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响,王继汐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自己的新娘。盖头放下后,烛光里清秀的脸蛋好似一颗红苹果,好不招人怜爱,真想好好咬一口。但她的瞳孔中却没有自己的影子,羞涩颤抖的眼眸频频向门外投去期待的目光。
王继汐朝着那略显焦灼的眼光朝外看去,门纸上倒影出的身形魁梧健壮,正是李校尉的影子。王继汐斜眼瞧瞧镜中反观自己,当时闽人贫苦,营养不如北人充足,所以身材普遍比较矮小,再加上自己常年在外征战,镜中的自己瘦弱黝黑,和门外人相比,真是有云泥之别,好比驴子遇到骏马。
“决定了吗?你做的这个决定,很有可能是个错误,会毁了你一辈子。”王继汐手指在抽蓄,妒忌和愤怒绞缠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王后默然不语,既是羞涩,更像是默认。
“你我都不是普通人的身份。你是唐国的公主,闽国的王后。两国的体统颜面都在你身上。如果你不爱你的丈夫,你就没有权力爱任何人。如果你希图侥幸,不仅你自己,你周围的人,甚至你心里的那个人也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想好了吗?就此承受一世的孤独和寂寞,只为了当初的那份年少无知。”王继汐话中已经开始发出威胁。
但王后还是不为所动,一动不动,或许是因为年轻,或许是因为真情。
“你不怕本王杀了他。”王后越是这样,王继汐越是愤恨。
听到爱人可能受到伤害,王后终于开口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要杀,你就杀了我吧。”
“我杀你做什么?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命。”
王后经过一阵痛苦的挣扎后,开口说道:“好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你要什么都随你吧。你只要答应我不伤害他。”
王继汐站起来,正要走两步,但终究没走出,又重回凳子上,说道:“也罢。我不强人所难。不喜欢我的人,我也憎恶。你就好好的做闽国雍容华贵的好王后,我就不动那个人。如果有什么流言蜚语,我觉不会手软。我可以被侮辱,我的国家,我的将士,我的人民不行。你明白吗?”
王后已经解去腰带,准备行周公之礼。没想到,对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竟然做了这样一个令她尴尬的决定,不知何以言对。
王继汐吹灭烛火,说道:“睡下吧。我今晚一定要呆在这个房间,不能出去。否则,我们都会成为世间的笑话。我就在这桌边睡了,你一个人好好在床休息吧。”
王后见他吹烛,还以为他强行不轨。听他话,又有些将信将疑。一直强打着精神,到了半夜,还是没动静,至于支持不住,终于睡下。心里有事,后半夜时,王后猛然醒来,发现王继汐依旧挺做在桌边,一动不动,倒也心疼。
王后捡了件衣服悄悄给他披上,哪知她一沾地,女孩家小脚轻移,本是一声不响,哪只王继汐一下惊醒,向腰间摸去,这才发现,洞房之夜,没有携带防身的兵器。正要叫人,但见来者是王后,心才渐渐放下一些,警惕地问道:“王后,半夜起身,是需要什么?口渴要水么?我去叫下人来。”
王后羞涩地摇摇头后说道:“你还是上来睡会吧。”
“不用。”王继汐让王后重回榻上,说道:“我当兵时,常常值夜,习惯这样办睡半醒了。”
王后这才心有愧疚地睡下,很快就睡了下去。
晨光熹微,东方鱼肚,天亮了,王继汐伸了伸懒腰,见王后仍安心睡在榻上,就直接开门出去,对守在门外的宫女吩咐道:“一会唤醒王后,与我一道去向太后敬早茶。”
“是。”
看到宫女腰肢一低应承后,王继汐这才离开去偏殿处理早朝事务。
见王继汐来到政务厅,早就在里面伏案草书的黄敬晖及一干文武,都深感意外。
“大王,昨夜大婚,按礼可以休朝的呀。”
“我心中有事。北伐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王继汐已对爱情失去幻想,婚姻已彻底沦为政治交易,他现在满心所想的都是他的宏图霸业。
就这样忙碌了一阵,礼官来报,王室大婚后,应于此时给太后请安。
“大王,国礼不可废,还是先去给太后请安吧。”
正谈到北伐的具体路线的时候,王继汐心中还有些不舍,对黄敬晖说道:“你随我来,等我请太后安,拜祭完宗庙,咱们接着聊。我想花不了太多时间。”
“是!”黄敬晖拱手遵命。
可事情却并不如王继汐所想的那么顺利,他在王太后的殿中跪了半天,也不见新王后来。
时间滴答而过,气氛越来越尴尬。闽国虽然偏僻小国,但王氏总归是帝王之家,礼数尊卑也是极为看重的。何况王继汐是旁系入主正宗,众人瞩目,更加不能有闪失。
王太后总归常在屋檐下,早就会低头,倒也不以为意。可王继汐常年养成说一不二的将帅脾气,越发不能忍受。
“快去找人看看,王后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要是今天不便来,就让她不要来了。”王太后悄悄对身旁的内侍说道,儿子脸上的不悦之色已经到了黑云压城的地步。
“不用了。”王继汐终于是爆发了,昨夜本就令他不痛快,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而已,此刻他再也不打算压抑。起身就踏步走出门外。门外,林仁肇见主君出现,赶忙俯首行军礼道:“大王,要去哪里?”
王继汐也不理会他,推开他就正要往前走,忽然又止住,回头看了看全副武装的林仁肇,一把将他腰间的青锋剑抽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后宫走去。
见主君夺剑而去,林仁肇虽猜出大概,但终究不敢怠慢,急忙追了上去,只怕出了闪失。而其余众文武,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事涉帝王家事,要是有什么不该看的,那不是给自己找事么。太后见儿子气冲冲地出门,从后赶了过去,但到底是上了年纪,如何赶得上。看见在一旁待命的黄敬晖,知道他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赶忙挥手道:“黄相国,快过去看看,可千万不要弄出人命呀。”
这回有了太后的懿旨,黄敬晖也就不敢再怠慢,道了句:“太后放心,臣这就去。”后便紧随而去。
王继汐气势汹汹地提着剑来到王后寝宫门口,犹如魔鬼一般,两厢的武士或宫人无人敢拦,纷纷跪倒避让。只有一个人挡在门口,礼貌地拱手道:“王后尚未起身。”
话虽是软钉子,但身形已说明了他已决心冒死拦住闽王,正如那天冒死拦住叛军一样。他就是王后宫中的侍卫长李校尉。
“这是我家,耍什么威风,给老子滚!”王继汐见他阻拦,更加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举剑便砍。
李校尉条件反射式的开始准备拔剑迎战,身后的林仁肇怎么能让他伤害到自己的主君,一个健步上前,死死扣住李校尉拔剑的右手,将剑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两个武士四目相对,都充满杀意,但还是闽国第一剑客更高一筹,发出低沉嗓音,低声道:“李君慎行!”这才让原本准备以死一搏的李校尉,稍稍冷静下来。
但这一瞬间的武士对决,并不为王继汐理会。刚才林仁肇从后的一个猛扑,已经将李校尉撞离门口,王继汐这一剑也砍空。随后,王继汐狠狠一脚踹开红木琉璃门,撤下帷幕,走进一看,宫女们都吓得纷纷倒地。而他的新娘还在床上睡着。
“你还有脸睡!你瞧不起我也就算了,可你竟然瞧不起我的母亲、我的国家。既然你这么喜欢睡,我就让你永远不要醒了。”说完,王继汐抬剑就了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