军中读书人太少,也不好。”
“遵命!”南宫灏拱手道:“那,那李煜,怎么办?既不能授予官职,也不好授予军爵。杀也不是,囚也不是。我想相国大人也不好做主,还是大王您独掌乾坤。”
“他倒是个麻烦。”王继汐略一思忖后,说道:“就让他做个富家翁吧。告诉敬晖,上表朝廷,给他拟一个侯爵的封号,再赏赐一些金银家财。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大王,您不怕他联络旧部,图谋复国吗?”南宫灏有些迟疑道:“还是软禁,或者迁入闽国龙兴故地福州为好。”
“不用了。决胜于两军之间,他不如我,我有何惧。我爱惜他的才华。就不要去拘束他吧。如果他觉得在闽国住得不舒服,他要去中原,或是去哪里都可以。”
王者霸气虽令南宫灏佩服,但他心中仍觉不妥,正要张口继续进谏,却被王继汐挥手止住了。
“不要再议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南唐不过是陈年往事,李煜不过是亡国之君,不要再提了。眼前还有楚地的虎狼之师,国内还有百万嗷嗷待哺的流民,外忧内患,这才是你该替本王分忧的地方。而不是怎么着摸一个降君。”
“是臣愚钝了。”被王继汐这么一说,南宫灏有些惭愧。
“对这个边镐,周行逢,你有什么想法。”
“大王,对付貌合神离之辈,向来只有离间挑拨而已。”南宫灏捻须道:“我军若只是直指长沙,边镐和周行逢,为求自保,难免和暂时捐弃前线,同心抗我。”
“有道理。”王继汐点头道:“那你说什么办?”
“春秋时郑国要灭郐国,郑武公就先筑高台,在上面高声向内外宣布已经和郐国的名将贤臣联合一同灭郐,并许下重诺,成功之后赏赐这些人高官厚禄,不然就天诛地灭。郐国国君就此疑心他手下这些能干的大臣不忠,于是就把他们都杀了。”
南宫灏话没说完,王继汐就拍手急道:“坏了,这郐国国君不是中计了吗?把这些人都杀了,不是自断臂膀吗?看来下场一定不怎么样。”
“大王圣明。”南宫灏接着说道:“郑武公收到消息后,大喜过望,亲自领兵讨伐郐国。结果果不出所料。郐国有兵无将,有城无人,一下就被郑国灭亡。”
“中丞,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大王只管多派几名使者,前去潭州,给周行逢下几封劝降书。内容无非是如果周行逢肯投降我国。便许他潭州节度使之位。再一封要他起兵袭杀边镐,还一封是催促他赶快行动,并把具体的安排透漏出去。这么多人,这么多信。总有一封落到边镐手里。边镐岂能坐以待毙。无论是他先下手为强,除了周行逢,还是自知不敌,主动来降,楚地必然内乱。我们有了引路人,就算楚地是铁桶江山,我军也能势如破竹。”
“高呀。”王继汐不禁派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中丞的脑袋顶的上十万大军。”
“不过,大王。”南宫灏并没有被王继汐的吹捧昏了头脑,而是镇定地说道:“岳州是进出楚地的咽喉要地。我军一定要攻克此地,才能有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这一战也能让楚人知道我军的实力。有些本钱总是要下的。”
“你说得对。”王继汐抬头远眺江景道:“我也关注岳州许久,那里是四通八达之地。我自然要握在手里才放心。”
说完,王继汐转头问侍立一旁的钱淑道:“边镐的大军现在在何处,在岳州吗?”
“不在,边镐还在长沙观望时局。”钱妃欠身道:“探子来报,李煜之前曾给他发去领兵勤王的诏谕,边镐虽熟视无睹,置若罔闻,但他内心也是左顾右盼,拿捏不定。他的谋臣众将们,也包括周行逢,对于是战是降,也没有个主意,常常在衙门里吵闹不休,只怕现在也没定策。他的大军自然也留在长沙。”
“那好,我军连夜急进,舍洪都而不顾,昼夜兼程,直向岳州。岳州守备不足,必然一战而下。到时我再分路并进,合围长沙。就看他边镐识不识相了。”王继汐满意地说道:“至于使者入长沙的事。钱妃,就由你的人去办吧。反间计也不是第一天做了。其中的尺度,你就自己掂量吧。”
“是!”钱妃正要转身去办,却被南宫灏拦住。
“且慢!”南宫灏作揖后问道:“还有一事,大王可要斟酌。那就是万一周行逢应允了。这许诺的话,会兑现吗?”
“兑现?兑现什么?”
“潭州节度使的事。”钱妃提醒道:“大王不是说,我国不设节度使,那这个潭州节度使又该怎么办。要是说了,将来又兑现不了。怕是有伤大王的威严和闽国的信誉。”
“这有何妨。”王继汐毫不在乎地挥挥手道:“我此来西征,虽然率领的是闽军,可头上顶着的却是大周皇帝御封的王冠,做的是周朝的王爷。你在信中就说,我亲起大军二十万先行,周军复有三十万紧接在后,五十万大军,所到之处,如雷霆万钧,无坚不摧。让他自己掂量掂量。至于这个节度使,自然也是大周的节度使。我自会上表给大周皇帝,让大周朝廷自己决定吧。”
“那要是真下了册封节度使的诏书,又该怎样?”南宫灏担心道。
“那就让他到汴梁做他的节度使。”王继汐一点都不介意。在他眼里,那都是后话。
“大王圣明!”南宫灏这才让开道路,放着钱妃离开。
轻舟若飞,哨骑如电,很快就把军令邸报送到军前。
“大王在军报上说什么?”副将在马上好奇地问主将骠骑将军虎大威。
“大王有令,舍洪都而直扑岳州。”虎大威收起军报,对左右传令兵命道:“命令全军,改道,直向岳州进发。”
“是!”传令兵接令后不假思索地就离开了。
可那名副将却犯难道:“将军,咱们是骑兵,野战骑射在行,这攻城上墙,怕是不易吧。”
虎大威连头都不转地说道:“只要马留下,到哪都能招得到骑兵。只要人能爬梯,到哪都能攻城。大王让咱们野战就野战,让咱们攻坚就攻坚。咱们是三军前锋,本就是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哪有那么多废话。”
“是。”副将在应承后又难为道:“可这攻城也要云梯火药。咱们这只有弓箭,只怕攻城要吃力些。”
“少废话。”虎大威懒得多说,撇了一句道:“当兵就是打仗。”
闽军如风般疾进,舍城堡略要塞,很快就抵达岳州城下。岳州刺史大吃一惊,但毕竟是守卫边境的封疆之臣,还算反应敏捷,迅速就警觉地闭城死守,但向长沙求救的哨骑,是跑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