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析冷不丁一个颤栗,这才醒起自己放弃了卡其关的后果,悔恨之余豪气陡增,回敬道:“何必要说这些无聊的蠢话?阿三皇子,有种就过来和我正面搏斗!”
阿三摇摇头,嗤道:“两军交战之际,竟想着搏斗,真是匹夫之勇!罢了,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打仗!”当下不再和贡析说什么,只转身喊道:“放箭!”
阿三会打仗。
他让卓家护卫跟在自己身后,给对手造成一个错觉,以为婆罗多军卒还远远在后面,而实际上,他早让弓箭手混在卓家护卫当中。
这一声放箭喊出,那些弓箭手立刻搭箭仰射,数以千计的箭矢瞬时冲天而起,又从天而降,准确地射入贡析军阵。
贡析果然没料到这节,当即惊慌了一瞬,所幸他的军阵已经结成,自然有盾牌手举盾相挡。
阿三这手冷不丁的箭袭,除了让对方少数军卒躲避不及受伤外,余下全是噗噗噗的箭镞射中盾牌的闷响。
贡析躲在盾后,暗自松了口气后,紧急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如何换阵,如何才能对那些修行者进行有效围剿。
箭声比雨急。
不知阿三到底有多少弓箭手,箭声竟是持续响起,好不容易等到箭声初歇,贡析忍不住探出盾牌边际偷偷察看,不想一看之下陡然大惊,嘶声道:“换阵!”
原来箭袭之下,那数以千计的卓家护卫趁机掠来,只是他们本就矫健轻盈,又有雨声、箭声掩盖,此时竟已悄然到了军阵跟前。
贡析这一声换阵刚喊出,卓家护卫便蜂涌而至,冲进了军结,挥刀乱杀,杀光了他换阵的所有可能。
又让贡析没想到的是,到了这般开阔的地方,修行者的身手优势更为明显,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军卒一个个倒下,更多的修行者纷纷掠过。
仓皇中他将身侧一名军卒拉住,急道:“通知阮皇子阿皇子,退守金城!”
军卒得令而去,他则一跃而起,与冲上来的一名卓家护卫厮杀在一起,但堪堪两个回合,便被对方一刀划破了喉咙。
雨点声骤然变急。
数千卓家护卫势如破竹。
两万人的军阵不可谓不大,但在数千人的卓家护卫冲击下,便像一块巨大的布匹遇到一把同样不小的剪刀,很快就分崩离析。
又不知谁叫了声“贡析死了!”,引得贡析部军卒莫不心惊意乱,更是不堪一击,不多时间,竟是全盘溃散了。
至此,那些卓家护卫纷纷向两边杀去,把中间留给四万婆罗多**卒,让他们去趁胜追击。
当然,阿三皇子早有军令,趁胜追击要点到为止,那些跑得快的、跑得远的敌人,就莫要追了。
人家阿三皇子说了,这是兵法,叫穷寇莫追。
如此追击了两三里,婆罗多**卒们便慢慢停了下来,某将领叫了一声“大元帅威武”,紧跟着数万将士便齐齐跟着叫起来,声音震天动地。
“哈哈哈,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阿三令人牵来马匹,意气风发地在数万军卒的欢呼声缓缓骑行,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他竟是仰天长叹一声,摇头道:“应该有把羽扇才对啊……”
…………
卡其关后十里,是阮巴勇的营地。
虽然昨日才从卡其关轮换下来,但他根本不敢懈怠,令所有将士甲在身、刀在手,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以防战场上的风云突变。
不想今日果真是风云突变,但变的不是去战斗,而是要撤退。
等那名报信军卒将战况说完,他喃喃而道:“竟有数千修行者,这仗还怎么打?还怎么打?”
“阮皇子……”
军卒谨记贡析的军令,再次提醒道:“我们皇子说了,退守金城。”
阮巴勇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极力想替自己找一个理由,以此来说服贡析皇子的意见并不正确,至少不是唯一的选择。
但片刻之后,他就否认了这种想法。
他见识过修行者,比如皇妹阮秀秀就是修行者,那样一个弱小女子,在与三五个侍卫的对练中,都永远是胜出的人。
那数千个皇妹在一起呢?
更别说婆罗多国还有四万大军……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沉声道:“传令下去,退守金城!”
