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轩敞明亮,宇文佑脸色晦暗。
圣意难测,兰猗小心翼翼道:“臣妇给皇上请安。”
宇文佑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看,淡漠的一句:“嗯。”
继续看书,偶尔哗啦翻过一页。
皇上不开口,兰猗就不敢多言,更别说这些黄门内侍了,上书房就出奇的静,静得兰猗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合适,生怕自己这个时候发出无法防备的声响,比如打个饱嗝。
也不知那是本什么书,宇文佑看得非常专心,不多时又哗啦翻开一页,兰猗百无聊赖,细细为他数着,只等他哗啦翻了二十五页,兰猗站的有些累,腿一软跪在地上。
宇文佑终于放下了书,看向她:“小姨为何跪下?”
兰猗不好说自己站累了,臣子草民,侍立皇上谁敢说累,她就道:“臣妇拜见皇上。”
宇文佑将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方才你已经拜见过朕了。”
兰猗抬头看他,吃惊道:“真的吗?大概是站的太久,久到让我忘记已经拜见过皇上了。”
宇文佑顿时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兰猗:“这世上能让朕如此开怀大笑的,唯独你,狐兰猗。”
兰猗机智的也玩了个一箭双雕,对自己突然跪下做了完美的解释,也还提醒宇文佑有话就说。
于是,宇文佑侧头看看张贵玉:“赐座。”
张贵玉就出去喊人搬了把椅子给兰猗。
坐下之后,兰猗谢恩,再问:“皇上叫臣妇来有什么吩咐吗?”
宇文佑纤细的手指漫无目的的画着面前的书:“没甚大事,听说你曾经与顾纬天私奔过,朕叫你来确认一下是否有这样的事,若有,顾纬天勾引良家女子,违背孔圣之道,革除翰林院编修之职,同时免去他大驸马的身份,择日发配岭南烟瘴之地。”
他说的轻描淡写,兰猗听得心惊肉跳,姐姐这一局,何止是一箭双雕,其实是一箭三雕。
兰猗陷入久久的沉默。
宇文佑不耐烦道:“小姨,朕在问你话呢?”
兰猗猛然抬头看他:“臣妇不想提及此事,怕有辱圣听。”
宇文佑脸色冰冷:“朕要你说。”
兰猗垂首:“是,但事情不是皇上听来的那样,真实的情况是……”
她微一停顿,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将姐姐置于死地,转念想,姐姐死了,自己以后想进宫就没了由头,不进宫,又如何打探宇文家族的一切动向呢,亦或许,将来对付宇文佑的,姐姐可以成为自己的棋子,斟酌过后,她道:“大驸马是在狐家做过西席,教授臣妇的兄长读书,皇上未去过狐家,去过便知,以臣妇兄长的书房到臣妇闺房的距离,臣妇与大驸马见一面非常困难,试问两个毫不熟识的男女,怎么就谈到私奔呢。”
宇文佑好像对这个解释非常满意,他实在不喜欢兰猗是个不洁的女子,也就颔首,又问:“那么这传言?”
兰猗知道这是姐姐编排的故事,如果一口否认,会与姐姐编排的故事相去甚远,怕宇文佑不太相信,以极快的速度思索下道:“还不是为了娘娘庙一宗。”
娘娘庙,是私奔故事的地点,听到这里,宇文佑突然变得精神百倍了。
兰猗道:“娘娘庙有庙会,这个皇上应该知道,而臣妇,作为院使家的女儿,平素养在深闺,脚步所及,也就是父母的上房,姐姐的住处,还有后花园,臣妇同所有闺秀一样,庙会可以准许上街,这是千盼万盼的事情,那次娘娘庙的庙会,因为家母身子不舒服,而姐姐留在家里陪着母亲,臣妇贪玩,就一个人去了,刚好,当时的西席顾先生也往娘娘庙去顽,缝着年节和庙会,家父都给顾先生放假,于是,臣妇同顾先生不期然而遇。”
她又做了个停顿,是想着该怎么往下编。
果然宇文佑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娘娘庙遇到,就给你们定下私奔的罪,这未免太过牵强。”
兰猗终于想到该怎么继续编了,就道:“当然不会,关键那天我携带了包袱,包袱里面有衣物和银两。”
宇文佑凝眉:“你逛庙会,为何携带衣物和银两?”
兰猗非常淡定:“皇上不是不知道,寺庙都有香油钱这一说。”
宇文佑点头,香油钱,也就是善男信女布施给寺庙的钱物。
兰猗接着上面的话:“那时刚好是快选秀了,我初定为待选秀女,对自己进宫深感前途未卜,就在佛菩萨面前祷告,一旦选秀成功得以进宫,不期望得到皇上的宠爱,只希望能够平平静静平平安安,可是做布施,我又没有太多的银钱,平时父母给的月钱积攒下来一部分,觉着少,就拿了自己的衣物。”
宇文佑抬手制止她继续讲下去,疑惑道:“你拿了自己的衣裳去布施,娘娘庙的尼姑们能穿俗家之衣裳吗?”
兰猗一笑:“要说皇上您就是久居深宫,很少去寺庙顽,不知道寺庙还有这么一宗,逢着灾年,寺庙的师父们不仅仅诵经为国为民祈福,还会拿出银两来赈济灾民,没有灾年,寺庙平时所得到的衣裳布匹米粮等物,就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宇文佑一副释然的模样:“接下来呢?”
兰猗长长的一叹:“接下来,臣妇倒霉的碰到了大驸马,既然认识,难免说几句话,然后,族人突然出现了,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把我们两个抓了回去。”
说到这里,宇文佑哼哼一声笑,分明是对此事有异议,摆摆手道:“朕不信,朕不信狐氏族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抓你们呢?你别跟朕说你的族人也去逛庙会了,然后不期然遇到你和顾纬天,以为你们在私奔,就给抓了回去,逛庙会可以,怎能是那么多人去逛,这不合理。”
兰猗心里骂,妖男,你咋这么多问题,老娘编的很累,可你是皇上,我又不得不说,只能绞尽脑汁的编下去:“我那些族人,当然不是全部去逛庙会的,而是有人密报,说我同大驸马想私奔。”
有人密报?
宇文佑心里似乎有了目标,这个目标一旦给兰猗说出,他想治罪狐彦要挟公输拓,就如探囊取物了,遂急着问:“谁?谁密报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