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辞已经死了!
这句话从谢容华的口中说出来,如一声惊雷平地而起,暴风雨将来,金碧辉煌的殿堂,充斥着浓烈的杀气!
高阳只觉得心头寒凉,后背一阵阵发凉,阴森沉闷的气压笼罩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云歌辞王妃死后这么多年,谢容华第一次在萧离声跟前提起这个名字。
也是两个人第一次这般剑拔弩张的对峙!
“真好。”
帝座上,男人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沙哑低沉的嗓音带出长长的阴森,听见破碎的声音。
龙椅上的龙头,生生被他捏碎。
男人居高临下睨向谢容华:“看来这些年,看来你是腻了贵妃这个位置了,那朕就成全你。”
谢容华的肩膀颤了颤,心底寒凉。
他的声音就不急不缓地落在她的头顶,句句无情:“自今日起,谢氏降为华妃,后宫诸事,交与良妃掌持。”
谢容华的身体晃了一下,瘫软坐在了地上。
她多年苦心孤诣助萧离声铲除异己,苦求皇后之位,不成想,如今竟被降为妃位,后宫权杖也被剥夺。
果然最无情是帝皇。
“哎。”倾城公主幽幽叹了一声,讽刺轻笑:“皇上果真无情,怎么说,当年让贵妃娘娘取代云歌辞王妃的也是皇上,如今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她在故意激怒萧离声。
这个男人,始终最不愿意提的,还是云歌辞。
她是他的逆鳞。
殿内气氛再度紧张压抑得让人透不过起来,高阳后背渗出了虚汗,他心惊胆战地低声劝倾城公主:“公主,请随属下回离人愿。”
“回那个坟墓做什么?”倾城公主站得笔直,眸中含笑直看着黑暗中那人冷硬的轮廓,扬声厌恶道:“皇上,你可知道,在这宫里三年,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让我恶心不已,天下人都说离帝英明神武,千古名君,真真可笑至极,你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伪君子罢了。”
大逆不道的嘲笑,把帝皇放在脚下,践踏成了垃圾。
她却笑得明媚婉转,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抚摸,幽幽然然讥笑:“你利用一个女人得了天下,转身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恶心至极,这些年里,怕循环报应,故作情深姿态,拉着我和你演戏,萧离声,我不是云歌辞,不乐意陪你演这一出戏了。”
高阳被她这一番话吓得身体一哆嗦,好多年了,他还没有如同此刻,这般震惊和惶恐。
如身边潜藏无数刀芒,随时都要穿透他的身体。
谢容华同样惊恐,对萧离声的幽怨刹那间被冲淡,颤抖着看向笑靥如花的倾城公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疯了!
“其实我杀上官玲珑,不是因为她太讨厌,而是因为,你太恶心。”笑容明艳的女人无所畏惧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皇,红唇轻轻开启:“别再故作情深欺骗自己了,以为这样,就能赎罪?痴心妄想。”
后宫三年,他把所有的深情和温柔都给了她,把她当成了云歌辞,这么做,不过是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自私,可笑!
话已经说到这里,再也没什么是不可说的了。
倾城公主只想一吐为快,半眯眼眸媚笑连连:“皇上,别演戏了,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再演戏云歌辞王妃也不会原谅你,终有一日,她会把你,千刀万剐!”
高阳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难以想象此刻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个男人是何种盛怒,这长夜黑暗,藏了无数的杀戮血腥。
这殿中之人,都难逃一死。
倾城公主浑然不觉危险一般,兀自畅言:“萧离声啊萧离声,你抛妻弃子,断其手臂,笑看自己的妻子被太监凌辱,你真是一个罪人!”
黑暗里,黑衣肃杀的男人身形骤然一晃,有血腥味隐隐浮现在空气中,男人抹过薄唇,手中皆是血色。
“皇。”高阳惊呼出声,跪着爬向高坐。
那久久不说话的男人,迈开脚步欲要走,脚步刚迈开,便轰然倒下。
高阳吓得脸色发白,人已经跳了起来,把萧离声扶住。
“来人。”他惊慌地喊叫着,侍立在殿外的宫人冲了进来,见着这一番光景,吓得连连惊呼。
殿内顿时乱成一团,高阳眼睛赤红,怒瞪着倾城公主:“滚!”
倾城公主掩唇巧笑:“哟,真没想到,铁骨铮铮的大周离帝,竟然这么脆弱,这就撑不住了?”
她一心求死,哪管得萧离声死活。
只是,虽口中这般说着,心中也难免唏嘘,萧离声是那样灭绝人性冷酷杀伐的人,竟会因为她这番话,血气攻了心。
他应是无情无欲的钢铁,风雨不能侵蚀,无人可撼动。
这人心啊,真真是奇怪。
明明无情的是他,最后痛苦挣扎的,也是他。
何必呢?
倾城公主和谢容华是被匆匆赶来的太后撵出去的,两个女人站在无极殿外,奇怪的安静。
皇帝忽然病倒,太医院众人仓皇赶来,无极殿被封死。
巧妃的死,一下子便被冲淡了,连她这个杀人凶手都没人理会,真真是有那么一些滑稽的。
她现在可算是罪大恶极了,杀了巧妃,骂了皇帝。
不死都难!
应是无聊,她忍不住瞧向谢容华,笑着调侃:“皇上病倒,贵妃娘娘怎么瞧着一点儿也不担心呀?”
天下人都知道,谢容华和萧离声可算是情深意重,两人恩爱羡煞了无数人,乃长安第一佳话。
谢容华扶着谢絮的手,才堪堪稳住身子,国色天香的一张脸,此刻血色褪尽,往日里妩媚流转的双眼,神采已无。
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呆呆地站着,怔忪恍惚地看着无极殿紧闭的殿门。
看着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逐渐癫狂。
身体不断地耸动着,笑得花枝乱颤。
“娘娘。”谢絮被吓到,手脚无措地扶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容华弯着腰,笑声戛然而止,无人能看到她的神色,只能听见她自嘲凄凉地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本宫一直以为,赢了云歌辞,赢了他的心,谁知,竟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原来她死了,才是帝皇一生的诅咒!”。
她斗不过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