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
这一路上,容儿跟我讲了很多事。她讲她和顾寒陵青梅竹马,她还讲他俩的山盟海誓。
讲到高潮时,她自己都忍不住幸福地笑了出来。可对于我来说,这些话都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身体里。除了痛,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足足二十日我们才到京城。这二十日里,我有一半时间都在做噩梦,我在夜里经常会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所以到了京城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容儿见我这消瘦模样,她也不太忍心。
“我应该叫孙大夫给你瞧瞧呢。”
她真好呢,还要给我找个大夫瞧瞧!可我这是心病,哪里是大夫可以治好的。
到了京城本应该立即回楚府,我也不想耽误她的行程,可是她偏要带我去找孙大夫,我也就只好一路跟着她。
那个孙大夫竟然住在城外的山里,那个山也不是很高,可当我们爬上去时,我却感觉很冷。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容儿自言自语的念起这句诗。
“为什么要念这句诗?”
“我有一个儿时的伙伴叫孙东篱,他跟他爹就住在这里。”
那太好了,容儿陪我来看病,她也能看自己的伙伴,这不是挺好的嘛?
“那很好。”
“可我那个伙伴已经去世了。”
我感到诧异,容儿才十八岁,那她的伙伴也不会比她大多少。好好的一个人,他爹又是一个大夫,怎么会死亡?
“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容儿那发愁的样子,我知道我问她或许不合适,可是如果不问她,我也无法为她排解愁绪。
“可恶的战争。”
她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像是恨透了战争。
她是个明事理之人,她不说恨西境,也不说恨中原,她独独说恨战争。
我也恨战争。
如果不是两国的战争,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又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容儿她猜出了我的想法,她不让我去想那些东西的,她很快带我来到了孙大夫的住处。
我想这孙大夫,也必是个性情高雅之人,不然不可能,住在这山中,也更不可能在庭前种了那么多的竹子。
这山中太安静,我们俩的脚步声或许他能听见,不然他不会站在门前迎接我们俩。
“你回来了。”
他跟容儿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柔和的好像容儿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不过很快就会再回原野城。”
“是为了婚事吧?倘若你自己说不通,你就让我去说。凭借我跟你爹多年的情分,我的话他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原来她是来搬救兵的,看来他爹是真的不同意这门婚事。
那位孙大夫突然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
“这位是谁呀?”他仔细打量着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可怕,可我不敢吱声。
“我的侍女。”
“你还跟我说谎,看她这文缅的模样,不像是个侍女。”
我已经穿的够像侍女了,而且这些天,我一直在消瘦下去。他这都能看出来,我想他也一定不简单。
“孙伯伯,恕我不能说实话,我已经答应过他的亲人了,不能透露她的身世。”
那孙大夫也圆滑,他说:“反正我也不想管那么多的东西。”
他装的真像,刚才的目光尖锐的像是要刺穿我,可现在又说他不想管那么多的东西。我看这回容儿是真的交错了朋友。
他突然话锋一转。
“战争停止了吗?”
“停止了。虽然那位和亲公主在半路死了,可是这回,两方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决定休战十年。”
哼,赵温邺果然在骗我,他说出了什么事情。可这两方都停止交战了,还能出什么事。
“那位公主大概多大?”
“大概就和她一般大。”容儿指了指我。
这个孙大夫,这才几句话,就差不多要套出我的身世了,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世。
我咳了几下,容儿赶紧倒水给我喝。
“伯伯你给她看看,她这些日子里,一直在消瘦。”
那位孙大夫给我把脉,可他的力道太大了,我被他弄的生疼,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真正的大夫。
“我问你几个问题。”
他要问我问题,我有些紧张,我该怎么回答呢?
“你这是心病。”
我连忙点头,他说的确实不错,我这是心病。
“症状有多久了?”
有多久了?这我待好好想想,自从阿娘去世后,无人与我为伴,我感到孤独,但也无处诉说,我就出现这样的症状了。
“四个月了。”
自阿娘离世已经四个月了,想不到时间过得那样快。
“最近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事?”
哪里出现过大事呢?最大的事,也不过是我和赵温邺的这件事,可我不能据实以告。
“我洗澡的时候发呆了,差点溺亡。”这句话我说的是真的,可他还要继续问下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没有,我只是喝醉了。”
可他还追问下去。
“喝醉酒也总要有个原因吧!”
我实在不想说出原因,就一直保持沉默。容儿或许知道些什么,她替我回绝了孙大夫。
“你还说呢!当初你不也是整日喝酒,我跟顾寒陵怎么劝,都劝不好你。”
“是呀,我再怎么喝酒,再怎么不肯认现实,东篱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神色暗淡下去,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逼问我的人。
这个孙东篱到底是谁?怎么一提到他,他们两个人,都不开心起来。
“想当初,你们四个人在一起玩的可好了。”
他们四个人?难道说除了孙东篱,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跟公主玩呢。”
原来是位公主。既然是位公主,那我想,或许这位公主可能也喜欢顾寒陵。
“那位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呢?”
“嫁给你哥哥了。”
“她怎么会嫁给我哥哥,她分明是喜欢顾寒陵的呀!”
“君王家的人,哪能不身不由己!”
是的呀,就如我一样,如果不是我逃婚的话,我就要嫁给那个英王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容儿回府,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我跟她在一起,我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伯伯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她不会是要把我留在这里吧,我看这个孙大夫没那么简单,要是留在这里,说不定我会死的更快。
“你能不能收留安儿。”
他看了看我,想要拒绝。我才不等他拒绝呢,我也不想留在这里。
“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拉住容儿的衣服,不肯放手。
“可是跟我回去的话,你会受到为难的。”
“我不怕为难,我就要跟着你。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我只认识你。”
容儿见我说的有道理,也就允许我跟她一起去京城,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那个孙大夫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跟容儿有话要说,你现在去山里溜达一下。”
我在这山里溜达一下?我人生地不熟的,溜达什么?不过他既然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
容儿看我的眼神有些担忧。
“我只是出去走走,没有什么事的。或许我出去走走,对我的病情有些帮助。”我说了这些,容儿才允许我出去走走。
已是初夏,山里许多不知名的小花都开了,我见它们模样甚好,也就想去摸摸它们。
可当我蹲下去的时候,我却发现了另外的一个秘密。
这山里竟然有密密麻麻脚印,这脚印一直向山外延伸。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这些脚印,如此便证实了我的猜测。
不好,容儿有危险,可我仔细想想,我不该那么莽撞的。
容儿跟孙大夫既然认识了那么久,那么我想,孙大夫一时应该不会对容儿下手。相反,我要是这样闯进去,说不定,孙大夫认为自己暴露了,会提前对容儿下手。
我这空口无凭,我要是跟容儿说关于孙大夫的话,容儿应该不会相信我。我只有拿出证据,她才会相信我。
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那么不如我就沿着这条小路下去,。
可沿着这小路没有走多久,我就看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在说话。我看他俩的身影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我躲在他们身后几尺外的灌木丛里,想要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可离的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在哪里见过他们呢?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答案,可就是想不出来。
那既然这样,我留在这里也就没了意义。我应该原路返回,然后想个办法,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可我正想返回的时候,我被灌木绊住了,我摔倒了。
我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他们向我走来,他们眼里有杀气,我害怕的不得了。
我该怎么办?是跑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我犹豫之间,我向后退了一步,可这一回,我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