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识字不算多,但这两个字认识。∞菠ぁ萝ぁ小∞说
此时她纳闷的不是葬月这两个字的意义,而是觉得这两个字不像是字。
她又细细地瞧了瞧,认定这两个字明明就是被人刻在石板上的字,但脑中始终感觉它们不是字,而是一种……东西。
好像有一股月华一样无形无味的凉意,正从那两个字里散发出来。
她觉得体内那道说不清楚的力道,好像和这种凉意认识,并开始熟络甚至亲热地交缠起来。
石室内的空气变得十分湿凉。
草儿有些沉重。
不是心里上感觉沉重,而是像被许多被子从头到脚给捂上了,是实实在在的沉重,但这种沉重却没让她感觉憋闷和窒息,反而感觉到很舒适。
舒适到她想要再次睡去。
这是一种反常!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路小石说过,反常必有妖。
尽管心里十分明白,但她却不由自主地盘腿坐下,眼睛也慢慢闭合上。她仍然有意识,并且想要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反常里会出现一种不知什么样的妖来。
然而并没有妖出来,倒是老祖宗笑吟吟地出现在她身前,还很清晰地对她说着话。
“天地之灵气,不过阴阳而已,阳气清而升,阴气浊而沉,故阳上阴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老祖宗不会害自己,于是不再担心这个反常,舒适地嘤了一声,然后忘了自己。
似乎是在同一时刻,她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一片草地上。
草地茫茫无边,四面八方都无限延伸出去,最后和天空相接到一起,天地就像两张无穷巨大的布匹,相贴相合。
草儿有些奇怪,看了看四周那些青青小草,奇怪便变成了惊讶。
她惊讶这两张布匹之间,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在。
她也不存在。
她有些恐慌。
忽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轻风,无数棵青草微微颤抖,簌簌轻响。
草儿感觉自己在颤抖,而且是无法控制的颤抖,于是努力地又向四下里看了看,便更加恐慌。
她发现自己也只是一棵青草,被草地上无数棵青草掩没在其中,便等于没有了自己。
草地上仿佛没有时间,又像是弹指便是数月过去,青草渐渐枯黄起来。
草儿并没有去想,并没有去思考,但却很是确定地知道,自己也枯黄了,也很快要消失了。
“不!娘亲会伤心的。”
她不想自己消失,想要自己飞离这片枯黄的草地,于是拼命挣扎,向着天空挣扎。
灰沉沉的天空,不再像一张巨大的布匹,而更像是一堵无边无际的墙。
她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离那堵墙近一步,逐渐有些绝望,想着自己真的要消失了。
而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绝望。
突然而然,她看到老祖宗笑吟吟地站在身前,慈详地看着她,道:“草儿莫怕,生死之如日月,今葬明生,循环始终,莫怕,莫怕……”
草儿怔了怔,脑中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不管经历了什么,只要事情过去,并且自己还活着,就什么都不是什么……”
她平静下来,就算是看到老祖宗缓缓消失了,仍然一动未动,仍然平静。
她就静静地等着,等着事情过去。
像是过去了无数个年头,灰沉沉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线光亮。
草儿还是很平静,抬眼看着那线光亮。
看了许久许久,天空草地都没有再发生变化,她想着事情应该是过去了,自己也还活着,随即坚定地告诉自己,既然活着,那就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再次挣扎起来,而刚刚一动,竟发现自己真的飞离了那片草地,悬在了空中。
但不及高兴,她便感觉到下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好像是那片草地想要把她给拽下去。
“不!”
草儿倔强地向天空更高处飞去,拼命对抗着下面那道吸力。
这种对抗是向下向上两道力量的对抗,而两道力量则是通过她的身体在对抗,对她身体进行拉扯、扭曲。
草儿很痛。
那两道力量不仅拉扯扭曲着她的身体,还像是两把锋利的刀片,将她浑身上下细细刮过,肌肤、皮骨、筋络,无一不奇痛难忍。
“不!”
草儿越发倔强,竟是对疼痛不管不顾,只定睛看着那线光亮,用尽全身的气力,向着天空更高处飞去。
“嗒!”
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她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轻微而又纯净。与此同时,天空那道光亮像闪电一样划过,把整个天空照得炽白一片。
草儿脸色苍白,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她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很强大。
无比强大。
强大到下面那道吸力消失无踪,强大到向上飞升的速度骤然加快。
她瞬时来到了天空之上,融进了那片炽白的光亮。
轰然一声巨响。
她眼前的光明突然变成漆黑一片,同时感觉更为湿凉,但她仍然不管不顾,继续向上飞去。
“哗——”
她耳边是水流跌落山谷的声音,随即眼前又是光亮一片。
但这片光亮不是先前那片炽白光亮,而是真真实实的自然光亮,里面是葬园的景况。
原来虚实之间,她竟是从湖底石室一冲而起,冲破了石板,冲开了湖水,冲上了半空。
湖水呼啸而起,随着草儿一起冲向半空,到达数丈高后又倾声回落,如瀑布一般哗哗流下,而湖面则打着旋儿迅速下沉。
草儿飞身在旋涡的上方,持续感觉自己的强大——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一样,她甚至可以一边看着湖水下倾,一边用内气烘干自己的衣裙。
她好像还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衣袂飘飘地落在假山之巅,而至此时,那些被带上半空的湖水才全部倾落到湖面。
葬园外风声四起。
那不是普通的风声,而是修行者极速行动而带起的破空之声,表明杜家护卫听到了响动,正向葬园而来。
草儿静静地站在假山上,面带微笑。
片刻后,二十余名杜家护卫先后掠进葬园,看到假山上的草儿和仍在打旋儿下沉的湖水,都满脸惊讶,却又不敢妄动。
那是小祖宗啊?
几道风声再起,杜薇、卓伟等人齐齐赶到。
杜薇既怒且惊,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草儿摇头,道:“这个问题让我很不好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问的这里是指杜家,还是指葬园,又或者是指假山。如果是前两个,我应该回答我是想老祖宗了,就来看一看,如果是指后一个,那我就回答不了,不对,就算我回答了,其实也不一定是对的。”
她向着杜薇等人灿然一笑,道:“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
葬园内一片寂静。
不仅是杜薇,包括卓伟在内的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草儿,脸上充满了奇怪之色。
这让草儿自己也有些奇怪。
不过她没在意这种奇怪,而是看着杜薇问道:“你知道镇坎神将王诗诗在哪里吗?”
杜薇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将这贱人给我擒下!”
一众护卫中许多人都识得草儿是小祖宗,但意识中确定小祖宗这个身份,却是因为老家主和老祖宗的训斥,而不是因为认同草儿本人。
现在老家主和老祖宗都不在世了,而杜薇又早已建立了绝对的权威,是以一众护卫稍稍一怔后,便纷纷掠起,向着假山扑来。
草儿纱袖轻拂。
随着她这一动作,二十余护卫像是同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竟是没有任何征兆地从半空中齐齐跌落下来,一时惨叫痛吟声不断。
卓伟突然大声说道:“我听闻王诗诗去了祝桥镇!”
“谢谢你!”
草儿看着卓伟,有些羞涩地说道:“早知道你知道,我开始就该问你,那样的话就不会让她生气,娘亲也就不会说我做的不对。”说罢身形一闪,人已无踪。
杜薇脸色苍白,喃喃道:“这是什么境界?”
卓伟脸色阴沉,道:“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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