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忧微微动容,侧头对卓放翁说道:“关山尺竟然亲自来了,放翁先生请自小心,此战过后如果孔某有幸生还,必将还先生这份恩情。”
卓放翁看着孔有忧,轻声道:“没有以后了。”
孔有忧一怔。
卓放翁微微一笑,道:“孔神将近日来身体不适,本该多多歇息,何必要来受这风雪之苦?”
孔有忧神色一变,瞪目道:“你……你们竟是……”
卓放翁突然一掌拍出。
孔有忧虽然惊诧卓放翁的言辞,但毕竟是初神境高手,反应自然不俗,但他神念刚动,身体里的酸疼感便陡然加剧,动作也便缓了一瞬。
就是一瞬的迟缓,卓放翁一掌已结结实实打中他胸口,他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了关楼。
此变故突然,关楼上数名校督、校尉等将领微微一怔,也便被身侧的卓家护卫手起刀断,当场劈死。
关楼上的这些卓家护卫,有数人显然是忘形境身手,手劈校督等将领后,身形一闪便到了两侧的垛口,转瞬将弓箭手也尽数劈死。
关楼突变的同时,城门下和关道内的卓家护卫也纷纷动手,眨眼间完成夺刀夺枪,连斩身边数名军卒。
老话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这两百余卓家护卫竟都是进入化气境的修行者,其中还不乏忘形境强者,而军卒则只是普通人,又事发突然,纵然人数明显占了优,但却很快被卓家护卫砍杀得七零八落。
城门下一名校尉被砍断一只手臂,倒地后清醒而绝望地认清了眼前的情况——西羌大军在关楼外,关楼内却有贼人接应,飞仙关已经不能保了。
他从混乱中咬牙起身,拼命挤到城门一侧,想要按下氹仙阵阵杵,毁掉飞仙关,终止敌人阴谋,但独臂刚刚伸出,却被身侧飞来一刀砍断。
校尉怒目看去,觉得眼前这个大嘴的卓家护卫有些眼熟,但对方根本不容他多看一眼,刀锋一转便捅进他腹中。
“宋……宋……”
校尉含恨而死。
乔扮成卓家护卫的宋且德拔刀再举,冲着氹仙阵阵杵劈全力劈下,然后抬头向关楼上喊道:“卓叔,成了!”
卓放翁等人已完全占据了关楼上面,闻言后对着风雪黑夜里的那片火把,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刚落,关楼下便发出一声巨响,半尺厚的城门瞬间化成无数的木屑,夹着闭目障眼的尘灰,向关道方向喷涌而出,一条黑铁枪像蛟龙昂头一般从城门洞口飞出,又嗡然窜上半空。
铁枪瞬时飞过关楼顶端位置,又疾速而下,惊鸿一般在在关道内划过,所过之处,数十名弓箭手的胸口都被血淋林地贯穿。
关楼外杀声陡起,一黑脸汉子一马当先冲进关道内,那条黑枪像成功捉猎后想向主人邀功的鹰隼一样飞回到汉子手中。
汉子单手捉枪左右点刺,快如闪电,所过之处无一军卒能活,卓家护卫却无一伤亡。
汉子奔出十余丈之后,无数的西羌军卒从城门洞口蜂涌而入,竟是再没有守关军卒可杀,只管跟着汉子一路狂奔。
卓放翁大叫一声:“关大元帅,卓放翁来也!”身形一纵,便从关楼直接飞掠到汉子身后。
汉子微微勒马,回头道:“有劳放翁先生,此时不宜多说,先杀出去再说。”
卓放翁哈哈一笑,道:“大元帅只管冲锋便是,卓某早有安排!”说罢随着汉子继续向关道尽头掠去。
…………
镇离营的军营在关道外一里之处,镇神营将军接到守令后,极快地进行集结,数万人马训练有素,已超乎寻常的基本就位了。
将军正欲下令给赤乌马挂重甲待命,却见右侧马厩火光四起,两千赤乌马竟像是受到极度惊吓,冲进了军阵右侧。
赤乌神骑向来惜马如命,惊诧之下纷纷追逐、收拢各自的赤乌坐骑,场面颇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关道内传来阵阵杀声,将军知道情势险急,下令暂弃赤乌神骑不用,先以步兵结阵待敌。
奈何关山尺和卓放翁从破关楼到冲出关道,只用了几个眨眼的时间,此时已率西羌大军从关道口疾奔而来,喊杀声震天。
将军见步兵结阵已然不及,当即大喝一声道:“诸将听令,不必结阵,先冲锋杀敌……”话音未落,却突然口吐鲜血,摔下马来。
卓伟闪身上了将军的马,高举血淋淋的双三刀,大声喝道:“孔有忧已死!神将已死!”
王朝每个神镇营编制都是一样,将领包括一名神将,一名将军,五名校督,十名校尉,五十名提刀,一百名提朴,余下则是没有官品的领百、领十。
军卒惊见将军被一名身着赤乌神骑制甲的领十砍杀,又听得对方说神将已死,不禁有些发懵。
其余那些校督、校尉等将领身处军中,各领其阵,此时又不能马上互通消息证实,于是再没有人能发出统调全军的军令。
一时间,数万镇离营显得有些无措,竟安静下来,只有远远的右侧军阵那些尚在逐马的赤乌神骑闹着动静。
就在这时,先前替大军送来酒食的数百名卓家护卫突然从左侧冲入阵中,见人就杀、势如破竹,军卒稍稍一滞后,本能地开始反击,于是场面再度混乱。
“嗡——”
一条黑乎乎的影子呼啸着飞进镇离营军中,像是瓜瓢舀水一般从军卒群中划过,军卒群中顿时现出一条数十丈长的笔直凹陷地带,周边却是血如水喷,甚至直接染红了空中的落雪。
凹陷地带两侧的军卒莫不骇然,但不及有所反应,便又听到一声闷雷般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西羌关山尺在此,降者不杀!”
只见一人一骑率先冲入镇离营阵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紧接着后面无数的西羌军也冲至,如潮水一般将镇离营前阵前端淹没。
常言道两军交战勇者胜,镇离营军卒不缺勇气,但此时还没懵过,更主要的是没有神将、将军指挥,于是在经历几次变故后,再被西羌军卒这一波冲击,本就还没完全结成的阵形,便完全散了。
散兵无斗志。
左侧阵营的军卒死伤颇为惨重,余下的军卒面对卓家护卫本就有心力无,又有人瞟见半空中那条黑乎乎形似蛟龙的东西不断从人群中窜起,血水四洒,下意识地便开始向后躲避。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成了镇离营这片大堤的蚁穴。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退而十人退,十人退而百人退,数万之众的镇离营,竟然很快便全部向开始后退、向后跑、向后逃……
关山尺喝令一声,西羌大军士气更足,奋勇追杀。
赤乌神骑全部是修行者,若两千骑聚在一处,则足以抵挡西羌军的任何一路冲锋,但先时多人追马而未来得及回阵,那些好不容易收拢了自己赤乌马的神骑,却见赤乌马后臀被火烧得血淋一片,不由得心疼而恼怒,也自耽误了片刻。
待抬眼望去,这些神骑发现大军竟已溃散,他们自己也无法再结阵,只得挥着双三刀单兵作战。
退却五里左右,溃逃的军卒已经可以放开脚步,速度便加快了,垫后的则有上千赤乌神骑,个个拼死抵抗,迟缓着西羌军卒的追击。
关山尺在黑枪穿杀了近二十匹赤乌马后,主动放缓了追击速度,于是西羌军不再和镇离营发生接触、撕杀,而是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一里长的距离。
紧紧跟随,如附骨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