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楚昊宇在百官的注视下离开江都,为这趟江南之行画上句号。离开江都,楚昊宇暂抛去所有俗事,每日以教授两个小丫头习武为乐,而且望着楚若彤和周青悠这两个小丫头生涩幼稚的动作,已臻天人境的楚昊宇却似心有所悟,常常望着两人沉思。
看父王楚昊宇半天没有动弹,楚若彤似不满的撇嘴说道:“爹爹又发呆了。”
周青悠虽没有开口,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见此,楚若彤冷哼道:“亏爹爹还是个大将军,要是在战场上发呆……”说着说着,楚若彤自己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清脆活泼,将楚昊宇唤醒。
楚昊宇虽被两人打断,却也不恼怒,嘿嘿笑道:“要是在战场上发呆,那就成呆子将军了,乖女儿,你就这么编排爹爹?”
楚若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道:“爹爹是大英雄,是无敌统帅,才不是呆子呢,不过,爹爹,你最近怎么总发呆呀?”
望着楚若彤,楚昊宇轻笑道:“那是我家彤儿和悠悠太聪明,太迷人,迷住爹爹了。”
听到这个回答,楚若彤脸上已然笑开了花,却是张¢,口问道:“真的?”
瞬间,楚昊宇已散去笑容,似不高兴的说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彤儿?”
吐吐舌头,楚若彤急忙说道:“爹爹,彤儿错了,你千万莫生气,爹爹待彤儿最好了,爹爹亲亲。”
看楚若彤蹦向自己怀中,楚昊宇赶忙将他接住,而楚若彤笑嘻嘻的亲在他的脸上,而后又咯咯笑了起来,道:“爹爹笑了,笑一笑十年少,爹爹又年轻十年,嗯,彤儿看看,真英俊。”
楚昊宇顿被楚若彤给逗乐了,捏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个小调皮,也不知哪里学到的。”说话间,猛然看到周青悠眼中的羡慕,楚昊宇神思一动走了过去,将周青悠也抱进怀中,笑道:“悠悠,是不是想爹爹娘亲了?”
周青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父亲母亲,如何能不想念?顿觉得鼻子一酸,眼中竟有控制不住的泪水流了下来,不过终没有哭出来。
看到周青悠的泪水,楚若彤立即止住笑,抬手为她擦泪同时说道:“悠悠,莫哭,等我们回京,周伯伯和姨娘也就回去了。”
周青悠并没有张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想听他回答。轻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叔叔已经给你爹爹写信了,只要他收到信,马上就回京,悠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爹了,千万别哭,叔叔和陈姨娘都陪着悠悠呢,还有小彤儿,你们不是师姊妹?师姊妹就是亲姊妹,一家人。”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青悠总算止住了眼泪,尽可能坚定的说道:“嗯,悠悠不哭,不过,师父,娘亲好的了吗?爹爹不是说找郎中给娘亲看病。”
这次,楚若彤也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脸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面对两双纯净无暇的眼睛,楚昊宇真不想欺骗两人,可更不愿伤害两人,笑道:“你娘亲那么爱悠悠,怎么会舍得悠悠?一定会好的。”说到这里,以楚昊宇修炼多年的心境竟也有些脸红,深吸一口气,做贼心虚似的说道:“刚才不是教了套步法给你们,只要勤加修炼就能飞檐走壁来去无踪,我的两位小公主,练去吧!”
对武功的期望,终是让两个小丫头忘记了所有不快,纷纷从楚昊宇怀中蹦了下去,练习楚家风云步的根基。盯着那两道上下左右翻腾的身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同时说道:“何事?”
