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郑杰便已赶到。
“沈公子,我来助你!”郑杰喝道。
沈连云挡下一刀,道:“如此便多谢郑兄,还请郑兄照看好内子,这里我自会应付。”
沈连云在外人面前称李寂桐内子,这让听到此话的郑杰颇感意外,也让李寂桐羞红了脸,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恢复平静,专心对敌。
此时有了郑杰助战,沈连云心中松了不少,有郑杰的帮助便不再担心李寂桐的处境,专心迎战鬼刀。沈连云分心之时尚能与鬼刀不分上下,此时静下心来此战结果不可知啊。
张无为见郑杰前来助战便再坐不住了,拔出长刀喝道:“此人便是无双燕子郑杰,抓住重重有赏。”
众人听到此话,便来了兴趣,谁不知道郑杰的人头价值万两?在他们看来郑杰就是一个既能升官又能发财的主,相比之下,他们显然对郑杰更有兴趣。一堆人一拥而上,围攻郑杰。
郑杰不使兵刃,但一双肉掌却比刀剑锋利,数十人硬是近不得他的身。
张无为却对郑杰没有兴趣,提刀便向李寂桐冲来。见张无为向自己杀来,李寂桐自是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张无为很少出手,至少李寂桐没有见过他出手,但他武功应该不弱,不然如何能坐到“拱卫司”指挥使得位置。
张无为上来便是一招霸王开山,这本是极寻常的招数,一般刀客都会的招数,但张无为使来却似乎带有雷霆万钧之势,李寂桐躲闪不及,便只有横剑招架。李寂桐这一当之下险些将自己的长剑震得脱手。张无为凌厉之势不减,换劈为刺,直取李寂桐咽喉而去。
李寂桐暗道不好,没想张无为深藏不漏,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长刀离李寂桐咽喉不过寸余,稍有迟疑便会被刺中,好在李寂桐也是久经江湖的老手,长剑一格,身体一转便躲过了这一刀。此时张无为招式未老,立马旋转刀刃,横削过来,李寂桐只得再用剑格挡,奈何张无为这一刀力量太大,李寂桐震飞了丈余,倒地呕血。张无为站定,得意的道:“我不出手你当我‘拱卫司’都是草包啊!”说完哈哈大笑。
李寂桐吐了一口血,恶狠狠的盯着张无为,却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郑杰正在缠斗,脱不开身,帮不了李寂桐。看到这一幕的沈连云心中急了,竟不顾鬼刀向自己劈来的一刀,回身欲去就李寂桐。
鬼刀见此便想收刀,在鬼刀看来她和沈连云更像是切磋比武,所以不想这般取胜,但是力道太猛,已经收不住了,鬼刀极力控制之下还是在沈连云的后背留下一道口子。
沈连云不顾后背的疼痛,如箭矢一般的冲到了李寂桐身前,扶起李寂桐,关切的问道:“没事吧,桐儿。”
李寂桐轻咳两声,点点头,显然是已经回过了神。
见此,张无为停住了走向李寂桐的脚步,有嘲讽的语气道:“还真是夫妻情深啊!”停顿片刻又道:“啊!不对,哪里是什么夫妻情深啊?你们并未成婚,依我看说你们是奸夫**会更贴切些。”
本来张无为伤了李寂桐沈连云便已生气,此时听得此话那还忍得住,咬牙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那就是不该侮辱桐儿。”
话音未落,沈连云却已出现在张无为的面前。虽沈连云背上受伤,但他速度未减半分。他一剑此处,直取张无为心窝而去,面对沈连云的出招张无为有些措手不及,但他毕竟身经百战,想一招便取其性命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见张无为足尖一点便已腾空而起,躲过这凌厉凶猛的一剑。张无为躲过这一剑之后马上转守为攻,一刀劈下,但沈连云并不多躲避,反而长剑上挑,立时将这刚猛的一刀化去,并将张无为震飞几丈之远。张无为站稳身子,却发现自己额头之上留一道剑痕,一股鲜血流出。
张无为知道这是被沈连云的剑气所伤,深知自己不是沈连云的对手。转头对房顶上的鬼刀喝道:“鬼刀前辈,你还不出手吗?莫要忘了你对影君的承诺!”
听到听到此话,沈连云和李寂桐无不吃惊,没想到鬼刀居然也是“流影”的人,更想不到的是张无为居然和“流影”同流合污。
鬼刀看似并不愿意再和沈连云交手,无奈的道:“小娃娃,那老夫只有对不起啦!”
