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头,映出了一张纯洁无瑕的少女脸庞,正是唐玺。这几日来,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隐隐作痛,今夜更是难以入眠。与其辗转反侧,倒不如出去走走。她披上一件粉红长裙,推门走出房间。在月光中,那傲人身姿展露无遗,那娇美容颜更觉楚楚动人。
空山幽谷,寂静无声。
一道白色身影正伫立在小院中,仰望着夜空,正是唐慕。
“大哥!”唐玺轻声唤道。
唐慕依旧仰望着夜空,柔声道:“玺妹,夜深了,小心着凉。”
唐玺只觉一股暖意涌入心田,娇声道:“大哥也睡不着吗?”
唐慕似乎没有听见,自顾问道:“玺妹,你说这里与唐家堡看到的是同一片夜空吗?”
唐玺忍不住笑道:“当然。”
唐慕依旧仰望着夜空,沉吟道:“不知他们此时在做什么呢?”
“当然是在睡觉。”话刚出口,唐玺只觉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随口问道:“大哥,唐家堡会不会出事了?”
唐慕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不知道。”
唐玺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我与大哥因坚决反对父亲与秦桧同流合污,惹怒父亲,这才被派到滇西寻找五毒。此时想来,父亲向来慈爱,绝不会如此狠心,一定是用心良苦。”说到这里,她眼眸中已有泪光闪动,继续道:“父亲此举牵涉朝廷,其对手又是当世名将韩世忠,必然凶险万分。”
唐慕双目微闭,两滴热泪划过脸颊。他轻声道:“天一亮,我们就赶回唐家堡。”
日上三竿,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唐家堡里,火已熄灭,喊杀声也已停止,遍地尸体,鲜血浸湿了土地。
此时,花雨楼已化为灰烬。
院子里,燕山依旧靠在墙角,一脸玩味之色。天还未亮时,白书树便已离去。韩义与陈将军并肩而立,望着那一片灰烬。
“陈将军,这一战伤亡如何?”韩义轻声问道。
陈将军轻叹一声,缓缓道:“有七百三十一人战死。”
韩义虽已做好心理准备,却仍难以接受,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陈将军沉吟道:“唐门毒药当真厉害!将士们一不小心就要赔上性命。末将曾试图逼问解药所在,终究只是徒劳。整个唐门,知道解药所在的只有十人,那便是门主唐无双、二爷唐无痕与八位长老。只可惜,他们都死了。”
燕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唐无双在临死前,曾托付他将门主信物墨玉牌转交给唐慕,或许唐慕也知道解药所在。只是,唐门毒药何等霸道,时间根本来不及。
陈将军微一沉吟,接着道:“有千余唐门中人没有抵抗,大多是老弱妇孺,现全部集中在唐家堡东面的空地上,不知少帅打算如何发落?”
韩义正色道:“挑一些年轻力壮的配合将士们严密搜查唐家堡,将毒药集中烧毁,将暗器全部熔掉,之后,留下三成财物,由他们去吧!”
陈将军沉声道:“末将明白了。”他稍一停顿,低声问道:“那唐海呢?”
韩义轻声道:“唐门少主尚不知去向,还是让唐海先留在唐门。”
“末将领命!”陈将军微一行礼,便离去了。
不久后,韩义转过身来,望向燕山,轻声问道:“燕兄弟有何打算?”
燕山轻叹道:“我想去临安看看,却放心不下那对姐弟。”
韩义淡笑道:“让他们待在将军府如何?”
燕山微微摇头,苦笑道:“此役之后,将军府必然成为是非之地。”
韩义微一沉吟,忍不住问道:“不知燕兄弟有何高见呢?”
燕山莞尔一笑,缓缓道:“送他们去长安,交给完颜姑娘。”
韩义没好气道:“看来在燕兄弟心中,长安城里的将军府要比襄阳城里的将军府更靠得住。”
燕山只是笑而不语,其意不言而喻。
韩义长叹一声,问道:“燕兄弟还回襄阳吗?”
燕山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会藏在暗处,找机会杀死张俊。”
韩义自嘲一笑,缓缓道:“论胆识谋略,我不如你;论武学修为,我也不如你;就连杀人,我还是不如你。只愿此生都不会与燕兄弟沙场相见!”
燕山淡笑道:“韩少帅过谦了!说真的,燕山此生也不愿与韩少帅沙场相见。”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呢?”韩义随口问道。
燕山轻叹道:“兵家自古无情!”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悲哀。
襄阳城,将军府,书房内,韩世忠与梁兴二人伫立在窗前,神情凝重。
梁兴轻声道:“襄阳城里黑道势力已然肃清,局势已定,只是不知唐家堡那边情形如何?”
韩世忠沉吟道:“或许会很凶险,但我相信,他们定能不辱使命。”
梁兴微微点头,目光变得十分坚定。他接着道:“秦汉已离开武当山,看样子是打算回临安。张俊仍在北大营中,似乎是有所忌惮,又像是拿不定主意。”
韩世忠轻叹道:“想当年,张俊血战沙场,战功赫赫,受世人景仰,其名望不在岳飞与我之下,只可惜晚节难保!”
梁兴随口问道:“大帅,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他呢?”
韩世忠沉吟道:“为君者从不轻信于人。皇上用我来牵制秦桧,又用张俊来牵制我。这一次,皇上只会小施惩戒,绝不会夺其兵权。”
梁兴又问道:“那秦桧呢?”
韩世忠淡淡道:“秦桧老谋深算,这一次完全牵涉不到他,就连其党羽崔远贵、张汉林与戚远山之流也算是为国捐躯。”
梁兴皱眉道:“如此说来,燕兄弟岂不是又要罪加一等?”
韩世忠不禁莞尔一笑,缓缓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燕山根本就不在乎。不过,他也不算冤,毕竟手上沾满了鲜血。”
梁兴微一沉思,问道:“大帅,燕兄弟这样做对吗?”
韩世忠轻叹道:“世事本无绝对。至于对与错,皆在一念之间。”说到这里,他神情变得严肃,喃喃自语道:“这一次,燕山不仅救了我们,还让一场战乱消失于无形。这个人情真是太大了!”。
梁兴淡然一笑,随口道:“燕兄弟固然功不可没,但大帅也是精心布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一举分胜负、决生死。”话音未落,他不觉黯然神伤,眼眶中已隐隐有泪光闪动。
韩世忠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不禁自嘲一笑,心中百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