孙侯早就走到了楚昊宇身后,只是看他正逗两个小丫头开心便不曾张口,听楚昊宇问及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江都府刚传来的消息,郑氏族人在押解岭南的路上遭到袭击,无一幸免。”
猛然听得此消息,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叹了口气。根本不用想,楚昊宇也能知道动手的是谢东麟余党,务必要让郑家为谢家陪葬,现在,谢、郑两家纠缠数十年的恩怨,终随着两家的消亡而消散。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郑慎元父子还不曾问斩,将消息告诉……”话到此处,楚昊宇突然顿住,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谢东麟既然能够留下后手,该是摸透了本王和郑慎元父子的脾气,一定会设法告诉郑慎元父子,让他们父子不得安生,此人倒也称得上一代枭雄。”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因为他想到了谢东麟临死前讲的那番话,尤其想到谢东麟曾见过爱子楚亦凡,还告诉了他很多事情,怕也教给他很多事情。
摇摇头,楚昊宇这刻恨不能飞回京城看看怜玉和爱子楚亦凡,可心底有期望自己永远不要回到京城,再不用过问这些是是非非,太累了。再次摇摇头,楚昊宇沉声说道:“命淮南道追查此事,鹰卫不得插手。”
孙侯并不明白楚昊宇为何会放过谢家余孽,可对于楚昊宇命令却不会有任何违背,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两小身上,只是这刻,楚昊宇的心思已不再两人身上,幽寂的目光也不知想着什么。
已经子夜,热闹一天的京城总算安静下来,唯独更夫敲着梆子高呼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正值隆冬,京城已飞过一场雪花,哪来的天干物燥,可从古至今都这么喊,早习惯了。听着熟悉的梆子声,河岸凉亭内的青衣人脸上露出有趣神色,张口说道:“这赵老头敲了五十年,从赵王朝敲到楚王朝,从绪铭圣上到楚昊然,过的真快。”
随着青衣人的话,一道灰色身影缓步走来,走到凉亭内说道:“也确实够快了,又一个十年过去,那个无知顽童,已经成了过河卒,一步一步走向帅帐。”稍顿了下,灰衣人接着又道:“三兔死了。”
青衣人似早料到了这个结果,神情没有一丁点变化,却在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说道:“这便是宿命,自他成为三兔,结局已经注定。”说到这里轻哼了,青衣人接着又道:“不仅他,我们也是如此,就像一颗棋子,自入局已经注定结局。”
这刻,灰衣人也是一阵沉默,只是很快笑了起来,道:“棋子就棋子吧,早走早解脱。对了,刚从神医庙得到的消息,太后怕撑不住了。”
眉头轻皱,青衣人缓声说道:“孙太后也算是一代奇人,这些年虽不过问是非,然心跟明镜似的,怕也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正是想拖到那一日,解决两兄弟的纷争。哼,这一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灰衣人跟随青衣人多年,再清楚不过青衣人话中的意思,接口说道:“楚昊宇这趟江南之行,得到淮南道,楚昊然得到江南道,不出意外,楚昊渊也会插一脚,淮南如何?也该让楚昊宇知道当年之事了。”说到这里冷哼声,灰衣人接着又道:“楚昊宇早就知道我们的布局,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愿过问朝堂是非,那么就只能赶着他走了。”
轻点点头,青衣人张口说道:“等楚昊宇返回京城,也就该孙冰、吕梁伟一辈上断头台了,倒是李天念,这些年也算有大功与楚家,再加上钱老爷子新丧,圣上该会放他一马,李天念老儿也会知趣的主动请辞,自此以后,李系就要成为历史。”
灰衣人自然明白青衣人的意思,眉头却是皱了下,张口说道:“以楚昊宇的性子,怕不会要这些人。”
青衣人神情淡然的说道:“楚昊宇不要,陈老儿会要,楚昊渊也会要,而且,楚昊然定然要在扶持一系,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望着青衣人,灰衣人脱口说道:“楚昊宇?”
青衣人轻嗯了声,张口说道:“即便楚昊宇这几年刻意不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将天卫掌控手中,何况还执掌着玄甲卫这等利刃?宋鹏、陈致远、南宫瑾、慕容无雨等等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楚昊然该很快就会下令,将他们调入其他大军,玄甲卫虽精锐,可还是太小了,如此才能培养帅才,这才是为君之道。所以,不管楚昊宇愿或者不愿,他已经掌握一支足矣平衡朝局的力量,楚昊然岂能不用?”说到这里稍顿,青衣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宋鹏乃宋家嫡系,这些年一直呆在玄甲卫而不曾返回岭南,有此可知宋启昌的心意,看来他对于宋玥的死还没能忘怀啊!”说道此刻,青衣人更是摇头发出一声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
青衣人与宋家宋启昌关系非凡,然为了布局楚昊宇将宋玥暗杀,为此一直觉得愧对老朋友,只是很快青衣人便收起所有情绪,接着刚才说道:“四大世家,孙家归隐,宋家支持楚昊宇,钱家更是被楚昊宇收入囊中,唯独陈老儿老狐狸一个,不会轻易表态,何况他马上就要执掌中书省。楚昊然也是老狐狸,将陈老儿捧到如此高位,明摆着逼他做个选择。楚元博这些日子可有动作?”
灰衣人已经习惯了青衣人这种跳跃的思维,张口答道:“没有任何动作,似乎那日早朝只是为了送楚昊宇入江南,不过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哼,楚元博身为太子,却是甘心蛰居五六年没有动静,以致很多人忘记了这位太子的存在,怕是图谋不小。”
沉默片刻,青衣人淡淡说道:“如此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