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搁浅国事,不管各位老臣的忠谏、死谏,秽乱度日。不是去清肆那边就是浪去秦长欢那边,当真是演成了个荒淫无道的君主。
“你……不想当皇帝吗?”秦长欢和狐王相处了月余,知道了人不会随便发火,现如今胆子已经大的飞起,直呼狐王你什么的已经是常事了。
狐王半是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如果想当,至于装成这幅德行?”
“不是我说,你明明看问题这么透彻,不当皇帝很可惜诶。”
狐王懒懒掀起眼皮又垂下,“不想当就是不想当呗,既然有人想当那我为什么不成全他?”
秦长欢对他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不赞成的样子,“那如果他不是一个好皇帝怎么办?那岂不是会害了这一国之民?”
“呵,”狐王闻言极轻蔑地笑了一声,狐样眼眸稍稍弯起,“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管他有没有治好国家?”
“且不说他能管好国家,即使是他不能管好国家,与我……又有何关系?”
“你——”秦长欢忽而滞了声,是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生这般任性啊……”秦长欢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笑了笑,眼里带着些许疲惫。
狐王回以一笑,再没有开口。任性吗?还好吧。
——
终于还是有人起了义,打着的旗号是清君侧。
然后狐王轻而易举的发现,所有的风向都是自己的七弟顾七弦引导的。
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下旨让将军暴力镇压全权屠杀带头起义的人,却在暗地里下了死诏不得伤平民百姓。
把秦长欢送出了宫,做出一副欢妃所住的宫殿被火烧毁的景象。
送出宫的时候那个傻姑娘还说要陪狐王一起,后者怔了一瞬而后柔和的笑起来,他想,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前一世会为其倾倒。不论真假,若是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或许……那样长久寂寞的他,也确实会找这样一个人度过这简短的一生,然后继续等待着下一个或许有的奇迹。
刀剑相向?
他早就料到。
只是没有料到这么快。
苦涩的笑笑,看着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脸正直的男子,淡声出口,“七弟,你这是何意?”
“皇兄,臣弟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可是美色误国,臣弟本以为皇兄乃是正直良善之人,可以治理好这个国家。可臣弟没有想到皇兄竟然为了一个娼妓耽误国事!!臣弟真的——!”话语至此哽咽,像极了那些痛心兄长堕落的正直弟弟。
“朕应该叫你七弦还是清肆呢?”眨了眨眼,出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在七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双眸睁大,顾七弦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一层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伪装,原来早已经被看穿。脸色迅速苍白下来,温柔的眉眼显出些许颓然。
“好疼啊……”他狐狸样的细长眉目微弯,唇角甚至还带了几分浅薄笑意,但眸子里水光盈盈,无端让人觉得好像在哭。
狐王垂下头看着毫无预兆贯穿他心口的那把锋利长剑,唇瓣颤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闭上了华光流转的眼睛,再没了声息。
顾七弦双手抬起,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着的白净如初的手,想起眼前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最爱和他亲热时细细吻过他的每一个指尖,那种电流划过的触感似乎依旧还残留在指间,就好像自己是他唯一的信仰。可是,那个人……不在了……被他,亲手杀死。
七弦后退了两步几乎要承受不住的倒下,但也只是几乎,他咬着牙一点一点平复自己胸腔里的激烈情绪,身后梓月悄无声息的出现,“主子,回去吧。”
七弦踉跄着转身,他的侍卫梓月这才发现他脸色白的吓人,嘴唇一勾,如同地狱里来索命的厉鬼般凄凉,声音极轻极清,“知道啦。”
从此后,世上再无顾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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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一次,狐王的最后一根狐狸尾巴也断了。【其他尾巴见番外】
狐王靠在石壁上缓缓吐出口浊气,眼前景象模糊,身体上蕴出一道乳白色的光晕,身后光秃秃的一根尾巴都没了。然后露出一个漂亮的超越世上所有生灵美的笑容,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身体幻化成漫天萤火——是给予这世上的最后一场盛大馈赠。
—数月后—
又是一年,恰逢初春下起纷纷细雨。半里之外的学堂书声琅琅。
桥边有一人,眉眼如画,撑伞折柳枝,入景入心。驻足停留半晌,飘然归去。那时似是在等人,又似是谁也没等。
终是没有回头。
站在城墙上的人愣愣看了好久而后只笑开,淡然转身,踏步离去。
知你安好,便足矣。
以后相见,即是陌路。
夹杂在雨里的,大概只有那久久未停的读书声罢。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
“主……清寒,回来了?”暗柒早已经换了姓名变成白七,听到开关门和熟悉的刻入心的脚步声便出声问道。
“嗯,我回来了,七七今天吃什么啊?”顾清寒抱住人的腰蹭了蹭,没有纠结称呼问题。
“你喜欢的西湖醋鱼和爆炒酥肉,先去净手吧,可以吃了。”
“好!!”嘴边绽出一抹满足的笑容,急匆匆的去水井边吊水洗手。
早将菜装好盘的白七到现在也还没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怔然望着顾清寒的挺拔背影。
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