说着,人已杀到。
沈连云并不打算接下这一刀,而是奔向李寂桐,将李寂桐护住。他很明白,只要自己和鬼刀缠斗在一起,张无为定来取李寂桐性命。
这时郑杰叫道:“沈兄,此时不宜恋战,带上李姑娘快走。”
沈连云正有此意,若是一人他是不惧的,可现在有了李寂桐便不一样了,不管如何都是要护李寂桐周全的。当即拉上李寂桐,一个腾挪便已跃出几丈之外。
眼看沈连云就要消失在夜幕中张无为心中大急,但此时自己的手下正和郑杰缠斗,不能脱身,自己一人追上去无疑就是去送死。只得又对鬼刀道:“前辈,你还不快追?”
鬼刀早听不惯这命令般的口吻,回道:“你少在那里颐指气使,若不是与影君有约在先老夫早想一刀劈了你这斯。”
看到鬼刀发威张无为也不敢言语,只得盯着沈连云逃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鬼刀又道:“老夫是答应了替你除了李寂桐,但是什么时候除那是老夫的事,与你何干,老夫去也。”话音未落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郑杰料想沈连云和李寂桐已经走远,便不想再战,嘲笑道:“张指挥使,你怎如此不受待见啊?小爷我也懒得陪你们玩了。”说完,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今日张无为接连被羞辱三次,又羞又愤,可又无可奈何。咬牙切齿的道:“你们都给我等着,迟早一天我会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张无为的手下已看出了他心情不佳,已不敢言语,只有一个总旗上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大人,还追不追?”
张无为怒道:“追什么追,一群饭桶,回‘拱卫司’!”张无为明白,没了鬼刀他们追上去无疑就是送死。
那总旗不敢搭话,只得静立一旁。
沈连云带上李寂桐后速度依然不慢,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赶到几十里之外。放下李寂桐,细细查看伤势后并无大碍,他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身后的树林中有了动静,沈连云怕是追兵到了,拔了宝剑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应战。来的人却郑杰,看到来人是郑杰之后才将长剑收起。
郑杰立定身子,忙问道:“沈兄,你的伤可还好?”
沈连云这才记起背上的伤,心想若不是鬼刀手下留情此刻自己那还有命在?
沈连云应道:“该没什么大碍吧!”
李寂桐替沈连云查看一番,道:“这一刀只是伤到皮肉,应该没什么大碍,三五日便好了。”
沈连云问道:“郑兄,你是如何得知我和桐儿遇刺,该不会又是碰巧路过吧?”
郑杰并不打算解释,神秘的道:“我带二位去见一个人,到时你们的所有疑惑都会解开。”
沈连云道:“若我问是谁郑兄想必也是不会说的了?”
郑杰笑道:“反正这人肯定是你们想见到的,随去了便明白了。”
这时郑杰之见郑杰一吹口哨,林中便冲出一匹黑马,黑马后面还牵制两匹。
郑杰自顾的骑上黑马之后道:“两位,请上马随我来。”看来郑杰并不知道李寂桐怀有身孕,所以只备了马匹。
“桐儿,可还能骑马?”沈连云关心道。
李寂桐翻身上马,道:“没有大碍,骑马而已!”
沈连云见状也上了马。
一行三人北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山下,此山生得险峻,仅有一条一尺余宽的小道蜿蜒而上,不能骑马,三人只得下马步行。
沈连云细看之下发现此处悬崖飞瀑、怪石嶙峋、风景秀丽,这样的山在北方被不多见,江南更是没有。
在郑杰的带领下几人一路前行,纵是几人武功不弱,但登上峰顶也费了不少时间。
越是往上路就越是崎岖,甚至这路都算不上路,可见这里一向少有人来。
攀至山顶却发现在这山顶之上竟有一座亭子,想是年久失修,亭子上对联的下联已不知所踪。
亭子中立着一人,山风吹得那人的披风猎猎作响,也将他那有些花白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沈连云自然也看到了人,只是沈连云对着人没有半点印象。
沈连云望着亭子的方向问道:“想必前面那人就是郑兄想带我们见的吧。”
郑杰道:“没错!你们过去吧,我就在此处等两位便是了。”
沈连云心道自己就这样过去不是显得太过唐突,一时便没有动身的意思。
郑杰似乎看出了沈连云的想法,便道:“去吧,去了便是,一切都会明了的。”又转问李寂桐道:“李姑娘,你说是吗?”
李寂桐似笑非笑的道:“总要面对的,不是吗?”李寂桐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
李寂桐一把拉住沈连云的手,道:“走吧,云哥。”
沈连云没有做声,随李寂桐去了。
登上石阶李寂桐便跪倒在那人身后,道:“爹,桐儿回来了。”
见此,沈连云也跪了下来,只是没有做声。他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他们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他们的见面是这个样子。
李尚书缓缓转过头,和蔼得道:“都起来吧!”
