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吗?”这一点倒是让王继汐有些意外,好奇地问道:“他又何以知晓,该不会是事后诸葛亮吧。”
“不是。”胡进思摇摇头后,说道:“当他听说大王您由建州平叛入主长乐,主宰闽国后,他就对吴越王说,闽王不可小觑。后来大王于抚州大破唐军,他就极力劝吴越王与唐军联手,夹击闽国,不然将反受其乱。吴越王不听。后来大王出兵攻打越州,诸将都以为不过是疥癣之疾,不以为意。只有他极力进谏吴越王,紧靠越州兵不足以御敌,杭州应要发主力南下抵御闽军。否则将引来唐国觊觎,将会有南北两线作战的亡国之虞。可惜,吴越王还是不听。等到大王大败越军,攻克越州后,杭州朝野才一片哗然,重视南宫灏的意见。果不其然,唐军如南宫灏所言,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发兵攻向苏、常。苏、常是我国北方重镇,是北上救苏,还是南下复越。南宫灏力主南下,认为唐国北面有中原王朝的威胁,必不敢持久,只要我军能顺利击破闽军,必然望声而溃,即使不然,唐军新败于闽,北又受中原威胁,腹背受敌,必不敢深入。然而闽军后方无忧,获胜后必然要北上攻打杭州,到时就有亡国之险。本来吴越王当天是倾向于南下复越。但是第二天却又改变了主意。说是宫中派出的刺客已经杀死了闽王,闽军不日就要撤退。而苏、常不仅是杭州的北面重镇,还有朝中许多达官贵人的田产,于是在众议的推动下,才有了末将这次北上之行。虽然如此,南宫灏还是怀疑闽王的生死,仍然坚持南下论,可惜,一个诸葛亮的智慧通常没有三个臭皮匠看上去那么有用。”
“将军言过其实了。”王继汐勉强地笑笑道:“所谓智者,不仅能明辨是非,也要能临机应变的办法。”
“大王小看他了。”胡进思还是继续摇摇头,诡异的问道:“大王此次倾巢而出,想必长乐一定空虚得很吧。”
王继汐闻言色变,刚才还十分轻松的神情,一下僵在那里。
“不仅如此,大王您军中的粮食也不多吧。”
“我军中富足,并不缺粮。”王继汐仍咬住不放,不愿在人前泄露。
“可是南宫灏告诉我。”胡进思说道:“闽国山多地少,粮食仅能自足而已。大王这次数万大军出闽,闽中劳力为之一空,又如何能保障生产。南宫灏断言,大王您此次出征,必是在江西掳掠所得,但数量也有限,必不能持久,利在速战速决。”
“那他想怎么样?”王继汐眼中已经闪出杀意。
“只需一支轻兵越过闽越边境,深入逼近长乐,一面发兵与大王相持于越州,并在归路上设下伏兵。大王急于求战,必然有隙可乘。再加上,大王新近与唐国有隙,虽然有儿女姻亲之故。但在社稷存亡面前,唐国也必然记恨抚州之败。两军南下瓜分闽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一句,王继汐彻底沉默了。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掩饰和鼓舞士气,像个小贼一般,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个秘密。却没想到却早被人洞察的一清二楚。
良久之后,王继汐最终还是首先打破沉默。
“既然,你有这样的神机妙算,又为什么还要降我。”
“吴越向来富庶,大王占领的越州和杭州都有大型的粮仓,存储有大量的粮食。足可供大王三年只用。这些粮食在我军之手,则胜算在我,如今粮食在大王,时间和战机就都在大王这边了。南宫灏一听说杭州被攻破,府库尽失,就顿足掏胸,嚎啕大哭。果不其然,随后就传来了苏、常二州被唐军攻破的消息。吴越国的国运就将随着湖州和我们这一支军队的败亡而投降。”
“他还预言了什么?”
“他说将来唐闽两国必有一战,他劝我择主而事,然后自己就单人独骑的离开。”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臣不知道,不过臣知道,他是钱塘人,有个老母在家中。他或许是弃官归田了吧。”
王继汐马上招了招手,一直在一旁护卫的骑兵策马上前,在马上欠身俯首道:“大王,有何吩咐。”
“告诉林仁肇,哦,不,告诉王妃,让她亲自派人找到这个叫南宫灏的人。千万不要让他跑了。去,现在就去。”
“是。”骑士应诺一声后,就策马离去了。
“大王是要用他,还是要杀他?”胡进思本是有心想推荐,实在不想因此害了他。
“他能为我所用吗?”王继汐反问一句。
“这个。”胡进思反而犹豫了,对这个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旷世的人才,说道:“他虽不是钱氏旧部,但毕竟侍奉一朝,可惜言不听计不用,想是心灰意冷,不愿再混迹庙堂,决心归隐田园了吧。大王要用他,恐怕还要花一番功夫才行。”
“如果他真有张良才,孔明计,本王就是三顾又有何妨。”王继汐越发地对这个叫南宫灏的人产生兴趣。
就这样,在充满热情的欢迎仪式中,随着胡进思以及一干吴越文武的投降,称雄两浙上百年的吴越国,终于灭亡了。
而这样一场王朝的谢幕,王继汐用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宣布,在闽国和吴越两国臣民的见证下,他一统闽越两地。
然而,婚礼之后,并不是温馨浪漫的蜜月,而是马不停蹄的整军备战,因为北方传来边境。唐国太子李弘冀在攻克苏州、常州后,乘势向南,越过边境,渐渐逼近杭州,说是要庆贺新婚,实际上是要以宗主国的名义窥探杭州。
正在群情激动的关键时刻,将军大臣们却在宫廷中找不到新婚的闽王和王妃夫妇。
他们出现在杭州不愿的钱塘县城边的一处庄园里。
王继汐敲了敲脑袋,大是头疼不已。他急于想找到南宫灏的心情被部下误认为是要扫除前朝旧臣的隐患。钱塘县令为巴结新主,说一不二地就抓住了正在乡下庄园中的南宫灏母子。
眼见着被无花大邦的南宫灏,那一双怨恨的眼神,自己也是一阵无语,这个第一印象想来八成是好不了了。可是又不好训斥部下,以来的确是自己命令不详,二来,也确实需要一批识时务,认新主的新臣子。他们虽然可能是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小人。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小人,又哪来的君子。他们的心可也不可寒了。只好佯作欣然地赞赏了这个县令几句,就遣开他。直接走到南宫灏面前,厉声说道:“南宫灏,你可知罪。”
“知罪,我有何罪?”
“你还罪硬,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王继汐有心想试试南宫灏的胆量。
“大丈夫何止一死。”想不到,南宫灏是真的灰心丧气,已经有些悲观厌世了。
这也让王继汐感到突然,可又不能就此认输,只好黑着脸,愠怒道:“那好,你犯得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来人,把他的老娘一起押来砍了。”
“等待。”这下南宫灏有些急了,白皙的脸山出现了更加惨白的神情,很显然是不愿牵连母亲,悲愤地说道:“大王要杀,就杀我一人好了,何必牵连我母亲。”
“你不是要做忠臣么,我就让你一家忠烈,岂不是可以流芳千古。”拿住了南宫灏的命脉,王继汐的神情这才轻松了不少。
“我以为大王胸怀天下,是有匡扶天地的大志向,不想却是如此心胸。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大王这样以死胁迫威逼百姓,不怕丢了爱民之心。岂不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南宫灏从王继汐的脸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