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白衣公子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小二哥,在下先把这件长衫押在这里,然后回家取银子来赎,你看如何?”
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喃喃道:“公子,您这件长衫虽是上品,却也抵不了这一桌酒菜,更何况,我们拿着它也没用呀!”
白衣公子已涨得满脸通红,却并不后悔。当然,以他的武功,想要离开,店小二是绝对拦不住的。可他是正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此时,他又能如何呢?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笑着道:“小二哥,那桌算我账上。”
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燕山。
白衣公子不禁愣住了。他暗忖道:此人吝啬,又为何会帮我呢?
店小二先是一喜,继而哭丧着脸,讷讷道:“公子,这桌酒菜可要三十两银子呢!”
燕山淡然一笑,轻声道:“无妨。”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银票。
店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赶忙上前,接过银票。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大通宝号,如假包换。他随口道:“公子,您这桌小人请了,我这就找您七十两银子。”
“小二哥,谢了!”燕山神色淡然,毫不做作。
白衣公子缓步来到燕山这一桌前,微一抱拳,沉声道:“这位兄弟,谢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也学着燕山的样子。无意间,他的目光从桌上掠过。三个盘子,三个碗,盘子里只残留着些许菜汁,碗里干干净净,连一粒米也没有。他又愣住了。
燕山似乎是看出了白衣公子的心思,苦笑道:“从小节俭惯了,让公子见笑了!”
白衣公子暗自惭愧,连忙道:“岂敢!岂敢!”
这时,店小二来到桌前,笑着道:“公子,这是纹银七十两,您收好了!”说话间,他将七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燕山随手拿起一锭银子,递到白衣公子面前,淡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此别过!”
白衣公子第三次愣住了。眼前之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但与之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稚童。
燕山不禁莞尔一笑,轻声唤道:“公子。”
白衣公子这才如梦方醒。他也不客气,接过银子,随即抱拳道:“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燕山笑着道:“正如公子所言,四海之内皆兄弟,区区小事,何足道哉!若是有缘,他日必会相见。”
白衣公子不禁自嘲一笑,继而沉声道:“在下尚有一事不解。”
燕山随口道:“公子但讲无妨!”
白衣公子微一沉吟,缓缓道:“方才,兄弟为何只给了那位乞丐兄弟五个铜钱?”
燕山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随口道:“只因在下知道,那位乞丐兄弟绝非乞丐,却又不好当面揭穿。”
白衣公子脸色微变,沉吟道:“何以见得?”
明知白衣公子初出江湖,却不好说破。燕山淡淡道:“公子不妨随在下走一趟。”
白衣公子毫不犹豫道:“可以。”
燕山朝店小二微一抱拳,问道:“小二哥,不知这镇上哪里有赌坊?”
店小二会意,笑着道:“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走,那里有一家银山赌坊。”
“多谢!”
之后,燕山拉着姐弟俩的手,一行四人离开了客栈。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际,夜幕降临。
银山赌坊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燕山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一个黑脸汉子手中,一行四人便径直上了二楼。在这里,整个赌坊尽收眼底。
赌坊最中间,一张大方桌旁,一个青衫男子右脚踩在凳子上,双袖挽起,正在摇骰子。在他身前,一堆银子不断减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钱袋。青衫男子并不生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白衣公子只觉这青衫男子看着十分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燕山低声道:“这不就是那位乞丐兄弟么。”
白衣公子顿时恍然大悟,真是又急又气,就要去追。
燕山连忙拦住了白衣公子,淡笑道:“赠钱袋时,那位乞丐兄弟一再推辞,是公子非给不可。此时,钱袋已空,就算追到了又能如何?更何况,公子乃正人君子,又岂会出尔反尔,将赠出之物收回?”
白衣公子微一沉吟,只觉的确如此,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燕山微一沉吟,接着道:“此人也不简单,或许公子会结下一段善缘。”
白衣公子随口道:“但愿如此!”
赵嫣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问道:“叔叔,是不是那个可怜的乞丐骗了这位叔叔的银子,又在赌坊里输光了?”
燕山微微点头,柔声道:“嫣儿真聪明!”
赵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叔叔,那个可怜的乞丐就是刚才那个青衫叔叔假装的。”
燕山轻声夸赞道:“凛儿也很聪明!”
姐弟俩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只要听到叔叔夸赞他们,他们就很开心。
白衣公子苦笑道:“如此说来,就我是一个呆子。”
赵嫣连忙摇头,娇声道:“叔叔不是呆子,叔叔是个好人。”
白衣公子望向赵嫣,目光中满是怜爱之色,柔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嫣笑着道:“我叫赵嫣,语笑嫣然之嫣。”接着,她指了一下赵凛,继续道:“他是我弟弟,叫赵凛,大义凛然之凛。”之后,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赵凛刚要开口,就被赵嫣拦住了。
赵嫣用眼角瞟了一下燕山。
赵凛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姐弟俩这般聪明可爱,惹得白衣公子和燕山啼笑皆非。
之后,白衣公子朝燕山深施一礼,沉声道:“在下梁兴,受教了!”
燕山连忙还礼,正色道:“在下之名不便相告,又不愿欺瞒公子,还望见谅!”
梁兴欣然一笑,随口道:“英雄尚不问出处,又岂会执着于一个名字?在下只想与兄弟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燕山笑着道:“如此甚好!”
“不知兄弟这是要去哪里?”梁兴随口问道。
燕山坦言道:“襄阳。”
梁兴面露喜色,笑着道:“我家就在襄阳,兄弟可愿与在下同行?”
“荣幸之至!”
闻言,梁兴很开心。被骗钱袋也好,不能西行游历也罢,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之后,一行四人离开了银山赌坊,朝客栈方向走去。