李寂桐起身,沈连云却迟迟不肯起来。
李尚书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沈连云道:“晚辈有罪,未得大人同意却已和桐儿私定终身,只是事已至此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李尚书大笑:“若是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还能一起来这里见我?”
沈连云或许还不太明白,但是李寂桐是一定明白的。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逃不过李尚书的眼睛的,毕竟整个天下的兵马大权都握在他的手里,这天下哪里还藏得住人呢?
沈连云自然听得懂李尚书的话,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道:“请岳父大人放心,连云定不会负了桐儿的情义更不不会辜负尚书大人的信任的。”
李尚书似乎也对这女婿很满意,点头道:“起来说话吧。”
沈连云这才起来。
李尚书道:“你们不该回来的。”
李寂桐不解,道:“可是京城是我的家,不回来能去哪里?”
李尚书道:“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李寂桐反问。
李尚书道:“是的,就在今年二月向家山庄一战,‘佑龙卫’尽殁,连他们的统领也没有逃过。”
李寂桐明白了,为什么张无为会说自己是个死人,这也难怪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自己,没人会相信他杀了一个死人。这也正是这几个月以来‘佑龙卫’都没有找过自己的原因了。
李尚书又接着道:“现在已经没有‘佑龙卫’了,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了。”
李寂桐明白李尚书这句话的意思,‘佑龙卫’知道的事太多,他是皇帝手中的利刃,但是这利刃也会有伤到自己的时候,所以有人将这利刃折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李寂桐问道:“皇上会相信吗?”
“深信不疑。”李尚书顿了顿才道:“是我亲自收殓,哪个父亲愿意亲口承认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呢?当然,这其中也有你胡叔叔的功劳,别忘了他的易容之术可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的。”
李寂桐明白了李尚书的苦心,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得到自由,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爹……”李寂桐在没忍住,扑到李尚书怀里。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尚书道:“不必悲伤,这是为父欠你的。”
李寂桐知道李尚书指的是什么。李尚书也的确欠他们多,李尚书戎马半生,李寂桐出生时他不在身边,李寂桐的母亲重病在床的时候没在身边,李寂桐的母亲离世时他还是没有在身边,就连李寂桐也被当成争权的工具,不然也不会没经过李寂桐的同意将他送入“佑龙卫”。
李尚书接着道:“年轻是总想好男儿在世间定有做出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才不算白活,现在才明白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再高的权位,再多的财富都换不回你母亲的生命。”
李寂桐安慰道:“爹,我不怪你。”李寂桐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李尚书的鬓角比几个月前白了许多,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李尚书推了李寂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似乎站了太久他有些累了。
李尚书指了指两张石凳道:“你们也坐吧!”
沈连云和李寂桐自然是坐了下来。
三人许久不语,各怀心事。
李寂桐先打破了沉寂,道:“爹,我担心你!”
李尚书朗声大笑,道:“你担心我什么?”
李寂桐叹了口气道:“这朝中只是您也是知道的,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以后没了桐儿在你身边照应可如何是好?”
李尚书道:“这你不必担心,为父已向皇上请辞,相信不日就有回应了。”
李寂桐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若是父亲也辞官归隐想必张无为也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李尚书道:“即使为父不辞官他也没有机会为难你们了。”
“这是为何?”李寂桐问道。
李尚书道:“为父此行就是来捉拿张无为归案,他自以为这朝中上下没有人比他他的消息更灵通,却不知他与‘流影’勾结的证据早被为父拿到。”
李寂桐点头道:“如此皇上便可高正无忧了。”
李尚书道:“但愿如此,老夫也不想管这许多,若不是他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我也是懒得动手的。”
李寂桐明白,李尚书这样做是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消失许久的郑杰出现了,这次他手中多了些酒菜。
郑杰将酒菜放在桌子上拱手道:“义父,张无为一众已经伏法。”原来郑杰说要去办的事便是这件事。
听郑杰叫李尚书义父沈连云很诧异,不仅沈感到诧异连李寂桐也觉得诧异,李寂桐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父亲还收过义子。谁又会想当“臭名昭著”的大盗竟然是当朝兵部尚书大人的义子呢?
李尚书笑道:“不必奇怪,郑杰乃是我一个裨将之子。当年我那裨将在临终之际将他托付给我,我就将他收做义子,本想将他留在身边,但是他不官场的纷争,于是我就将他送到一个故人那里学习武艺。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哥哥呢?”
李寂桐多个个哥哥自然高兴,当即叫了一声“哥哥。”郑杰自然也是很乐意当这个哥哥的。
沈连云顿觉这郑杰深不可测,更不知他是正是邪,种种疑虑困扰于心,却也不好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