且因其准备充足,将士们拔营倒是极快,但大军才堪堪开始后撤,贡析部的散兵逃卒竟从后面追了上来。
阮巴勇惊出一身冷汗,想着皇妹说兵败如山倒的话果真在理,如果自己执意出战,那半途上便会受到贡析溃部的冲击,后果必然极惨。
一念至此,他急令人前去通知阿德皇子早些拔营,一面下令收拢贡析部散兵逃卒。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队伍便慢了下来,搞得他心头惶惶然。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传闻中的那些修行者并没有随着溃军逃卒一起追来,婆罗多国大军也不见踪影。
不解之中,阮巴勇只能认为是天爷相助,让倾盆大雨阻止了敌人的追击。
数里过后,便是阿德部。
阿德乍闻消息,也和阮巴勇一样认为不战而退太过憋屈,但听后者说了原由,便默然同意。
两国四万大军,携带着贡析部余卒,冒雨退向金城。
…………
金城留有一万军卒。
虽眼前无战事,但军卒们也知道红河岸的五千同袍已然殉国,而卡其关更是随时可能受到敌袭,是以警惕万分,时刻注意着雨中的动向。
忽地,一名军卒看到了雨中黑压压的人群,不由惊道:“敌袭!敌袭!”
城墙上一片骚乱。
镇守将军定力再瞧片刻,勃然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我们的人!”转头令人将那军卒绑下,道:“谎报军情,蛊惑人心,斩!”
军卒被拖下去,镇守将军则心中忐忑。
按照布署,三国防线全在卡其关,怎么会回师了?难道是陛下下了旨意?那为什么自己这个镇守将军都不知道?
纳闷间,阮巴勇等人已临城下。
镇守将军不敢托大,慌忙开门相迎。
阮巴勇和阿德沉着脸进城,前者令镇守将军重新调配兵力,务必将城防布置得固若金汤,便与阿德去了皇宫复命。
待将卡其关战事禀告完毕,三位皇帝惊而不语。
过了好半晌,信度皇帝面色肃然,看着另两个皇帝,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掸国皇帝战战兢兢,道:“须得商议,须得商议才是,我如何知道?”
扶南皇帝肩头微颤,忽地看向信度皇帝,急道:“明公主不是去王朝求助了吗?现在有没有消息?”
…………
京城皇宫,朝阳殿。
郑坚以王朝皇帝之名请阮秀秀共宴,说是尽国礼。
阮秀秀看着桌上寥寥几盘水果点心,想着这便是国礼?不由得对前日听到的南境决策,产生了些怀疑。
郑坚笑吟吟地伸出手,亲自为阮秀秀捡了一块点心,道:“明公主尝尝,这是我王朝的味道,可与你们信度有什么不同?”
阮秀秀不敢违命,只好恭敬接过来,但又实在没有胃口,于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郑坚奇道:“明公主怎么不吃啊?”
阮秀秀看了郑坚一眼,暗想传闻中其人愚讷,看来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此时此刻,任何人都应该知道,她根本没有吃食的心思才是。
“多谢陛下关怀。”
王朝皇宫的威严气势让她颇有些发怵,但想着父皇乃至整个信度的安危,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信度势危,我实在吃不下去。”
郑坚更加奇怪,笑道:“前日已经说了平定婆罗多国之患,你可是亲耳听见的,怎么现在还说信度势危?”
阮秀秀有些无语,尽力保持着礼貌,道:“我离开信度前,婆罗多国便已集结兵力,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说不得已经开战了……”忽又想到传闻中的许家千眼阁和王朝的关系,道:“就算陛下消息灵通,暂时没开战,可王朝大军要去解危,也必然是多日以后的事,那时还不知道……”
“放心放心!”
郑坚神秘一笑,道:“你只管放心留在京城……”
“不!”
阮秀秀渐渐适应了殿内环境,语气也像性子一样变得急切起来,道:“还请陛下准允,我今日便要赶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
郑坚显得很意外,道:“你父皇肯定要来京城谢恩,到时你们一同回去岂不省事?再说了,你此时赶回去也没意义,说不定还没走出王朝地境,战事就结束了。”
阮秀秀不明其意,定定地看着郑坚,颤声道:“陛下的意思,不会是说救助不及吧?”
“当然不是……”
郑坚见阮秀秀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忽觉有些不适应,赶紧清咳数声,道:“我这么给你说吧,虽是前日才作的决策,但我王朝的赤乌神骑,现在肯定已到了新里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